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山村,是靠近山麓的村落,與山麓僅有數裡之遠。胡家人有三個男丁,帶領着牧山村的其他壯丁前往附近的天牧山山麓去打野味。這座山不是很長,大約數十里地。村落的形成一般都會沿着河流走向,在山麓下的卻很少。因爲沿河,可以取水生存。沿山,就可能不會太安全,暴風雨一旦來臨,山麓下的村落,便是災難降臨的地方。
但天牧山不同,天牧山並不險峻,相反地勢稍稍平緩。牧山村就坐落在南面天牧山山麓高聳的地方,周圍也算是一小塊平原地區。天牧山還能阻擋每年入冬時北方入侵的寒流,所以牧山村選擇在這裡居住,不失爲一個好的選擇。
胡青牛帶領着衆人走到了山麓附近,這裡到處都是積雪,雖然地勢平緩,但是也有低窪的地方,高低不平。往往這些地方都會被雪埋起來,肉眼無法分辨,稍不注意就會掉入其中。但是對於胡青牛這樣經常在山麓積雪之中走動的有經驗的人來說,這些都不是難題,他們用一根長長的繩子,將所有的人連接起來,這樣走在雪地之中就相對安全的多了。
一條線走去,若是有人不小心滑到坑中,衆人也能用繩子將他拉上來。胡青牛出行,只帶了帳篷和乾糧,放在木板之上,順着雪地拉着走。所謂的帳篷只不過是非常普通的麻布做成,但是應對現在還不算惡劣的環境也足夠了。
偏遠之地的村落,從未有外人經過,大抵是因爲此處並不是要緊之地。牧山村位於西連帝國的最西邊,是受西連帝國九洲最貧窮的洲,紫洲的管轄。像牧山村這樣的村落,在紫洲數量極多。紫洲也有要地之處,總共統轄四大郡城,是紫洲最重要的四大郡城,而牧山村就隸屬最西邊的西賢郡。
半日的雪地行程,徒步走過,也只是十來裡地,還需要原地休息。正當胡青牛等人準備休息之時,有一個黑影急速的朝着衆人奔來。人煙稀少之地,本就沒什麼人,今兒莫名其妙出現一人,而且速度飛快,衆人哪能不好奇。有人指着黑點道:“胡大哥!你看那是什麼?是不是什麼野獸?”
胡青牛在衆人之中資歷最老,經驗也是最豐富,所以只要有事,都會先徵求他的意見。胡青牛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道:“不像是野獸,這東西速度很快,若是說像馬倒有可能!”
衆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看向那個黑影。黑影慢慢地靠近,越來越清晰。正如胡青牛所說,這個黑影確實是一個人,胯下騎着一匹黑馬!身體壓的很低,已經趴到馬背上。胡青牛倒是有些驚訝,這裡地勢雖說平緩,但是也沒這個膽子橫衝直撞的向前衝。可是這個人就是一幅什麼都不怕的樣子向衆人奔來。
待此人跑近了,衆人才看清楚,這人是一個年輕人,身披黑色外套,裹緊了頭部。長毛黑馬的四蹄在雪中不斷地踐踏,鼻息呼出聲響。突然,此人身體一歪,直接從馬背上滑落,而黑馬也半身陷入雪坑之中,不斷嘶鳴!
胡青牛大聲道:“趕快救人!這馬興許是累了!”胡青牛一聲之下,衆人紛紛跟着他向前跑去。胡青牛救人心切,直接奔到黑馬旁邊。令他沒想到的是,那馬突然嘶鳴一聲,登時前蹄躍起,朝胡青牛拍打而去。胡青牛大驚,呆立當場。
這馬懂人性!知道保護自己的主子!
胡青牛瞪大眼睛,以爲自己這下完了!一般這種人騎的奔馬,蹄子都有堅硬的馬掌保護!莫說是人,就是普通的石頭也能將它踏碎!可沒想到的是,黑馬後半身陷在雪坑中,這一擡前蹄,重量後傾,嘩啦一聲,全身都陷入雪坑之中,只露出頭在外,驚恐地看着衆人。
蘇大山道:“胡兄弟!?”此時,胡青牛出了一身冷汗,極力平復心情,看着黑馬雙眼開始慢慢閉上,偶爾會睜開一下。胡青牛道:“還愣着幹什麼?趕快救人啊!這馬恐怕不行了,快拿繩子來!”
其中一人,立即跑回去,扯住行走用的繩子,朝這邊死命地拽了起來!
胡青牛二話不說,抓住繩頭,繞住身體,手勢一翻,打了個繩結,整個動作很嫺熟。隨後,胡青牛直接跳入雪坑之中,扒開埋住人的積雪,待露出身體之後,胡青牛對着衆人喊道:“快往外拉!”
大夥跑在一起拽住繩子拉了起來。胡青牛和黑衣人的重量不大,對於坑外的十來人,拉出來也只是用了幾秒鐘。上岸之後,胡青牛扶起那人就使勁不斷地拍打着他的臉部,搖晃他的手腳。
不一會兒,黑衣人逐漸清醒了過來。醒來之後,黑衣人驚恐地看着衆人,當看清楚衆人只是一些普通的打獵農戶之後,才放下心來,手不停地摸着懷中大約半米長的黑匣子,突然道:“馬!我的馬!”
胡青牛嘆氣道:“這位兄弟!不用叫了,你的馬累死了……”
黑衣人睜開胡青牛的手,順着雪地拼命地爬了過去,大夥只是靜靜地看着,沒有去阻攔。黑衣人爬到露出馬頭的地方,等黑衣人看清楚馬的樣子之時,黑人停住了,全身開始慢慢抖動,不知是傷心還是痛苦。黑衣人伸出右手,右手上佈滿了傷痕,還有絲絲血跡,他的右手顫抖着摸向黑馬的鼻樑。隨即頭一沉,昏了過去!
胡青牛嘆了口氣,道:“沒想到真有這樣的馬,我算是長見識了!都別愣着了,把木板拿來把他拖回去!”
“胡大哥!那我們的野味還打不打?”
胡青牛怒斥道:“是人命重要,還是野味重要!淨說廢話,快!這人在雪地裡睡着了,很快就會死掉的!野味的事情我們可以往後推!”
蘇大山也跟着道:“對,這人命可不能等!大夥趕緊的!”說着,幾人直接抱着放帳篷的木板過來,也不拉。蘇大山接着道:“胡兄弟,你先把他弄醒,這樣不行!”
胡青牛點點頭,扶起黑衣人,對着黑衣人的人中使勁掐了一下。黑衣人受到刺激,深呼出一口氣,再次醒了過來。胡青牛安慰道:“兄弟!馬死不能復生,我們先送你回去!”黑衣人雖清醒過來,但頭腦還不算很清醒,臉色還是很難看,此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左手微微一動,掐住懷中的黑匣子,輕輕地點了下頭。
等到大夥回到牧山村的時候,天色已黑透了,若不是胡青牛和蘇大山經驗豐富,他們也不敢走黑路。村子口就屬蘇大山的家離得最近。胡青牛直接提議將黑衣人放在蘇大山的家裡,人命關天,蘇大山家雖沒有多餘的地方,但也無法拒絕。
胡青牛一邊吩咐幾個人擡着黑衣人,一邊張羅其餘人回去休息。
孫氏此時正睡的香,聽到門外急促的敲門聲,醒了起來。“誰啊!”孫氏起身,打了一下哈欠,點亮油燈,朝門口走去。蘇大山答道:“是我!快開門!”
孫氏聞言,清醒過來,忙打開門。只見幾個人擡着一個人直接涌入了屋內。孫氏疑惑地道:“發生了事?怎麼現在回來了?”孫氏看了看蘇大山,再次轉向看了一眼胡青牛,隨即打量起不是很清醒的黑衣人。
蘇大山道:“說來話長,現在救人要緊,快把他放到牀上去!”
孫氏一下子就懵了,幾人刷的幾步就將黑衣人放在了牀上。孫氏道:“啊?!那我睡哪兒啊?”蘇大山道:“你不是和孩子睡一起?!”
孫氏是關心蘇大山的休息,這才藉口問自己睡哪兒,見蘇大山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道:“那你呢?”蘇大山擺手道:“現在救人要緊,我不睡了,你去睡吧,我去熬些熱水!”
胡青牛和其他幾人抖了都身子,搓了下手,對着蘇大山道:“這裡交給你們,看情形是不會有性命危險,我們就先回去了。”說罷,朝着孫氏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蘇大山不去休息,孫氏怎麼可能會去休息,抓到機會,孫氏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這個男的是什麼人?”蘇大山側過身,翻了些乾柴,邊治火,邊道:“這人是我們從路上救得,人命關天,我們把打野味的時間往後推。這個人,我也不認識。”
蘇易風早就醒來了,他知道自己若是出去,也肯定會被轟回去睡覺,倒不如在被窩裡偷聽。從父母的談話中,蘇易風已經猜到什麼事。蘇易風終究忍不住,爬起身,穿上棉襖。
蘇易風整理好,走出隔間,道:“爹,娘!”
孫氏回頭一瞧,急道:“易風?你怎麼起來了?快回去睡!”果不其然,蘇易風卻道:“娘!爹都一整天沒休息了,我都睡很長時間了,沒事的!剛纔我都聽到了!”
蘇大山道:“易風,乖,聽話,快回去睡覺!”
敢情,蘇大山根本不買蘇易風的帳,蘇易風很是納悶。這時,隔間裡一陣咳嗽聲,蘇大山忙放下手裡的柴火,對着孫氏道:“你來燒熱水,我去看看!”
蘇大山徑直走到牀的旁邊,蘇易風緊隨其後。黑衣人已經半伏起身子,見二人進來,有氣無力地道:“這……這是哪裡?”
蘇大山回答道:“這裡是牧山村!”
“牧山村?”黑衣人疑惑地道。
“牧山村,是歸西賢郡管的,就是紫洲四郡之一。”
黑衣人平復了下,道:“原來是西賢郡!”
蘇大山本就是老實巴交的農戶,心地善良,救人也不問來歷。但一旁的蘇易風總覺得這人有些神秘,蘇易風看到黑衣人的左手緊緊握着半米長的黑匣子,從未離開過半分,那裡面肯定是什麼貴重的物品。在看看黑衣人的樣子,不只是累壞了,而且身上多處有傷痕。
蘇易風張口道:“這位大哥發生了什麼事啊?”
在黑衣人看來,小孩子問話,純屬是好奇心起,不過這也提醒了黑衣人的無禮之處。黑衣人撐起身來,對着蘇大山便是輕輕一禮,道:“此時不方便告知,還請恩人見諒,只等我調養好傷,立即離開這裡,絕不會連累恩人!”黑衣人話說的很決然。
蘇大山道:“兄弟說的哪裡話,我看你身負重傷,想必被人所害,你的馬……也累死了,路上應該是奔波了不少路!你就在我這好好養傷,我這牧山村還是留得下你的。”
黑衣人滿臉愁容,剛纔路上雖不清醒,但是也能憑感覺估計出來,這裡離自己掉落下馬的地方並不是很遠,若是被仇人追上,早晚會查到這裡,在這裡不是長遠之計,有可能對方已經追上來了。想到這兒,黑衣人心頭髮顫。
“多謝恩人,只是我所遇之事,並不是你們能夠阻止的。”
蘇大山作爲農戶,也知道自己沒什麼背景實力,就是小小的郡城守門人,自己都要嬉皮笑臉的去討好,進一次城門不知費了多大力氣。
蘇易風卻道:“你是畫師嗎?”
蘇易風語出驚人,很突兀地問出了這句話。黑衣人臉色一變,眼神陡然冷了起來,心中生起一絲殺機,看向蘇易風。蘇易風只覺全身冷氣竄上全身,就像脫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之中。過了一會兒,黑衣人頓了一下,眼神緩和下來。蘇易風只是個孩子,對於畫師的事情也只是停留在村裡流傳的那些故事,若是黑衣人因此就要殺人滅口,畢竟死人是永遠不會張口。但那絕對是盲目的做法。
黑衣人緩緩地道:“你別猜了,小娃娃!總之,今天的事情,你們要保密!”
蘇大山笑道:“呵呵,兄弟說笑了,今日救你之人有十多人,我可管不了他們的嘴啊!”蘇易風剛纔深切感覺到了黑衣人的殺機,聽到蘇大山這麼說話,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糟糕!從黑衣人一直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甚至還要他們保密,就不難猜出,這人定是不願意透露行蹤,黑衣人因此動手滅口也說不定!蘇易風緊張起來。
黑衣人的頭微微擡起,手開始放在壞中長長的黑匣子上,這時,黑衣人臉上也出了一些冷汗,在這樣的寒冷環境下,還能出汗?蘇易風越來越確定自己想法,他恐怕真要動手了。蘇易風前世是畫神,作畫向來細心嚴謹,察覺能力更是無可挑剔。此時,蘇易風站在蘇大山旁邊注意着黑衣人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