第185章 阮氏

寶如撿起銅鏡自然先遞給了李純孝。李純孝接也不敢接尷尬無比掐指一算代聖今年才二十五這麼說打代聖十五歲起倆人就通姦了?

王妃這等辣手,他倒是沒想過。

李代瑁當着衆儒的面自已給自己罩綠帽子,其膽識也算古往今來第一人了。

諸人面面相覷,不期今天會有此一着,屁股下的椅子便有些燙坐立難安有幾個闊袖遮面,這是打算跑了。

李代瑁冷聲道:“諸位請止步既說出來了本王也就不怕丟人索性叫大家都知道。顧氏這賤人與本王的幼弟私相通姦便永世子,也是她的孩子。

雖代聖已死不能追過,但本王今日要休妃非但休妃還要剝去她的所有,發派到感業寺出家,諸位無異議吧?”

李純孝等人只知王爺要休妻,那知顧氏身後還要這等事,嚇的冷汗直流,連連搖頭道:“我等再無異議,老夫還有事,王爺容我等退了吧。”

李代瑁喝道:“站着,你們不是整日鑽牆剜眼,就想看這王府中的好事嗎,今天索性就一次看個夠。”

他轉身,見顧氏手持那柄銅鏡,愣在當場,上前便給了她一耳光:“那春宮屏我揭了下來,一幅一幅,要不要賞給這些大儒們,讓他們瞧瞧王妃和小叔子在牀上顛鸞倒鳳的樣子?”

一重又一重的打擊,顧氏算是明白了,李代瑁必是進過自已那小院,也看過屋子裡所有繪的一切。

她和方勳的事,死無對證,李代瑁也是捕風捉影,和李代聖雖沒有被捉姦在牀,但有那處院子,和那些屏風畫,就算是落到實處。

橫豎人已死,再無對證之處,可長安城的大儒們看着,她還有後手,她得挺過去,她再不挺過去,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顧氏忽而一跪,悽聲叫道:“王爺,您這樣說可就冤枉妾身了。代聖有那般的心思妾身是知道的,妾身也知道他置了一處院子,就在咱們家府外,或者他相思成狂,畫了些不該畫的,可妾身這些年無論身心,都在爲王爺守貞,從不曾離開,若您不信,且看妾身爲您證實。”

她說着,一咬牙撥下枚簪子,假意要心窩裡刺去:“妾生是榮親王府的人,死是榮親王府的鬼,身子清清白,妾此刻,就已死辯個清白。”

李代瑁氣的尖叫:“這婦人無羞無臊,這是要把本王當傻子不是?”

恰這時,季明德帶着濃濃一身腥血走了進來,一身短打,手中還拎着個半死的人,一把搡在顧氏身邊,對着李代瑁便是冷笑:“多少回了,王爺用人的時候,能不能也走走心,忠誠這東西有時候很重要,你知不知道高鶴率着秦王餘孽,方纔正在準備包圍清輝堂?”

顧氏這回纔是真的驚訝,驀然回頭,望着被卸了兩隻胳膊的高鶴,脣顫個不停:“怎麼你也……也被……”

她在上午的時候,覺得事情不妙,爲永世子爭皇位已經不可能了,想要逃出榮親王府,餘是寫了封親筆信,讓高鶴拿着去調動李代聖手下的殘餘舊部,來營救自己。即高鶴被擒,那幾十個人,還沒入王府就叫季明德給全殺了?

高鶴不看顧氏,仰頭望着李代瑁:“王爺,微臣一顆忠心昭於日月,可王妃她是真的太苦了。微臣沒有別的意思,只想把王妃救出去。”

李代瑁回頭看了看那十位恨不能縮地的大儒們,忽而一聲尖叫:“顧真真,你究竟跟多少個男人通姦?又有多少姦夫,本王那二百護衛,難道你都睡過?這些立主爲你請願的大儒們,又有幾個是你沒睡過的?”

幾位大儒面面相覷,還準備要走,野狐和稻生兩把明晃晃的砍刀,就在大殿門上等着。

高鶴本是個忠良,也一心一意忠於李代瑁,但他和這天下的鴻儒們一般,只知王爺當年有風流之錯,王妃受苦,便王妃有什麼錯,也是叫王爺給逼的。

所以顧氏能在府中猖狂行事,多一般還是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故意放些水,讓顧氏可以於私下走漏風聲,與李純孝於書信中相往來。

可以想象,自己心中最冰清玉潔,神聖的王妃寫來親筆書信,與自己談論心中的苦惱,並自己在榮親王府中所過的艱難日子,想要爲自己謀求一個解脫之道。

而李純孝恰還知道季明德是個一進內室就立不起骨頭的軟脊樑骨,那種受寵若驚又恨不能肝腦塗地而報之的心。

但連高鶴都被抓了,顧氏也就全完了。

這纔是真正的山窮水盡。顧氏忽而呵呵大笑,手指寶如,還想說句什麼出來。

寶如纔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朗聲道:“王爺揭回來的屏風,我和玉卿兩個也曾看過,其中有一幅屏風上,有一段兒,我瞧了覺得很有些意思,諸位也來瞧瞧。”

李純孝等大儒們雖然說着不看不看,但眼睛還是往寶如手中的絹帛質屏風上瞧着。還好,非是春宮,只是一幅顧氏在閒玩逗貓的屏風畫兒。

畫上桌子底下,有隻貓正在逗一隻小貓,小貓兩條後腿處暈染着血,仔細看,這是個狸貓在吃自己的孩子。

寶如又道:“狸貓雖瞧着性善,卻喜食子,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母親有位多年的故人,今日我出門時偶然撞見,她說母親這兒,也有個狸貓食子的典故,那位故人稱與母親多年不見,甚是想念於您,母親,你也見見你那位舊人,如何?”

顧氏不知寶如所說的舊人是誰,只知道全世界都在針對自己。狸貓食子,她也給繞暈了。

盛禧堂正門上的湘簾再度被無聲打起,飄進來個像幽靈一樣的女子,一襲黑披風,黑帷帽緊遮着自己。但只憑身形,就看得出來,這是個典雅有禮的大家閨秀。

她蓮步輕移至老太妃面前,提裙下跪,輕輕揭起帷帽,柔聲道:“媳婦多年不曾請安,萬死之罪,還請娘娘責罰。”

待她擡起頭來,一張溫柔絕美的臉,眼角一絲尾紋也無,老太妃定神看了半天,叫道:“竟是你?你還活着?”

這婦人回頭,牢牢盯着顧氏,兩眼中淡淡的淚花:“顧真真,你可還記得我?”

顧氏瞪大眼睛看了許久,忽而往後退了兩步,叫裙角絆倒在地:“竟是你,你竟未死?”

這是阮湘,死了的阮芷的大姐。也恰是秦王的王妃。

阮湘悽然一笑道:“李代聖因爲你生的是兒子,便將我和我女兒送到了遠處,到今日他死了,我纔敢回長安。”

顧氏一步步往後退着:“不可能,你已經死了,他說過他把你給殺了,你怎麼可能還活着?”

阮湘眼中還有淚,說的亦很溫柔:“他說我死了你也信?他府中多少姬妾,只要你嫌棄的,只要說一聲殺了她,與我一般,他不過換個地方養着而已,怎麼,你真信了他的鬼話,你以爲他愛你?愛到願意爲你而殺妻棄女?”

顧真真當年之所以一門心思信任李代聖,便是因爲他爲了自己而殺妻棄女,卻沒想到阮芷竟還好好的活着,看她的容色與那雙細膩嫩白的手,可見這些年過的還不差。

她這纔要瘋了,厲聲道:“我不信,你是被繩子勒死的,便那孩子也是我親自看着弄死的。”

阮湘再逼近一步,淚往外不停的涌着,卻仍在笑,還是弟媳對長嫂時的耐性解釋:“那不過糊了些雞血而已,我的女兒仍與我在一起,活的好好兒的,又漂亮,又可愛,你不知道她有多乖。代聖隔三差五就會來看我們,說自己巴不得等你死,死了之後,便重新迎我入長安,讓我做王妃。

二嫂,他不過利用你而已,他想利用你登上皇位,你還不懂嗎?”

顧氏一步步往後退着,十年啊,十年真心的投入,她和他情投意和,想象着能一起邁入皇宮,殺了白鳳那個賤婦,而阮湘和她生的那女兒,便是李代聖的投名狀,她竟叫他給騙了。

阮湘再進一步,將顧氏往懷中一拉,悶噗噗一聲響,衆人還不及拉,一把匕首已經刺進了顧氏的胸口:“這一刀,是給我妹妹晴兒的。”再扎一刀:“這一刀,是給我女兒的。”

人之將死,顧氏流了幾滴淚下來,低頭看着阮湘,時隔六年,雖說略老了一些,可容貌依舊是當年的美豔。

她遙想自己當年,懷的孩子叫白鳳給作弄掉了,求李代瑁替自己作主,李代瑁只會罵兩句短腿婦人,除此之外,連飭斥都不肯飭斥白鳳一聲。

而李代聖則不同,他在知道那件事後,處處針對白鳳,二人十年交惡,從不曾多說過一句。而她,也是因爲李代聖願意爲她殺妻棄女,才全心全意愛上他的呀。

不呈想到最後,李代聖的妻女皆在,她卻要死了。她一生高傲,把一顆心給了李代聖,到最後卻成了個笑話。那廝嘴裡說着愛,也不過是像玩弄阮湘,並府中那些姬妾們一般,玩弄了她十年。

野狐衝了過來,將兩人分開。顧氏胸前白衣濡溼鮮血,紅色的斑駁越暈越大,頹然倒在地上。

她還活着,可她連掙扎,說話,哭或者辯解的力氣都沒有了,二十年爲人婦,一半時間爲丈夫生兒育女,另一半時間,愛上一個騙子的謊言和欺騙,愛沒了,一切都沒了。

阮湘叫稻生拖走,走時還在不停的笑,兩隻眼睛裡卻滿滿的眼淚。路過寶如時,柔聲道:“替我謝謝尹侍衛長。”

她懷中還有一把匕首,趁着人們不注意,反手就扎進了自己的心窩裡。

她的女兒其實早死了。便她,也早就該死的。李代聖拿繩子勒死她,假借產死之人不能入皇陵,遣人隨便找了處亂葬崗子將她埋了。土埋的太淺,叫野狗扒了出來,阮湘深吸一口氣竟又活了過來。

可她運氣太背,跌跌撞撞才進洛陽城想要報仇殺李代聖,就被人拐賣到了涼州,自此,便在四處給人做奶媽,直到今年初尹玉釗去涼州公幹,欲尋個奶孃吃奶,於牀榻上認出她來,纔將她帶回長安。

給尹玉釗做了幾個月的奶媽,尹玉釗答應找機會替她尋仇。

今天是她的復仇日,一個軟弱無能的女子,用自己的乳汁養活了自己六年,看着那個無情無意的丈夫叫人削掉腦袋,再親自戳破顧氏的美夢與幻想,她那一出生就叫人掐死的女兒的仇,總算得報了,她也就可以冥目了。

阮湘不想再替人做乳母,也不想叫父母看到在他們心目中早已死去的自己淪落成一個半乳母半妓子的玩物,爲了追隨已死的女兒,一匕首便將自己了結了。

她臨死時,雙目依舊望着寶如,囁嚅片刻,再囑咐一句:“替我謝謝尹侍衛長。”

太多的婦人,於這世道中,一腳行差踏錯,經場無妄之災,便陷入如阮湘這般的萬劫不復之中,顧氏是死了,可阮湘那才新生的,兩隻拳頭緊握,雙眼都不曾睜開的女兒,永遠沒了看這世道一眼的機會。

滿室血腥,薰的寶如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季明德隨即手捂上她的雙眼,將她打橫抱起,離開了盛禧堂。

李代瑁輕輕嘆了口氣,轉身看了顧氏良久,見她死了還是個大張着眼睛的驚像,畢竟兩人之間有那麼可愛三個孩子,走過去輕輕替她蓋上眼睛,脫下自己身上的官袍,蓋到她身上,替她遮上了面容,扶過老太妃,亦轉身走了。

一室血腥,鬧到最後,榮親王府的人都走了,居然只剩下幾個老儒們。

過得不久,李少廷在皇宮下了值,匆匆而來,鬍子拉茬,形銷骨立,屈膝跪在顧氏身邊良久,頭抵上她的額頭抵了抵,母子將近二十年,這是他記憶中,最親近過母親的一刻。

他細細替她理整了亂髮,悉心將她的屍體捲起,抱走了。

李純孝等人賞了場大戲,目瞪口呆出了盛禧堂,一路上頭恨不能埋進褲襠裡去。

別人倒還罷了,李純孝一世孤傲,整日拿榮親王妃訓兒媳婦的,可以想象明日顧氏的辣豔之名就要傳遍整座長安城,到那時候,兒媳婦張氏能把他笑死。

本就是兒媳婦養着家,如今連他賴以彈壓兒媳婦的賢婦都倒了,李純孝覺得自家的夫綱,怕是從此要立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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