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個替別人養的兒子,魏大人心裡陣陣發悶。
那個孩子從小就和他不親,和李氏也不親,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胸無大志,不求上進,不顧自己金枝玉葉的身份,小小年紀就和溫家的庶女有了私情, 他苦苦相勸,李氏以死相逼,那個孽障不但我行我素,甚至還與那庶女私奔,搞出來一個孩子!
說來好笑,那孽障口口聲聲說要對庶女不離不棄, 可是當假李氏把刀捅進那女子的胸膛時, 他卻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眼睜睜看着那個被他稱爲至愛的女子死在面前。
魏大人還記得那女子臨死時的神情,是無助,是悔恨,還有深深的不甘。
魏大人笑了,那一刻他便明白,如果假李氏要殺的人不是那女子,而是他這個養父,魏騫也會是同樣的。
想到這些,魏大人挺起胸膛:“你既然知道我與匪人勾結,想來也知道我是被逼無奈, 我孤掌難鳴,無能爲力,但這些年來, 我也只是聽命而爲。”
黑暗中的人影冷冷一笑:“魏騫的身世, 你告訴過何人?”
魏大人一怔, 聲音裡帶着嘶啞:“你,你是何人?”
“我嗎?哈哈,有個女人託夢給我, 說她的孫兒跟你姓了魏, 讓我來看看,你可有薄待於他。”
魏大人大驚,身子晃了晃,險些厥過去。
女人,孫兒?
江貴妃,是那個江貴妃!
江家有恩於他,有恩於魏家。
當年,他還是個秀才,和他的父親一起,捲進一樁文字案裡。
他大着膽子求到了同鄉的江家門前,恰好江貴妃的父親正好回來,看了他們父子的文章,又聽了這件事的原委,便讓人遞話給了宮裡的江貴妃。
江貴妃給先帝吹了枕邊風,這個案子裡有多人被抄家滅門,而魏父只是被奪了功名,魏大人更是什麼事也沒有, 魏家逃過一劫。
從此, 魏家認江家爲主, 在江家面前自稱爲奴。
但一來魏家不在京城, 二來魏大人那時還只是個秀才,小人物而已,因此,江家出事後,並沒有波及到魏家。
後來,由舅兄溫以嵐出面,將魏大人引薦給明巒,明巒得知魏家與江家的這層關係,便決定將魏騫託付於他,跟着他,總好過讓魏騫做個沒有身份的人,跟着自己東躲西藏。
那個時候,他也以爲他能用自己的性命保護魏騫,那時他還不到三十歲,滿腔熱血,可是光陰無情,時間改變了很多人,包括他,包括李氏。
李氏變成了患得患失,喜怒無常的中年婦人,而他也早就沒有了年少時的雄心壯志,他發瘋一樣,想要一個兒子,一個自己的兒子,他要給魏家傳宗接代。
後來便有了源兒,他把源兒視如生命,他似乎又回到當年初爲人父的時候,他重又有了朝氣,爲了源兒,他可以去做任何事!
“不,我沒有對不起他們江家,我替他們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我無功,但也無過!我欠江家的,全都還了,早就還了!”
魏大人像瘋了一樣嘶聲大喊,源兒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這個樣子,他縮回抱着父親的手,瑟縮着不敢向前靠近。
“那明巒呢,你有沒有出賣他?”那個聲音繼續問道。
魏大人一怔,接着便道:“明巒早就死了,他不是我殺的,那時我根本不知道他躲在何處,就連他的妻女,我也.總之,我對得起他!”
黑暗中的明卉明顯感覺到魏大人在提及明巒妻女時頓了一下,語氣裡有些許的不自然。
她心中一動,問道:“爲了你的兒子,你曾經想出賣明巒的妻女,對不對?”
“沒有,那時明巒的妻女都已經走了,我還能對她們做什麼。”
比之剛纔,魏大人的語氣明顯得萎靡了許多,明卉在黑暗裡呆得久了,能看到此時的魏大人,已經低下了頭。
明卉想起前世,雲夢山的那場大火,她的身子猛的一顫,她忽然向着魏大人走了過來,她越走越近,直到走到他們面前。
魏大人驚恐地看着她,雖然離得很近,可仍然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只能感覺到,這是一個年輕人。
可是下一刻,明卉便將源兒抓了過來,接着,她快速向後退去,魏大人反應過來,想去搶源兒,可他的下半身都被綁在椅子,動彈不得。
“爹爹,救救我!”
“源兒!”
可是很快,他便聽不到源兒的聲音了,源兒被捂住了嘴巴。
“你放開我的兒子!”魏大人的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那是他的兒子,他的骨血,他一切的希望。
明卉冷笑:“我現在掐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蚊子。”
“男子漢大丈夫,何苦爲難一個孩子?”魏大人淚流滿面。
明卉哈哈大笑:“你該不是搞錯了嗎?我要爲難的,不是他,而是你!我在用你兒子威脅你,你不知道嗎?”
“好,你要問什麼,我都說,只要你別殺源兒,不,你要把源兒放了,不,不止是放了,你還要把他送回魏氏族中,交給族老照顧,你若是不答應,我就咬舌自盡!”這時的魏大人,倒似是有了幾分骨氣。
“這樣啊,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只讓我們放過你兒子,你那位外室呢,那麼千嬌百媚的女人,你忍心讓她被我們先奸後殺?”
她故意說出“先奸後殺”這四個字,就是想要刺激魏大人。
她聽魏騫說過,魏大人與原配李氏之所以會離心,就是因爲這個外室。
沒想到魏大人卻搖搖頭:“這些年我對她不薄,她跟着我也享了幾年福了,再說她只是外室而已,族裡容不下她的,你們看着處置便是。”
明卉在心裡暗罵一聲狗男人,又覺這樣污辱了狗,一時又想不出更難聽的話,索性便道:“好,我答應先不殺死這個小東西,至於我會不會把他送去魏氏族裡,就看你說的話有沒有價值了。”
說完,她朝屋外喊了一聲:“老三,把這個小東西裝進水桶下到井裡,每隔半個時辰往下沈兩尺,直到沉入井底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