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山宗也意識到了真正威脅所在,沉吟着蹦出一句話來:“兩頭四臂,應該是個連體嬰。”
楊樹林暗罵他廢話,如果只是個連體嬰又算得了什麼?可怕的是,一個死嬰居然被甄玉鸞兩口子用邪術生生養到了十二歲,如此逆天而爲的行徑,所養出的會是何等恐怖的東西?
又是多麼兇戾的東西,才能讓這兩個素來肆無忌憚的兩口子都不得不遮遮掩掩,唯恐露了痕跡招來天譴陰罰?
至少他眼下所知的妖邪之中,並沒有任何一個種類能用來形容這種存在。
更糟糕的是,現在他不光滅了人家親媽的一魂,還剛剛把它乾爹也給煉成了灰。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要是不能先下手爲強,除掉這個潛在的巨大威脅,那他楊樹林恐怕是真要食不知味了。
想到這,他惡狠狠的盯着面前身形飄忽的厲鬼,冷冷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該不會是想把老子往坑裡引吧?”
那厲鬼是個中年男人的形象,只是此時已然滿臉菜色,哪還有半點厲鬼應有的兇戾之氣,聽楊樹林這麼一說,他居然顫抖起來,連聲音都模糊了:“不敢不敢,我只求大人送我去投胎,哪敢再胡編亂造欺瞞大人。不瞞大人,我跟趙寶田很多年了,所以才知道的多了點。”
楊樹林冷哼一聲:“想去投胎很容易,現在你引路,立刻帶我們去八場找甄玉鸞,只要證明你說的都是真話,回頭就送你去投胎,怎麼樣?”
厲鬼一聽就嚇得直搖頭:“求您饒了我吧,現在這個樣子,我要是回去肯定得被她給滅了,連聻都做不成,肯定得魂飛魄散啊。”
楊樹林的態度卻出奇的堅決,眯着眼冷硬的道:“又沒讓你露面,只是讓你帶個路而已,再囉嗦我現在就讓你魂飛魄散!”
沒等厲鬼做出迴應,劉山宗就開了口:“老五,現在咱們不能去,如果它說的是實話,恐怕那母子倆很難對付,這樣冷不丁的衝過去太懸了。”
周軒雖然沒說什麼,可看他臉上的神色顯然也和劉山宗想的一樣。
儘管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甄玉鸞並非傳聞中的羅剎女,但她那鬼孩子也絕不容輕估。
楊樹林淡然道:“咱們只是去探探虛實,不然我心裡沒底。”
劉山宗這才釋然,卻仍舊沒有答應。
他們本以爲劉希東等人應該已經回了楊家,可沒想到回來卻撲了個空,眼下的情況是,楊父楊母和林家夫婦都沒回來,估計是劉希東擔心他們被甄寡婦報復,把他們請到自家去了。
如今劉希東還不知道他們這邊的情況,而且林鐵軍已經去找人撈楊樹林了,必須得儘快把情況告訴他們才行、而查探甄玉鸞老巢的事情又刻不容緩,否則她們母子一旦得知了趙寶田已死,必然嚴陣以待,到那時再去查探就等於送羊入虎口了。
楊樹林一看劉山宗的神色就知道他在爲難什麼:“這樣,二哥回去報信,我和周大
哥先走一步,你通知姥爺他們之後再去迎我們,周大哥覺得怎麼樣?”
周軒心裡雖然有點猶豫,但想及楊樹林在不久的將來很可能會成爲主管這一片的通判,此時要是錯過了把關係打牢的機會,以後肯定追悔莫及,是以立馬笑道:“老弟的事兒就是我周軒的事兒,這還用問我嗎?”
劉山宗見二人已經敲定,只好勉強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八場那邊路很難走,不過好在快天亮了,你們悠着點,寧肯查不到也別先露了馬腳。”
楊樹林示意他放心,跟他一起出了家門,分頭而行。
他們口中的八場是岩石縣下屬的一個林場,地處深山,說是林場,其實也只是個上了點規模的採伐點,住着些伐木工人和家屬,當年倒也曾熱鬧過一陣,但自打上頭下了封山育林令之後,採伐早就停了,八場的人搬的搬走的走,只剩些沒啥家底的老戶還留守着。
二人上路的時候天色剛亮,打車倒是容易了些,但車往山裡開了五十多裡之後司機就不肯再往裡去了。再往前就是清一色土道,常年失修坑坑窪窪,偏偏又趕上此時下起了雪,他一個小軲轆麪包車要是誤進坑裡邊,再想出來就難了。
周軒見他想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把他們給撇下,頓時有點惱了,但楊樹林卻笑了笑攔住了正要說話的他,付了車錢拉着他下了車。
眼瞅麪包車一溜煙跑沒了影,周軒忍不住埋怨:“你咋這麼好說話呢,幹啥在這兒下車?”
楊樹林笑了:“他一個跑車的,跟他計較什麼,再有幾裡地咱也就到地方了,咱偷偷摸進去也更穩當點。”
周軒昨晚在縣局門口喝了半宿西北風,一夜沒閤眼就跟着往大山溝裡跑,結果還得步行,心裡自然是有點怨氣的。可想及楊樹林昨晚還大幹了一場,比他還累,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二人沿着土道往上摸,越走雪越大,抵達村口的時候,原本的小雪已經轉成了鵝毛大雪,碩大的雪片子拍在身上、臉上好像都能聽到噗嗤噗嗤的聲音似的,澆得二人叫苦不迭。
好在沒起風,一路走來到也不覺冷,但擡眼往村子裡邊看去,卻讓人心裡拔涼拔涼的。
儘管已是六點多了,但天地間一片陰暗,烏沉沉的雲層幾乎壓到了山尖上,大雪遮擋了遠山,連近在眼前的村子都是一片朦朧,甭說查探蹤跡,就算甄玉鸞跟他們走個對面恐怕都認不出來。
楊樹林嘆了口氣:“只能先找戶人家打聽一下了,順便歇歇腳。”
雖然有厲鬼指的路,可楊樹林不敢輕信,左右現在也上不了山,不如找個人家旁敲側擊的打聽一下,或許能從側面印證一下厲鬼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周軒自然贊成的很,雖然他們現在已經進入了甄玉鸞老巢的範圍,但現在才早上六點多鐘,又是陰天,根本用不着偷偷摸摸,就這麼光明正大的闖進去也不會被太多人知道。村裡總不會家家都是甄玉鸞的眼線,小心一點也不至於打草
驚蛇。
二人頂着雪進了村,村裡大多都是些土坯房,有些乾脆就是地窨子,就是半截房子埋在地下那種,被厚厚的積雪這麼一埋,幾乎就露個房蓋在地面上,而且有將近半數都已經荒廢了,門前的積雪都快把房子淹沒了也沒人掃一掃,一派荒涼景象。
直到繞過村頭,纔算見到一戶人家煙筒裡冒煙的,二人上前拍院門,透過門縫瞧見裡邊出來個五十來歲的老太太:“誰啊這一大早上的。”
“大娘,我們是進山套狍子的,可這雪太大了,想跟您借塊地方暖和暖和。”
老太太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來開了門,扒着門瞅了二人兩眼,露出一副司空見慣的神色,轉身就往屋裡走:“進來吧,把門給我劃上。”
二人跟着老太太進了屋,見屋裡就只有一個老頭坐在炕桌邊,滋溜滋溜的喝着小酒。
老頭也五十來歲,略微有點謝頂,但生了一副大身板,穿着件黑毛皮坎肩,即便是坐在自家炕頭上腰桿也顯得很直溜。
他瞄了楊樹林二人一眼:“就你倆?套狍子的?”
楊樹林微感詫異,乾笑:“大爺耳朵真好使。”
實際上他一進屋就已經發現,自己找的這個由頭真是不怎麼高明,光看牆上掛着的狼皮、熊皮就知道,這老頭絕對是個常鑽山林的老獵手,他倆是不是套狍子的人家一眼就看穿了。
可老頭只是隨口那麼一問,緊接着也露出一副見怪不怪的神色,指了指炕邊:“坐吧。”
但已經進了屋,轉身就走豈不是更讓人生疑,楊樹林只得尷尬的坐下:“打擾了,我倆暖和暖和就走。”
老頭沒理他,衝老太太道:“再給加兩個盅。”
楊樹林和周軒趕緊推讓,老頭還是不理會。
老太太轉身出了屋,不一會端了一瓷瓶燙着的酒,一盤肉炒蕨菜和兩個空酒盅進來。
老頭給他倆斟了酒:“既然來了,走一個吧?”
楊樹林和周軒對視一眼,雖然覺得古怪,但話到了這個份上也不好推辭,便淺嘗一口。
溫熱的烈酒入口,頓覺一股流火般的漿液穿過喉嚨一直順進了胃裡,那火辣辣的滋味兒讓人直想咳嗽,但到了胃裡卻只覺暖洋洋的分外舒服。
“好酒!”
楊樹林硬嚥了幾口吐沫才忍住了咳嗽,要是咳出來難免讓老頭笑話。
“七十度的綠豆燒,自然是好的,算是送你倆一程。來,吃兩口菜,別當了餓死鬼。”
楊樹林二人一聽這話,全都悚然大驚,楊樹林的手立馬就按住了背後的刀柄。
然而老頭卻跟沒看見似的,不緊不慢的繼續道:“你倆的包都留外邊了吧?還有沒有一起來的啊?身上要是帶了錢就都留我這兒吧,反正你們也用不着了,待會兒給你們準備幾牛筋繩,甭管是套狍子還是套自個兒都頂用。”
周軒聞言坐不住了,唰的一下站了起來:“你啥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