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
他就是思慮太多,才使得清兒受苦。
清晨的陽光,隔着水霧淡淡地打在紫竹廉上。
錦榻上的華清感到一絲悶熱,不舒服地轉動身子。
綠蘿急忙上前,拾起扇子便要爲主子扇扇,卻被一邊的水仙忙不迭地制止,眼神嚴厲。
不曉得自己哪裡做錯了,綠蘿急忙縮回手來。
水仙這才放心地搖了搖牆角的五彩絡子,小閣的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是一名清秀的侍女,水藍色的流蘇長裙,輕移蓮步,如貓般無聲無息。
侍女在榻前跪下,對着尚未睜眼的華清磕了一個大頭,這才從腰間掏出一個白玉小瓶,拔開那紅錦緞的塞子,又拾起金檀木矮桌下一把雪緞縫的扇子,將瓶子裡的甘露灑在扇子上,方開始輕輕地扇起來。
整個過程流利快速,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綠蘿看在眼裡,心中卻是心疼。
這些侍女都是原先侍候公主的侍女,看她們的動作,一舉一動皆是小心翼翼,皆有規矩,可想而知主子原先過的日子是多麼的舒適。
那真是被寵在手心的感覺。
想起主子後來受的苦,真不敢相信如此嬌生慣養的一個人能承受如此大的痛楚。
主子,真是堅強呢。
鈴聲微響,水仙卻機靈地聽到了,急忙起身來,同樣是貓般無聲無息地出去。
不一會兒,便進門來,小心地走到公主身邊,仔細地瞧了瞧。
卻見公主蛾眉微蹙,已是醒了。
“公主,駙馬爺求見。”
華清是半晌不答話。
水仙亦不敢有所舉動,只能恭身候着。
許久,才道:“駙馬?本宮何時承認他是駙馬了?”聲線是懶懶的,帶着說不出的高傲與尊貴。
水仙慌忙跪下:“奴婢該死!”
華清卻沒有再追究,只輕輕一擺手,水仙急忙上前扶她坐起。
那水藍色衣裙侍女急忙走到屋角,扯動那五彩絡子:“叮——叮叮——”三聲。
便有侍女魚貫而進,有捧着洗漱用具的,有擡着梳妝檯子的,有抱着梳妝盒子的,有捧着公主衣裙的。
清掃蛾眉,略帶雙頰,顴骨上的淡淡疤痕被一朵大紅色的牡丹掩蓋。
“公主真是美極了!”綠蘿不由地出聲讚歎。
一直只見主子的愁容,即使是笑也是淡淡的哀愁。
如今的主子,雖不笑卻已美豔絕倫——這便是心境吧?
卻沒想招來水仙怒目而視:“好大膽的奴才,主子的容貌豈是你能評論的!來人!”
便有左右兩名侍女上前,要架了她出去。
華清只一眼,水仙急忙制止她們。
“這丫頭是連錦年帶來的?”華清轉身,淡淡地看住綠蘿。
水仙點頭稱是。
“想來也是,這樣沒規沒矩的。”又道,“隨她去吧,也不礙事。”
水仙連忙點頭,心中亦鬆了口氣。
這個綠蘿,怎麼都教不起來,不過也難怪,這整個皇宮,怕是找不到想公主這般精細的主子了——誰讓當年的皇帝寵她寵上了天。
正廳。
華清端坐在鋪了冰絲雪紗的紫竹榻上,一身鵝黃色的流蘇長裙,用銀線在衣襟袖口處繡滿了綻放的木棉花,外罩了潔白半透明的蠶絲軟煙羅,烏黑的髮絲懶懶地披在身後,說不出的慵懶嬌柔,耳上垂了一對大紅色牡丹耳墜子,與顴骨上的牡丹呼應,栩栩如生。
連錦年站了在殿下,穿的是杏色的袍子,一雙好看的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中是嘆息。
華清,這纔是真正的華清。
“連錦年,你來的倒早。”嘴上是不饒人,嘴角的絲絲笑意卻泄露了她心中的甜蜜。
連錦年訕訕笑道:“草民心中記掛公主。”
華清“噗嗤”一笑:“連錦年,本宮怎麼覺得這場面,似曾相識。”
連錦年亦笑:“是。草民與公主初次見面,便是在這裡。”頓了頓又道,“今日草民還帶了兩個人一同前來。”
“哦?”華清挑眉。
隨後水仙便領進兩個人。
“是你們。”華清臉上頗有些不自然。
是華琳與天慶。
天慶見了華清,早是高興地撲上去,卻見華清那樣警覺的表情,又停在半路:“……七姐……”
二表哥說七姐失去了記憶,不記得大昭朝滅亡的事了,那如今她對他,也會像以前那樣懷有敵意吧?
因爲母妃,她總是不太喜歡自己。
“妹妹,好久不見。”華琳是淡淡的得體的笑,只點點頭,略略施禮。
華清是皇爺爺冊封的德馨公主,自己雖長了她幾歲,論品位卻是在她之下,因此見了面,按例是要行禮的。
華清點頭,亦笑道:“姐姐怎麼回來了?莫不是婆家欺負姐姐了不成?”心中卻是明瞭,華琳身爲公主,又是連家血脈,連家堡威名在外,又有一個武林盟主的親戚,何人敢欺負她!
華琳搖頭,看了一眼連錦年,強忍住心中的衝動,只淡然道:“只不過想家了,回來小住一段日子罷了。怎麼,妹妹不歡迎我?”
華清笑:“什麼歡不歡迎,這裡亦是姐姐的家……”
話音未落,卻聽見外頭傳來喧鬧聲。
華清皺眉,身邊侍候着的水仙急忙使了個眼神,綠蘿便急急地出去了。
不一會兒,便進門來,臉上是不安的表情。
連錦年忽地有不好的預感。
“回公主的話……外頭……”卻不知如何說好。
華清有些惱了:“吞吞吐吐的作甚?”
“外頭……”綠蘿無奈地,“沈淑妃求見。”
其實並不是求見,而是硬闖。
連錦年忽地白了臉色。
這該死的女人,這時候跑出來鬧什麼?
他已不知稍後華清要出夜清宮時,遇上宮中女眷該如何應對,千求萬求,吩咐水仙儘量留華清在夜清宮不要出去——華清身子怕熱,過去是常常在夜清宮一住便是小半個月不出門的——她卻偏偏自己送上門來!
“什麼沈淑妃?”華清拉下臉來,“趁我不在,又有什麼狐媚子勾引了父皇不成?”她就是討厭這些女人,心裡眼裡都是母后那個后冠,絞盡腦汁地要去得到,“走,讓本宮會會這個沈淑妃!”
夜清宮外,是如蝶急切的身影。
不曉得皇上弄了個什麼女人回來,竟藏在這夜清宮裡。這夜清宮是宮內禁地,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她一定不能失寵。
正想着,卻見連錦年怒氣衝衝地過來。
“你來這做什麼!”連錦年低聲惱怒地。
急忙展開如花笑靨,甜甜地粘上去:“皇上,臣妾聽說來了位新姐妹,特來請安。”
回答她的卻是華清冷然的聲音:“什麼人這樣大膽,竟要跟本宮做姐妹。”
如蝶聞聲看去,霎時驚得白了臉:“沈若水!”
怎麼會是她!
渾身立即像長了刺般,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沈若水,你竟還敢回宮來!”說着轉身哀求地看着連錦年,“皇上……”
連錦年心一沉,急忙打斷:“皇上此刻不在宮內,淑妃娘娘還是先請回吧。”聲音是刻意的恭敬,眼眸中卻有警告的意味。
如蝶愣住。
華清則是一臉不解:“沈若水是什麼人?”轉頭看水仙,水仙卻不知如何作答。
“罷了。”也不想追究,款款走下臺階,到沈如蝶面前,“這位,是……”身邊水仙急忙道:“回公主,是沈淑妃。”
“沈淑妃。”華清傲然地揚起下巴,“你可知這夜清宮,若非有本宮的准許,任何人都是不可擅入的。”
如蝶糊塗了:“什麼本宮,沈若水,你在搞什麼?”
被頂撞了的華清惱了。
從小到大,便是父皇也沒敢這樣和她說話的。
“呵。”她冷笑,“倒還來了個不怕死的。你可知道得罪本宮的下場?”
這是如蝶已有些怕了。
太古怪了,眼前的人明明就是沈若水,爲何被稱作公主?皇上又爲何要制止她稱呼他爲皇上?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警覺地退後幾步。
見華清眯起眼,是發怒的前兆,水仙急忙上前打圓場:“不長眼的!不認得我們公主,竟也敢闖夜清宮!還不快滾!”
雖然公主失憶,忘記了身份地位的變化,但是她卻不能忘。
即便皇上此時護着公主,可沈淑妃此時肚子裡懷着龍子,若是公主一個惱怒把孩子鬧沒了,朝野上下總是會有議論的。
如今,她已不是公主了。
心中覺得蹊蹺,也知此地不宜久留,沈如蝶正告辭要走,卻已不能。
“想走?”華清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這夜清宮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轉身對水仙道,“去把東西搬出來。”
“公主……”水仙慌了,急忙向連錦年使眼色。
所謂東西,便是公主向來用來懲罰她們侍女的“刑具”。
連錦年無奈地摸摸鼻子。
如今他的身份,不過是一介平民,公主的駙馬。
何況依華清的脾氣,正在氣頭上的她,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吧?
華琳帶了天慶,只在一邊冷然地看着。
這後宮的爭鬥她不想捲入。
況且從前,她在華清面前亦是講不上話的。
“刑具”便是一罐蜂蜜。
受刑者全身塗滿蜂蜜,捆了扔夜清宮後的花叢中,不久便會有許多螞蟻之類的爬蟲爬到身上來吃蜜。
螞蟻不會傷人,卻會讓受刑者感到全身酥麻難耐,噁心不已。
華清坐了在梨花木椅子上,頗有些得意地看着沈如蝶被捆綁着,侍女們在她臉上身上塗上蜂蜜。
“這個遊戲好久沒玩了。”侍女們都已被訓練得絲毫差錯都不出,她倒覺得頗有些無趣了,“連錦年,你覺得怎麼樣?”
連錦年苦笑,掩耳蓋住沈如蝶殺豬般的嚎叫:“公主蕙質蘭心,能相處如此妙法。”
華清抿嘴:“我知道你定會覺得我頑劣。”當初剛想出這個法子時,也被母后好一通責怪,“但是比起後宮女子勾心鬥角所使的招數,這已算是……”忽地便黯淡了眼神,低聲喃喃自語。
連錦年亦是目光暗沉。
這邊沈如蝶被捆了在地上,尖叫得花容失色:“你們好大的膽子,我是沈淑妃!皇上……皇上救臣妾啊……”
這邊水仙低低地勸道:“沈淑妃,你好歹忍耐下吧。這螞蟻不會咬人的,你讓公主出了這口氣便好了……”
“什麼公主……”委屈得淚流滿面,說話也不似方纔那樣盛氣凌人,“那不是沈若水嗎……”
水仙嘆氣,這女子真是傻得可以。
看起來倒是挺聰慧的嘛。
“淑妃還看不出來嗎?”一邊小心地澆着蜂蜜,一邊小聲道,“沈若水便是德馨公主,德馨公主便是沈若水。”
沈如蝶這才迷迷糊糊有了點明白。
“……姐姐救我……”急忙哀求水仙,“若今日救得我,日後必不虧待了你。”
水仙有些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只管自己倒蜂蜜。
虧待?
原先跟在公主身邊,雖侍候得小心翼翼不敢出一絲差錯,可公主心底卻也不是狠毒之人,大不了塗個蜂蜜也就罷了。
可大昭朝滅了之後,她從一個一等侍女淪落到御膳房打雜,不僅要乾重活累活髒活,不時的還被嬤嬤公公打罵……
這邊綠蘿卻是憂心忡忡。
“公主,依奴婢看,還是……”
華清不悅地:“本宮行事,什麼時候要你們來多嘴?”
“可是……可是沈淑妃懷着身子,這……萬一……”
卻見公主忽地白了臉,嚇得不敢再說話。
“懷着身子……”華清喃喃地。
孩子……
連錦年心驚。
該不是,她想起了什麼?
想起了她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公主?”小心翼翼地試探着。
半晌沉默不語,才緩緩起身道:“算了,放她回去吧。”落寞地說完這一句,也不等侍女們擡來軟轎,便獨自走了。
連錦年心痛地看着那遠去的背影。
那麼哀愁,那麼悲傷,竟不似華清……
那些悲傷太濃重了嗎?便是失憶了,卻還能感受得到?
夜色如細雨,一點一滴降臨。
華清一身素色紗裙,光着腳站在長廊上。
長廊下是杭逸風,滿頭大汗地扇着扇子煎藥。額上細密的汗珠不時滴下在爐子上,發出滋滋的聲音。
華清將身子靠在硃紅的柱子上,只那樣沉默地看着他。
他亦像沒有看見般,專心在爐子上。
風輕輕地吹過,鳥兒忽地驚起,蝶兒翩翩。
“你爲什麼要在這裡煎藥?”終
是忍不住開口低低地問。
杭逸風嘴角上揚,強壓住擡頭看她的渴望。
“回公主的話,這藥在這裡熬製,散發出來的霧氣能夠起到潔淨空氣的作用,公主問了,也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用。”
華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又是半日的沉默。
“你爲何要跟我進宮來?”又忍不住問。
爲何……
杭逸風依然不看她:“若公主非要一個理由,就請公主賜草民官位和黃金吧。”
“可是你說過你不要。”
“一個人連官位和黃金都不要,他會是一個居心叵測的人嗎?”是在懷疑他的用心嗎?杭逸風苦笑,“所以,請公主放心罷。”
華清羞惱地底下頭,潔白的腳丫不安分地在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划着圈圈:“我並沒有懷疑你……”
半晌又擡起頭,眼眸中是奇異的光芒,似獵手狩獵前的興奮。
“杭逸風,本宮想出去走。”
皇宮上下,都已得了連錦年的旨意。
自從早上如蝶來夜清宮一鬧之後,連錦年意識到若真要演這一齣戲,整個皇宮上下都瞞不了。
成羣穿梭的侍女,來回巡邏的侍衛,皆得了令,見到華清,無一不恭敬地喊一聲:“公主千歲。”
杭逸風跟在身後,心酸不已。
也許失憶對於她來說,是件好事。
想起昨夜裡,連錦年偷偷找到他,問是否有法子能讓清兒永遠記不起那些事,他不禁愕然。
他想騙她一輩子嗎?
只是連錦年又能瞞她多久?她的“父皇”,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回宮吧?
梨香宮。
連錦年召了昭琳回來,便把長福宮賜還給昭琳居住,將唐貴妃遷至梨香宮。
此刻唐貴妃面色暗沉,周圍的侍女皆是大氣不敢出。
德馨公主!
沈若水便是德馨公主!
聯想起往日沈若水的作爲,不禁心中一寒。
這是她走的最錯的一步棋!
如今她又回來做什麼?
失憶?真的是失憶了嗎?爲什麼她的心裡這麼不安,總覺得哪裡有說不出的古怪……
皇上到底要做什麼?留這德馨公主在宮中長住?
哥哥已派人將昨夜殿議之事一字不差地轉告與她,心中已有幾分瞭然。
倒虧得皇上能打出這樣的算盤,改朝換代這樣的大事,是瞞得住的嗎?如今可以串通了宮中上下,說什麼皇上皇后出宮避暑了,可這皇上皇后總不能不回宮吧?
即便他們能不回宮,可萬一這刁蠻的公主要去行宮找他們,又如何攔得住?
越想越覺得皇上這步棋走得有些不明智,卻又猶豫着。
這德馨公主,到底需不需要她動手呢?
沈如蝶,她該沉不住氣的吧?
想到沈如蝶,心中又是有些納悶。
雖然當初衆秀女入宮之時,沈如蝶在她面前維護連碧繡一事,讓她覺得這女子毫無心計,可在她被貶做粗使丫頭之時,表現出來的似乎又不是毫無城府,待到後來翻了身又做了主子,又有些糊糊塗塗起來。
這女子,到底是真的傻,還是裝的?
梨香宮外。
華清坐了在小轎上,一路沉默。
直至梨香宮,才忽地道:“停轎。”
綠蘿不由的心裡一緊。
這是唐貴妃的寢宮,主子怎麼忽地便要在這裡停下了?
“本宮若沒記錯的話,這容妃跟父皇去了行宮,梨香宮裡該沒有人住了。”華清皺眉,瞥了一眼水仙。
水仙急忙上期:“回公主的話,如今有位新封的唐貴妃與容妃娘娘一起住在這梨香宮。”
唐貴妃?
聽起來似乎位份比容妃高呢。
又是孃家是什麼朝廷重臣的女子吧?
“原來如此,待本宮去見見這位新貴妃。”位份高又有什麼用,誰不曉得父皇最寵的便是容妃,只是好幾次動了冊封貴妃的念頭,都讓朝中那些老臣反對了。
“公主還是不要去了罷……”
綠蘿急忙想攔,可如今的公主華清又怎會被她阻止。
才進門,便有得了消息的唐貴妃帶了衆人出來相迎。
“喲,這便是德馨公主嗎?”唐貴妃笑靨如花,親熱地上前來,也不敢拉華清,只是賠笑道,“一直便聽說公主絕色傾城,如今一見,卻真是個仙子般的人物。”
華清抿嘴受了這位恭維。
“原以爲父皇年紀大了,新封的妃子都是那沈淑妃一般的人。”亦擺出好臉色來,親熱地勾住唐貴妃的手臂,“卻還有這樣的。”
聽得華清誇獎,唐貴妃心中倒破不是滋味,臉上卻只能謙遜道:“公主過獎了,快請裡頭坐罷,莫累着了。”
進屋內坐定,便有侍女端上些精緻的糕點與茶水來。
華清隨便用了一些,餘光處早瞄見那唐貴妃不住地打量她,心中暗自好笑,緩緩開口道:“聽說這沈淑妃進宮沒多久,便懷了孩子。”
唐貴妃臉上有些訕訕的:“是,沈妹妹是有福之人。”
卻是暗地裡恨的揪緊了手中的錦帕。
華清不以爲然道:“依本宮看來,貴妃娘娘纔是有福之人,不然如何坐得了貴妃之位?便是那連蓉蓉,也不過是個容妃罷了。”
想起自己的死胎,不禁笑得有些尷尬。
忽地想起什麼似的,華清轉身對水仙道:“杭太醫呢?”
話音剛落,那邊的唐貴妃早驚得摔了一個五彩小盅,面色刷的慘白。
“貴妃娘娘怎麼了?”華清關切地。
“沒……沒什麼……”唐貴妃急忙掩飾道,卻止不住的驚慌,手竟有些發抖。
華清看在眼裡,臉上卻是笑意盈盈:“這位杭太醫年紀輕輕,醫術甚是了得。正好今日隨本宮出來了,便請他給娘娘把一把脈,開些調理的方子,以助娘娘早得貴子,爲父皇開枝散葉。”
“年紀……輕輕?”唐貴妃神色不定。
這邊杭逸風便隨着水仙進來,唐貴妃一見,才放下心來。
“這位便是杭太醫嗎?果然是年紀輕輕呢。”執扇遮臉笑,掩飾自己心中的恐慌。
“沒錯。這便是本宮在宮外遇見的神醫,便帶進了皇宮。”說着便吩咐杭逸風,“杭太醫,本宮命你爲唐貴妃好好地把一把脈。”刻意咬重了“好好”兩字,讓唐貴妃心中好一陣戰慄。
杭逸風低眉上前,請了紅絲線,細細地把起脈來。
“這沈淑妃的肚子,可有些日子了吧?”不經意地問起。
唐貴妃笑答:“算算日子,有三個月了。”
“哦?”華清歪着頭,略一思索,“那便是本宮離宮之時了?真是有好手段,定然是不過幾夜承歡,便懷了龍種吧?”
不知如何作答,唐貴妃只能陪笑。
“娘娘可知,如今父皇最寵的是那容妃?衆多兒子之中,最疼的也是容妃所生的十一皇子。”
對前朝之事知道的實在有限,只能胡亂點點頭,算作應答。
“許多人都猜測,父皇定會立十一爲太子。”華清不屑地,“卻不知朝中反對連蓉蓉的大有人在。這兒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生的出。”
轉頭看唐貴妃:“我說的是嗎?”
唐貴妃忙不迭地點頭,心中又浮上一個陰影。
若借德馨之手除去沈如蝶和那個孩子,皇上一定不會追究的吧?
華清閒閒地喝一口茶。
“對了,聽說杭太醫的父親,也曾在皇宮內任職?”
話是淡淡說來,卻不知有心者聽了是何想法。
“是。”感覺到唐貴妃的脈搏忽地紊亂起來,杭逸風不禁擡頭看了一眼。
果然是像父親所說的那樣嗎?
只是,清兒已然忘卻這件事,又如何會提起呢?
“令尊高姓大名?”
紅線的那頭混亂地跳動着,杭逸風深吸一口氣,道:“家父杭予允。”
唐貴妃惶恐地看着華清。
那深深的眸子亦毫不畏懼地對着她。
那眸子裡……
是淡淡的笑,不經意的、
還有……
有恨意!
如魑魅一般,妖嬈地在那深深的眸子裡旋舞着,她看見那眸子裡映出她的影子,那妖嬈的魑魅正緊緊地纏上她的身子,直至無法呼吸!
“哦?本宮的身子一向是許太醫料理的,倒不知還有個杭太醫。”轉頭對唐貴妃,“貴妃娘娘可知道?”
唐貴妃尚在震驚之中,似沒聽見華清的話般,傻傻地望着她。
“娘娘?”華清笑靨絕美,“您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瞬間便展開笑顏,“方纔閃了神罷了。謝公主關心。臣妾並不知道什麼杭太醫……宮中御醫衆多……”轉而對杭逸風,“杭太醫,本宮身子如何?”
杭逸風收了手,提起桌上的筆草草地寫了幾行字。
“貴妃娘娘身子無恙,只是有些氣虛罷了。”一語雙關,說得唐貴妃臉上訕訕的,“臣爲娘娘開些益氣養神的方子,照着吃了便是。”
唐貴妃笑道:“若真是這樣,便要先謝過公主與杭太醫了。”
華清笑:“娘娘既爲貴妃,便與華清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氣。“頓了頓又蹙眉道,“我知道,這宮裡許多人都說我霸道的,怪不得娘娘要如此客氣了。”
便起身要告辭,唐貴妃急忙客氣地挽留。
“公主說得哪裡話……”卻又怕華清真的要留下來,訕訕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自打小時,便時常挺父親說起前朝皇帝是如何寵這公主,公主又如何的驕縱,一直是羨慕又害怕,如今真的讓她“見着”這公主了,倒有些不知如何面對。
尤其是如今這公主,心中定有對她的強烈恨意!
那邊華清的轎子纔出了梨香宮大門,這邊唐貴妃早沉不住氣了。
“雪雁!雪雁!”發了瘋似的大吼。
雪雁急忙從屋外進來:“娘娘!”竟發現娘娘縮了在錦榻上,捲了錦衾包裹了全身,還冷的瑟瑟發抖。
不禁害怕。
這可是夏末的天氣,娘娘該不是得了什麼病了吧?
“傳定遠侯,傳定遠侯!”唐貴妃臉色慘白,顧不上什麼形象,歇斯底里地,“快去!快給我傳!”
太可怕了,德馨的眼神!
她擡頭看着四周,似乎看到那淡淡灰色的妖嬈煙霧正在這屋裡四處蔓延,形成一個又一個鬼怪的形狀。
洛娘……
竟是洛孃的容貌,溫柔恬靜的眉目含笑看着她,漸漸逼近!
“妹妹,爲何你要害我……妹妹……”她只是柔柔地笑着,款款走進,竟伸手握住了她!
那手,冰冷!
冷得她一瞬之間,幾乎以爲自己要窒息,要跟隨她而去!
“滾開!”胡亂揮舞着手,要將那幻覺趕走。
雪雁心中驚嚇,連忙上前扶住:“娘娘,您這是怎麼了?”難道那德馨公主給娘娘下了什麼蠱不成,怎麼才一盞茶的時間,便……
“快去!”拼盡全身力氣推開雪雁,聲嘶力竭。
雪雁見此,也顧不上什麼了,只得喚進一個小丫頭吩咐了幾聲,便匆匆出去。
夜清宮。
似有若無的水汽柔柔地飄散在空中,湖面上映着月光星光,點點。
浩瀚的星空,明月寂寂。歌聲既止,嫋嫋如流水,如輕煙,如天邊流着的一絲雲彩,若有似無。
華清坐了在小閣的臺階上,將光潔的腳丫愜意地浸入水中。
脣邊是甜蜜的笑,思緒飄到了在玉嵐山的那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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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她也是坐了在水邊,雙足浸在水中,看着小溪底小魚兒們成羣地嬉戲,綠油油的水草嫋嫋於水中,伸着懶腰。
小溪對岸,是盛開的桃花,一片旖旎的粉色,如今在她腦海中,竟是那樣模糊的一片,只留下粉紅的影子。
那一次,她第一次品嚐到那甜蜜的吻,他溼潤微涼的脣,似乎沾了蜜糖一般的甜,一般的粘,那悸動的心跳,如今依然時常在心中。
還有那一次,在桃林之中,她故意戲弄他。
那會,他是生氣了嗎?
定然是生氣了吧,連家堡的公子,想必從小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吧?沒想卻碰上比他更難伺候的公主……
可是最後,還是衝上來抱住了她呢!
那眉,那眼,真如桃花般的純白潔淨,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白皙皮膚,下巴處隱約有一個細小的傷疤。
閉上眼,彷彿依然在那個溫暖柔軟的懷抱中。
滿足地伏在木階上,烏黑的長髮浸了一半在水中。
清冽的湖水輕柔地撫着她的青絲,像連錦年的手,微涼,有些許粗糙,卻溫
柔得如同春日的細雨,秋日的落葉。
“公主小心着了涼。”那個溫潤的聲音想起,恍惚間,似有回到了玉嵐山上。
華清慌忙坐起身子,溼發從水中撩起,帶出一連串的水珠,滴滴答答在她的身上,淋溼一片。
映入眼簾的,正是連錦年那玄色的身影,好看的眉眼含笑,溫柔地看着她。
連錦年心疼地,從袖子間掏出錦帕,卻又怕她羞赧,不敢親自去擦,只遞與她手上。
華清紅着臉,一把搶過錦帕胡亂地擦起來。
身上薄薄的寢衣浸了水,越發地有些透明起來,便越擦臉越紅,最後竟氣惱地將那帕子扔進水中。
連錦年摸摸鼻子,強忍住擁抱她的衝動。
“那可是臣的錦帕,公主在扔之前,是不是改先經過臣的同意……”
華清昂頭:“還你一條便是了……”說道最後,竟是沒了底氣。
眼眸中朦朦朧朧地生氣霧氣。
連錦年心裡一慌。
“又怎麼了?不過是條帕子,不要也罷了。”說着也在木階上坐下,側了身子,背靠了在她身上,戲謔地,“怎麼,生氣了?”
華清別過臉不理他。
連錦年挑眉,也不在說話,竟靠在她身上眯起眼來。
月光如水,星輝似眸。
淡淡的水汽漂浮,漸漸溼了他的臉。
這一刻的寧靜,時光如流轉到了從前一般,他們不過是玉嵐山上,一對青澀的剪影,兩個心在漸漸靠近融合。
忽地身後一空,尚未反應過來時,便有清冽的湖水漫過他頭,他失去了對肢體的支配!
他落入了湖中!
頭頂上模模糊糊地傳來華清清脆的笑聲,如風吹動銀鈴一般的好聽。
連錦年心中苦笑,一憋氣浮上水面,便瞧見那個木階上笑得前俯後仰的素白身影。
心中一動,嘴角是狡黠的笑。
便悄悄地潛下水面。
岸上華清笑了好一陣子,卻不見連錦年上來,不禁有些慌了聲。
這傢伙……
該不是不會水吧!
急忙走到水邊探頭去看——
“譁——”地一聲,從木階邊冒出一個黑色的影子,竄得老高。
還未待她看仔細,便忽覺手上一溼,被那影子拉入水中!
夜晚的湖水,帶着些許腥味,瞬間溫柔地包裹了她。
華清撲棱着掙扎着,手卻被連錦年緊緊地抓住。
討厭!
雖然華清宮近水,父皇怕她出事也找過江南會水的船孃教過她如何游水,可是刁蠻如她,又有何人敢嚴厲苛求?
不過學個半吊子罷了,如今這手又在連錦年手中,她要溺水了!
似乎感覺到她的不適,連錦年手一用力,將她拉近自己。
手環過去,摟住她的腰,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身上。
華清感覺到他的體溫,不禁羞赧急忙想推開,卻絲毫動彈不得。正惱怒的時候——
那個溫熱的脣,從微涼的湖水中,溫柔地攫住了她的。
還未待她有反應,他的舌便小心地探出,在她的紅脣上輕輕地點啄着,霎時間有一陣微癢酥麻的感覺,如電擊般傳遍全身。
“……”正欲張嘴,卻有絲絲湖水侵入,感覺要閉嘴的時候,那不安分的舌已經舔在了她的貝齒上。
那摟住她的手愈發地緊,她的胸口貼着他的,緊密得無法呼吸。
那靈巧的舌,不懈地一遍又一遍嘗試着,終於撬開了那固執地緊咬着的貝齒,成功地品嚐到她那嬌小的舌,那滿意的香甜。
無力地,揪住他肩膀的手漸漸地鬆了勁,柔柔地搭在他的身上。
在微涼的水中,兩人的身子卻如火一般的滾燙!
木階上,皎潔的月光映照在兩張美好的臉龐上。
兩人面對面坐着。
連錦年伸出手,撫摸那光潔的小臉,強迫她側過去的臉轉正,看着他的眼。
那眼中,有強烈的渴望。
華清羞赧地低頭,卻看見那浸溼的寢衣下,那若隱若現的白皙肌膚,更是羞得說不出話來。
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喉間乾涸,身子裡有一股熱流上下竄動。
好想……
緊緊地抱住。
才伸出手去,華清已忽地站起,慌忙跑進屋子裡去。
“咚咚咚——”腳步沉重,木階有些吃不消地顫動起來。
月光下的木階上,留下她小巧的腳印,倒映着月光,那樣可愛。
無奈地摸摸鼻子,仰望夜空。
明月含笑,繁星眨眼。
千福門
隱蔽處,唐毓祈焦急地在水池邊踱來踱去。
方纔雪雁託了人帶來口訊,說是貴妃娘娘那邊出事了,卻又說不出到底怎麼了,讓他如今急得是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德馨公主一回宮,準沒什麼好事!
牆角下有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匆匆小跑而至。
便是雪雁。
“娘娘到底怎麼了?”也顧不得什麼,上前便問。
雪雁急忙行禮:“參見侯爺……”
“行了行了,別來這虛的,快說罷!”唐毓祈不耐煩地。
雪雁這才低聲道:“奴婢也不知道。方纔那沈貴妃來過一趟,走了之後娘娘就忽地……好像是發瘋了一般……”畏畏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唐毓祈懵了。
發瘋?
“那……那沈貴妃說了什麼?”雖早聽說這德馨公主是被前朝皇帝寵慣了的,可也不至於厲害至此,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三言兩語逼瘋了吧?
“奴婢……她說了什麼,什麼杭御醫……”急得快要哭出來,雪雁努力地回憶着,“對了!她帶來一個年紀輕輕的御醫,說什麼……是杭予允的兒子……”
恍如驚雷響在耳畔,這會兒唐毓祈真的是懵了。
杭予允!
這德馨不會是知道了什麼吧?
可是,她不是失憶了嗎?怎麼又會……
心裡一沉。
難道她的失憶,根本是裝的!
“如今娘娘的情況如何?”急忙問道。
雪雁哭着道:“娘娘如今已經回過神來了,只是方纔哪會,真的嚇死奴婢了……娘娘要奴婢告訴侯爺,說什麼……殺人滅口!”
唐毓祈心下了然。
妹妹神智還清醒就好,最怕是她被這麼一下,自己把事情抖出來了。
“你回去,到御醫所去開付寧神的藥煎了給娘娘。”
雪雁得了令,便去了。
唐毓祈眼神暗沉。
若這德馨真的是假裝失憶,那她這次回宮的目的是什麼?
是……
報仇嗎?
不禁陷入沉思,腳步也有些沉重起來。
牆的另一邊,卻有一個清瘦的身影,靜靜地聽了。
嘴角是一絲詭異的笑。
夜色暗沉,碧空之中毫無星光。
延喜殿。
沈如蝶躺了在牀上,輾轉不能眠。
手撫上肚子,依稀能感覺到孩子的微動。
皇上回宮已經有小半個月了,卻沒有再臨幸任何一位妃子。自然也沒有來她這裡。
心中委屈。
都是那沈若水——啊不,什麼德馨公主!
既是前朝的公主,就該知趣點遠遠地離開罷了,偏偏又要回這皇宮來,她想幹什麼?要拿回她的榮華富貴嗎?
不對,她已經失憶了……
哼,天下哪有這樣湊巧的事情,偏偏就忘記了那一段的記憶!
皇上到底要演戲到什麼時候……
如果一直演下去,那他是不是會一直不再臨幸其他妃子?
孩子,孩子,千萬要保佑是個皇子纔好!
想到心煩處,不禁低嘆出聲。
“娘娘怎麼了?”侍女雀兒在一旁問道。
如蝶乾脆起身來,眉眼處是無盡的落寞:“雀兒,你說我這一胎,會是皇子還是公主?”
雀兒低眉道:“娘娘洪福齊天,自然是一索得男。”
這話說得她有些舒心,微蹙的眉也展開了些。
“唉,但願如此吧。”
若真生了個兒子,那這輩子就算有了靠山。
小公主已死,如今皇上膝下便只有一個小皇子,卻是侍女所生,身份低賤。若她生出了兒子,便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了吧!
這是雀兒忽然道:“娘娘可知道大皇子的母親,李才人?”
如蝶點頭:“我這正想起她呢,怎麼了?”
雀兒神秘道:“奴婢聽說,這李才人在懷孕的時候,曾得了一種秘方,這才能順利生下大皇子——可惜自個兒身份低賤,連累了皇子如今也不受寵。”
聞言如蝶來了精神:“秘方?”
若真的是這樣,何不向那李才人討了那秘方來……
主意已定,便再也睡不着覺,連忙起身命人打了燈籠,匆匆地往那李才人的居所而去。
這李才人住在梨香宮西邊的一間小閣中。
說起李才人,倒算得上是個有些小福氣的人。那年中秋,便是連錦年初登大寶的那一年,連錦年酒後無狀,竟臨幸了當時還是宮女的她,更湊巧的是,竟只這一次,便讓她懷上了龍種!
這李才人也是個聰明人,知道皇上此時膝下無子,衆位娘娘爲了生下大皇子而絞盡腦汁,無所不用其極,若是讓她們知道她一個小小的宮女懷了皇上的孩子,這孩子怕是保不住的,便一直瞧瞧地瞞着,直到十月懷胎產下龍子,才偷偷地稟報了連錦年。
連錦年對這意外來的皇子倒不甚歡喜,但畢竟是自己的骨血,也不好不認的,便着人入了宗譜,交予宮中專人撫養,又封了她爲才人。
這時宮中衆位娘娘才知道,這大皇子已經被人搶先生下了,一個個心中怨恨得緊,平日裡也不給好臉色看,這李才人心知自己身份底下,便稟明瞭皇上,搬到這安靜的小角落來過日子。
見到如蝶來此,李才人頗有些驚嚇,急忙起身參拜,卻被如蝶一把扶起:“姐姐快別這樣。”如蝶笑靨如花,“咱們都是服侍皇上的人,何必如此客氣。”
李才人諾諾地答着。
如蝶也不客氣,挑了張椅子坐下,打量了一下四周,嘆息道:“姐姐這可真是冷清,這怎麼想一個主子住的地方呢?這些個奴才,不長眼的!改明兒個妹妹着人送一些好的錦緞,好的窗紙來,讓重新糊過,也喜慶些!”
李才人忙道:“不必不必,我這住着也挺好的。”
如蝶卻不理她,自顧自說道:“這怎麼沒有侍女候着?”
李才人慌忙站起:“唉喲,都是我糊塗了,竟忘了給娘娘上茶!香兒!香兒!”喚了幾聲,卻沒人應答,不禁有些訕訕地,自己端起那茶壺:“娘娘稍坐,臣妾這就沏茶去。”
如蝶使了個眼色,雀兒便上前拉住道:“李才人您也不必忙了!我們主子這麼晚兒來,可不是來喝茶的!”
“……娘娘有什麼吩咐嗎?”
如蝶悠悠地嘆了口氣,才道:“聽說,姐姐當初懷着龍種的時候,得了個秘方,才能一索得男?”
李才人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沈淑妃是爲這事來的。
不禁面露難色。
“這……”
如蝶連忙追問:“這可是事實?”
李才人爲難地:“這……倒是事實,不過那秘方……”
“你要什麼儘管開口!”如蝶眼中是興奮的光芒,“你要多少銀子,說便是了,本宮都給你!”
李才人依然是吞吞吐吐的:“娘娘……這秘方,可這秘方……”
心中一沉:“沒有了?”
連忙搖頭:“這方子倒還有,只是……臣妾不敢……”
如蝶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敢什麼?”
“……這方子中麒麟散,這是禁藥……臣妾怕……萬一給御醫給瞧了出來,對娘娘和臣妾都不是好事……”
這才道出原因來。
如蝶舒一口氣。
“我當是什麼,不過是麒麟散罷了!”傳說這麒麟散若是服用過量,便會產生奇怪的幻覺,“這量……”
“娘娘放心,這量只是一點點罷了,可是……”
“你放心給我罷,我只藏着,不會給人發現的!”如蝶已是急不可耐。
聞言這李才人才放下心來。
“既然娘娘都這樣說了,臣妾也不好再藏着了……只是這秘方給臣妾藏了在隱秘處,還請娘娘先回去,待明日臣妾去取了來,送與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