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一百多個孩子,所有的男孩和女孩,全都被抓到了學堂的場院裡。本來只抓男孩,一個衛兵說:“將軍,女孩子也要抓來,要是李畋男扮女裝,不就漏了網了!”
裴登說:“全村裡所有的孩子都押來了嗎?能確定沒有漏掉一個?”
衛士說:“我們家家清查過,我敢保證沒有一個漏網!”
裴登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望着黑壓壓一羣孩子,心想這裡面肯定就有一個是李畋。他讓孩童們一齊跪在場院裡,然後發佈指令道;你們聽清楚了,在你們之中,有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是李畋。就是中了秀才的那個號稱神童的。你們都認識,大家相互看一看,李畋是不是就在你身邊!李畋是朝廷欽犯李盛的兒子,現在他全家出逃。誰看到了李畋就站起來報告。李畋是跑不掉的,如有誰知情不報,”裴登說着“嗖”地抽出雪亮的寶劍來,“那就定斬不饒,還要株連你全家,全家都要被砍頭。你們聽明白了嗎?”
wωω¤ тt kǎn¤ ℃O 這些孩童們有的嚇得臉色慘白,有的嚇得全身發抖。聽完裴登講話後,大家都轉着頭看一看自己的身邊。然後一個個都搖搖頭,似乎鬆了一口氣。因爲李畋沒有在自己身邊。
所有的孩童誰也不敢哭,誰也不??擡頭。
立時場院裡鴉雀無聲。
“我知道誰是李畋了,我看到你了,給我站起來!”裴登忽然大聲喝道。
場內所有的孩子都擡起頭,但沒有一個孩子站起來。
裴登一看這一招不靈,惱羞成怒,他走過去,就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揪住一個嚇得發抖的瘦瘦的男孩,說:“給我睜大眼睛,看看誰是李畋,要不然,我必將你的頭割下來!”說着,將寶劍在瘦男孩的脖子前比劃了一下。
那瘦男孩歪着嘴,瞪着眼,淚水嘩嘩地流下來,但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全身像抽瘋一樣發抖。
一個衛兵推着瘦男孩,從每一個孩子跟前經過,每一個孩子被命令必須擡着頭。所有的孩子都看過了,瘦男孩“哇啦”一聲嚎啕大哭:“沒有李畋,真的沒有李畋啊!”只哭了幾聲,便撲倒在地,暈死過去。
又一個胖男孩被推着從每一個人面前走一次,胖男孩搖搖頭,說:“沒有李畋。”胖男孩被脫掉衣服,綁在前面的柱子上,一個衛士用皮鞭狠狠地抽打。一鞭下去,胸前一道血印,再一鞭,肩膀上一道血印,一鞭接着一鞭抽下去,胖男孩全身佈滿了橫一道豎一道的血痕。開初抽一鞭便尖叫一聲,抽到後來,頭一歪,便一點聲息也沒有了。
再一個孩子被推向前,被綁到樹樁上,用皮鞭抽打,直到打暈過去。
前後七個孩子被綁在了柱子上……
每個孩子被猛地澆了一桶涼水,又全都甦醒過來,眼巴巴地望着前面跪着的自己的同伴。
裴登認定李畋一定就在這羣孩子當中,他不相信李畋逃出了包圍圈。
裴登說:“給我弄來柴火,活活燒死他們!”十多個衛兵迅速弄來乾柴,堆在七個孩子的周圍,一個衛兵從學堂提來一桶油,澆在那些乾柴上。
這時七個孩子一齊哇哇大哭起來,哭聲驚天動地。慘不忍聞。
裴登使一個眼色,一個衛兵拿着火鐮,彎腰去打火……七個孩子哭得更兇了。
“住手,不要點火!”從孩子羣中站出來一個瘦瘦的男孩,他濃眉大眼,清秀的鼻樑,從容不迫地向裴登走來,“我就是李畋,將軍不要燒他們!”
點火的衛兵住了手。裴登吃驚地望着這個單瘦的男孩。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說:“你真是李畋嗎?”
李畋瞪眼望着裴登,點頭說:“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就叫李畋!”
原來李畋誤以爲官兵退去,剛從樹林裡走出,就被一個官兵抓來了。這時他想,,幸虧自己被抓來,不然,不知會有多少夥伴替他而死啊!
裴登道:“既然自己找上門來,給我拿下!”
裴登話未落音,一個衛士正要去捆綁李畋,忽然從後面站起來一個男孩,高聲叫道:“將軍錯了,他不是李畋,他是冒充的!我纔是真正的李畋!”那個胖男孩正是李畋在學堂同桌坐過兩年的張志。
李畋說:“他不是,我纔是李畋!”
軍士們正在吃驚和疑惑之際,忽然“呼”地站起來三十多個孩子,一齊往前邊衝過來,“要抓就抓我,我纔是李畋!”
“我是李畋,我是李畋!我是李畋!……”
三十多個男孩子不要命地奔向前來,將李畋圍在覈心。場院裡所有的孩子齊都站起來,不要命地跑過來,“我是李畋!我是李畋!……”場院裡一時混亂不堪。
兩個衛兵一個個揪住孩子扔開,弄了好一會都沒找到剛纔那個自稱是李畋的瘦男孩。
裴登舉起劍來,高聲叫道:“別再亂叫亂動,誰亂叫亂動,我就殺了誰!”裴登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些野蠻地方的小孩子居然有這麼大的膽量,都說自己是李畋?
孩子們這時都噤了聲,站在那裡,一雙雙幼稚天真而又無比憤恨的眼睛一齊瞪着裴登。他吩咐衛兵說:“先抓住那第一個自稱是李畋的瘦男孩,好好拷問,將這些自稱是李畋的傢伙都給我綁起來!”
衛兵正要動手,一彪馬飛奔而來:“住手!莫要傷害無辜!”說時遲那時快,來人早已下馬,喘息未定地站到了裴登的跟前。
孩子們一齊驚呼:“餘先生!……”
餘清林雙手抱拳,向裴登施禮,道:“小生特來拜見裴將軍,在下這廂有禮了!”
裴登一看果然就是清早在場院裡打太極拳的那位年輕的私塾先生,只好回禮,道:“先生不在學堂教書,到此何事?莫非是來幫末將識認李畋的嗎?”
餘清林笑道,“非也。在這羣孩子中,根本就沒有什麼李畋。我是冒死前來奉勸將軍的!”
裴登有些不耐煩地說:“如若不是來協助末將辦理公務,那就不要多說了!”
餘清林說:“不,我的話,有關將軍的未來命運與前程,餘某不能不說。”
裴登說:“哦,那我倒要聽聽,餘先生莫非是算命先生,能預測我裴某的未來不成?我奉聖旨前來捉拿欽犯,公務繁忙,請餘先生不要打擾,自便吧!”
“將軍,餘某隻講幾句話,將軍再忙,也請聽餘某說上這幾句話。我聞將軍令尊乃當朝宰相裴老大人,裴老大人是人人敬仰的大儒。將軍從小勤學,且武藝高強,實乃當朝人傑。奉命前來捉拿欽犯,這是天命難違,但與這幫孩子實在無干系,但望將軍心存慈悲,切莫傷害這些無辜的孩子!不然,恕我直言,將軍乃萬人敬佩的御前侍衛,本可馳騁疆場,建功立業,但千秋功罪,自有評說。倘因小失大,憑一時之氣濫殺無辜孩童,這對將軍大名實在有損,恐落下千古罵名!萬望……”
裴登的臉脹得彤紅,喝道:“住口!我抓這些孩子,是奉聖命捉拿欽犯李盛的兒子李畋,我裴某從來不濫殺無辜之人,用不着你一個小小私塾先生來饒舌!”
餘清林說:“非我饒舌,這些孩童裡頭,我餘某敢以性命擔保,決沒有李畋!將軍抓的是欽犯李盛,與李畋何干?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難道也是朝廷欽犯不成?請將軍放了這些孩子,不然,我餘某還得說下去!”
裴登喝道:“不抓住李畋,休想放了這些孩童,在這些孩童之中,肯定有一個是李畋。他們小小年紀,竟敢包庇李畋,戲弄本將軍,難道不該責罰?如若你再胡攪蠻纏,擾亂我辦公差,休說我手下無情,我連你也抓起來,治你一個妨礙公差之罪!”
餘清林一邊和裴登糾纏,一邊想着怎麼才能讓李畋逃脫這場災難,正要再說,忽然從山坡上衝下來一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