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的命令布了:
臨陣退縮者,死;
不盡全力擊敵者,死;
戰爭不完畢退走者,死;
不聽指揮者,死;
……
一道道的命令下,所有人此時此刻才警覺到,戰爭真的要打響了。一道道的命令,像是一塊塊大石,沉重的壓在了二十萬人的心頭上,讓他們連喘息似乎都覺得有些艱難了。
逃走或許是可以的,尤其是戰時。但以後呢?類似這樣的情況生,不管戰爭的結果如何,一旦自己違抗了命令,日後修士界將再無自己的立錐之地。如此多宗門的執法隊,會聯合起來追殺你到天涯海角,根本逃不掉。
這些宗門聯合追殺令一下,不管你跑到哪兒,都會有相應的人在你的背後找你。就算你跑到大海的另一側都沒用,因爲那裡的修士界也會接到這個追殺令,輔助追擊。
修士界的宗門,對於這樣的人,都是不能接受的。一旦加入宗門,就意味着你將再無所謂的自由可言。除非是宗門答應,點頭放你走,或是你的實力絕對越了自己所在的宗門,他們不敢再對你怎麼樣。
然而這些都不適用眼下的局面了。
最重要的一點,這些人都是入世宗門的人,老家就在入世宗門的所在地。跑的和尚,跑得了廟嗎?家人怎麼辦?
境界高的修士,已經能感受到千里之外二十萬左右的魔修在集結活動。兩方擺開一條長長的戰線,彼此對峙,時間一到,就是血流成河。
如魔修高層預料的那樣,魔修的散修和小宗門接到了他們的通知後,人雖然來了,但卻是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來的魔修中,也幾乎都是口頭承諾,並未作出任何實質性的行動。沒有人願意在這次的大戰中出力。
餘宇的在修士界的名聲,對他們而言,也是一個震懾和威脅。此次牽頭的人是餘宇,也是魔修們沒有敢妄動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些人都知道,千魔門的神體被餘宇殺了,但卻不了了之了。餘宇嗜殺成性,手段殘忍而狠辣的一面,在修士界乃至魔修中,也是廣爲流傳。
事實上,很多人在聽到餘宇兩個字,頭皮都有些麻了。
修整兩天,晚上,餘宇坐在自己住處的小院子裡,揹着手擡頭望向無盡的星空,天氣很好,正值秋高氣爽的時節,萬里無雲,一片燦爛的星空,着閃爍的光芒,像是大海泛着月光出的光點,閃動不息。
“你的心情很沉重嗎?”來到身後的寒獨雪輕聲說道。
餘宇沒有回頭,不過卻搖了搖頭“不,我想起了豆豆。以前在陌城的時候,每次我要外出殺山賊,要大戰一場之前,她都會破例花些銀子,給我做些好吃的。現在想想之前的日子,恍如一個夢,唯有豆豆是真實的!”
轉身坐在臨時以法術凝成的土凳子上,餘宇嘆了口氣“不知道她在哪裡,身邊沒了豆豆,總覺得日子過得很空虛。”
“我問過婉兒,她說這些年,你似乎極少提起豆豆了。我還以爲你快把她淡忘了。”寒獨雪沒什麼表情,或是說不上是什麼表情,她陪着餘宇坐下,似乎是自顧自的說道。
“忘……”餘宇搖搖頭“怎麼可能忘掉。我的人生經歷,跟你們大大不同。那時過打打殺殺的日子,只是爲了生存,其實現在多少也是一樣。那時真的很不容易!”
餘宇靜靜的說道,寒獨雪靜靜的聽着。餘宇回頭笑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些煩人,總是喜歡提起以前的日子?”
“沒有。我想聽你說說以前的你,聽你親口說說,我喜歡聽。”寒獨雪輕輕的說道。
餘宇輕輕搖搖頭“修士的生活,其實相對輕鬆很多,當然前提是不要有太大的心思。凡人就不一樣,我那時覺得生存很不容易,現在的華陽城中,很多人也有我當時的心情。
我能理解那些爲了生存而奔忙的人,他們或許不是爲了自己,但身後一家子人,真的不易。當時總覺得別人都在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大家雖然都不容易,但似乎都比自己強。兩個孩子,想要在這樣忙碌的世界上活下去,挑戰很大,也就是那時,我學會了殺人。奇怪的事,我當時並不害怕,也沒什麼感受。我進入飛虎幫後,聽說有人第一次殺人回去之後,嘔吐的厲害,甚至連苦膽都吐出來了,我很不理解。
殺人對我而言,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但詭異的是,我當時卻從不讓豆豆去飛虎幫,我不希望她跟那些以殺人爲生的人混在一起。你說怪不怪?”
餘宇自嘲的笑了一下“每次殺人之前,豆豆都會給我做好吃的,殺完人,回去之後,見到豆豆,我才知道自己又活過來了。”
“她似乎是你的一個寄託,難怪你這麼在乎她。”寒獨雪默默插口道。
“或許是吧”餘宇緩緩的說道“相比我的生命,當年的那段時光,並不長,但卻在我的靈魂裡,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我永遠都沒辦法忘記以前給豆豆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那段絕望而悲慘的時光。
好像是一場噩夢,但卻無比真實,當時,我曾經無數次絕望的抱着豆豆,像今晚這樣望着天空。我看不到一絲光明,也看不到一絲希望,但我卻沒有怨言,也沒有憤怒,只是絕望。也只剩下了絕望,這也或許造就了我殺人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
從我第一次殺人開始,人命在我的眼裡,就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或許,這種感情本身就是最大的憤怒和怨恨。
那之後,我機械的活着,按部就班的修煉武道,然後殺人,受傷,然後再修煉武道,再殺人,再受傷。如此循環……然而那時,循環的盡頭,有一個豆豆在。而此時,這個循環,似乎再也沒有了盡頭,遠方,一片黑暗……”
“然而這麼多人命在你的一念之間,此時誰都能有其他多餘的感慨,唯獨你不行。”兩人說着話功夫,不知何時,小白魚默默的走了進來。
也唯獨是他,可以不用通稟,可以直接來到餘宇的盟主大營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