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書房裡的匣子?”霍譽重複了狄清揚說過的那幾個字。
“是的,年代久遠,我差一點忘了,好在還是想起來了。”狄清揚微笑。
霍譽略一思忖,將一張草圖拿給狄清揚。
這是他根據懸賞告示裡的描述,畫出的一張草圖。
“狄大公子看一下,是否這隻匣子?”
狄清揚看了看,點點頭:“有六七分相似,請問霍世子,這畫上的匣子從何而來?”
霍譽便將暗市上有人懸賞尋找這隻匣子的事情講了,暗市開價三千兩,張大毛見財起意,看到範小黑牌子上有着幾乎一模一樣的圖案,便想趁着夜黑風高去偷牌子,卻被範小黑反殺。
狄清揚霍的站起身來,想了想,重又坐下。
“唉,沒想到卻是因爲我刻的這隻海東青,險些搭上小弟的性命。這隻匣子既是家父之物,霍世子定然懷疑我便是暗中懸賞之人吧,其實不是,在此之前,我甚至已經不記得這隻匣子的事了,再說,我來京城的次數不多,雖然知道京城有鬼市,卻是不知道還有暗市,並非狄某推諉,是真的不知。”
霍譽察言觀色,知道狄清揚沒有說謊,他帶着白菜告辭離開,便又去了詔獄。
小蘇叛變了,和嫂夫人派來的勾搭在一起,這是要出賣霍老大啊。
大晉皇帝重道輕佛,最近幾十年,京城附近的寺院寥寥無幾,小山寺便是屈指可數的幾座寺院之一。
他被帶進詔獄,不到半日,便自殺身亡,用的是吃飯用的筷子,正吃着飯,他在看守的監視下,把筷子插進鼻孔,當場身亡。
“阿彌陀佛,老衲的孽徒早在十年前便受不了清苦,還俗去了。”老和尚嘆了口氣,在大晉當和尚太苦了,根本不用刻意苦修,本來就是一件苦事。
看到寺院殘破斑駁的院牆,就有猜到這裡早就沒有什麼香火了。
普慧,這就像和尚的名字了。
明卉之所以會來這座寺院,是因爲那個自殺身亡的太監,淨身之時已經二十八歲!
此人原是小山寺的僧人,還俗後淨身做了內侍。
明卉在衙門裡,到了下衙的時間,也沒見霍譽回來。
蘇長齡看着朱雲眼裡的刀光劍影,強忍着沒有笑出聲來。
說是寺院,可論起規模來,遠遠比不上那些道觀,只有一道一後兩座佛殿,也只有一老兩小三名僧人。
“阿彌陀佛,他們並非老衲徒弟,而是徒孫。”老和尚瘦削的老臉笑出一臉褶子。
狗男人,一定是把她給忘了。
聽說有香客來了,老和尚大喜,連忙出迎,可是看到蘇長齡身上鮮明的飛魚服,老和尚便失望了。
“還俗?要通過衙門吧?”明卉不太瞭解,依稀記得是有這樣的。
那兩聲銀子入箱的輕響,聽得三個和尚全都激動不已。
明卉笑了笑,目光在兩個小和尚臉上打個轉,又看向老和尚:“老師傅,請問這兩位小師傅,都是您的徒弟嗎?”
“那他們的師父呢?”明卉四下看看。
明卉看出老和尚眼裡的失望,她走到佛像前,恭恭敬敬行了禮,從荷包裡摸出兩個一兩重的銀錠子,放進功德箱裡。
明卉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個看上去頂多十歲的小和尚身上,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阿彌陀佛,施主樂善好施,實乃大善,佛祖定能保佑施主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蘇長齡身邊還有兩名長隨,加上明卉,一行四人出城。
聲音軟軟糯糯,像個女孩子,不過這個年紀的小孩,還帶着童音,男女莫辨也很正常。
待到見到三名僧人,明卉便可以確定了,僧人的僧袍上補丁疊着補丁,兩個小和尚,更是面黃肌瘦,可憐巴巴。
內監之所以會要一個二十多歲的人,是因爲這人有一手祖傳的訓馬絕技,御馬監裡缺的就是這樣的人材。
不是來上香的,也就不會有香火錢。
至於來人是飛魚衛,老和尚倒是不在意,若是飛魚衛抓他去詔獄,他一定跟着去,去了詔獄好歹有口飯吃。
他在御馬監混得很好,否則也不會被選中去伺候那匹被皇帝愛若珍寶的汗血寶馬。
明卉看看那兩個小和尚,一個看上去有十二三歲,而另一個可能是因爲營養不夠,發育遲緩,看上去也就有十歲,可是既然他們的師父十年前就還俗了,那麼他的年齡肯定不止十歲了。
他們有多久沒有見過銀錠子了?
老和尚年輕時見過,至於這兩個小和尚,打從出生就沒見過。
“唉,荒山野寺,沒有那些規矩,衙門也不屑去管,那孽徒脫下僧袍,在佛祖面前磕了頭,便算是還俗了。”老和尚眼裡是深深的無奈,他若是年輕幾十歲,心志不堅,說不定也會還俗,所以他不苛求。
明卉叫上蘇長齡,是去城外的小山寺。
她也不急,等着蘇長齡忙完手頭的事,就拉上蘇長齡一起走,把朱雲看得義憤填膺。
可他話音剛落,老和尚立刻糾正:“他叫普慧。”
冬日天短,此時天色已經擦黑,她跟着霍譽來衙門,身邊誰也沒有帶,獨自出城不方便,但是和蘇長齡一起就不一樣了。
想來就和當初的朵朵一樣,十二歲看上去像七八歲的,也就是今年纔開始突飛猛進長個子。
小和尚看看老和尚,顫生生說道:“我叫小慧。”
這人家道中落,加之機緣巧合,他在二十歲時出家,五年之後還俗,在紅塵中落魄流離,最後索性憑着一手家傳本事去了御馬監。
而小慧,則更像凡塵俗世中的小姑娘。
明卉不動聲色,從懷裡掏出一方繡花帕子,帕子上繡了兩朵盛開的牡丹,繡工精緻。
“這條帕子送給你,普慧。”
“真的嗎?”小和尚驚喜地瞪大眼睛,小手想去摸帕子上繡着的牡丹,卻又不敢。
“當然是真的,送給你了,拿去玩吧”,明卉把帕子強塞進小和尚手中,對老和尚說道,“老師傅,咱們能否出去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