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個腦子不夠快的人,蠻狄頭頭已經用手扯我的衣襟,精緻的鎖骨便露了出來,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
蠻狄人眼流淫色,直勾勾盯着我的鎖骨下面。
情景逼人,我爆發出生平最大的力氣,推到了他。
慌忙之中,撿起被他扯落的衣襟,裹在胸前。
厲色言道:“我是百里府的獨女,我的哥哥是駐守潮州的百里將軍,如果你此刻將我放了,我可以給你一百匹戰馬,三千兩黃金……”
蠻狄頭頭停下黑手,“我如何信你?”
我擡起頭,直視他的雙眼:“你帶兵攻打縉城,卻無功而返,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如果你信我,可以拿着這些錢財重振兵力,回狄國覆命。想來你的君主看在你折損不是太嚴重,能對你從輕發落。如你仍想對我行不軌之事,我百里氏族會傾盡家財,買各路江湖劍客,四海八荒追殺你與族人,我的哥哥百里起將軍日後也會領兵踏平你蠻狄城池......”
蠻狄頭頭審視着我,如果我露出半分畏懼之色,他肯定會生出懷疑。
我盯着他的雙眼,緩緩道:“你可以去打聽打聽,這幾日百里府中的大小姐是不是失蹤了,現在百里府以及百里將軍的人肯定都找我找瘋了。如你不信,現在,立刻,派你的士兵下山,一問便知。”
他應是信了我所言,畢竟,無人敢冒充百里府的貴女。
蠻狄頭頭,在思考,他在計量得失。
如果他不是沒腦子,或者色迷心竅之人,這個條件他肯定會心動。
天下熙熙皆爲利往,天下攘攘,皆爲利去。
帶兵打仗也是爲利,有的爲家利,有的爲國利。只要有利所圖,就有能與之可以談判的條件。
果不其然,他答應了。
我呼又覺自己腦子可以了。機智如我。沒等我完成一頓自我褒獎,就聽到門外有廝殺聲,“說,你們有沒有抓過一名女子,皮膚白皙,長相美豔,眼睛大大的......”
我聽着這聲音有些似曾相熟……
見一小兵過來對着蠻狄頭頭焦急說道:“將軍,不好了,是衛王的軍隊。”
蠻狄頭頭氣憤至極,“他孃的,竟追殺到這裡來了,今日,便與他同歸於盡。”
士兵看着我,問:“那她怎麼辦?”
“殺了!”
“衛王軍隊!是衛子君回來了?”我欣喜萬分。
而後,才暗叫不好。
衛子君啊衛子君!你就不能等我出來了再找來嗎?
壞我的事,如果我今日死在這裡,就是你害的。
窮寇勿迫,要不然狗急跳牆,他都不知道。不明白這赫赫威名是怎麼得來的。
蠻狄頭頭的刀要砍斷我的脖子了。
柴門“哐當”一聲,碎得稀落。聽腳力是個功夫不錯的人。
那人一身玄衣,頭頂束髮金冠,手中利劍紅血殘落,看似剛殺完人。
他平靜地掃我一眼,似看清了我頭髮蓬亂,衣襟半開的樣子,立刻收回神目,眼神瞬間帶刀,一劍刺向蠻狄頭頭的肩膀,鑲在牆上。
他出手,快,狠,準。
蠻狄頭頭的小兵未能作出反應之前,他已瞬移至我身旁,看着我的臉睨了幾秒,才道:“是不是沒有好生練箭,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他取下身上的大麾,爲我披上。
蠻狄士兵將我二人圍住,我問他,“你手中現在沒有傢伙了,怎麼打?”
他莞爾一笑,“阿音覺得,區區幾個小將,能威脅我們?”
他緩緩站起,指向他們:“你們已經被王軍包圍,放下兵器,本王可保爾等性命無憂。”
此刻,他目光如刃,盛氣逼人,宛若天界戰神,威嚴得不可冒犯。
半晌,蠻狄士兵扔下兵器,紛紛跪下。
“求衛王饒了我等性命,實在是生活逼迫,南狄大旱三年,草原無草,田中無農,爲了有口吃食,纔敢隨將軍踏逐中原。”
他大手一揮,手下便將蠻狄兵士帶下去。
至於那個蠻狄頭頭,他冷冷看他一眼,發話:“別讓他死了,留下活口,剜去他的雙眼,讓他此生不能再見色彩。”
幾年不見,他越發內斂。
日暮時分,西墜晚陽。
他轉身蹲在我身側,打量我上下。我抿了抿嘴,尷尬地笑道:“好久不見!”
這詞是真爛!
說謝謝你救了我都比好久不見的好。
他替我攏了攏大麾。
手指又輕輕地替我理去耳畔亂糟糟地髮絲,輕聲道:“嗯,七年又二十三天。”
我被他這一頓迷之操作,搞得忐忑不安。
何時與他關係這麼好了?
不過,他的記憶力可真一點也不差。大慶老皇帝仙逝到現在,可不正好是七年又二十三天麼!
我手裹披風,站起來,許是被蠻狄捆綁得太久,有點低血糖,頭一陣眩暈,身子向前傾斜。他反應迅捷,抓住了我,他的手沉穩有力,淬不及防,撲進了他結實的胸膛中。
他將我打橫抱起,我着實更加慌亂,除了爹爹,從未有男子抱過我。
看着他,低聲道:“男女授受不親,我未出閣,與你這樣,似有不妥。”
他低着眸子,看了我好一會兒,問:“你自己能走嗎?”
“能......能走吧......”
我又不是沒腿,當然能走。可是回答起話來,結結巴巴。
他沒有將我放下的意思,扭頭對旁邊的左右將軍吩咐道:“傳下去,今日所見,不許說出半個字。”
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襲來。似乎我就該臥在他的懷中,就該如此!
他的胸膛寬闊,厚實,安全感十足。
我悄悄眯眼,盯着他的臉看,他的眉眼如墨,比年少時深色了些,輪廓清朗未變,脣色微微起紅......
我嚥了咽口水,他長得越來越迷人了。
沒有發現我偷偷看他,因他眼睛一直都是向前看的,在堅定沉着地踏着步子。
剛纔的蠻狄頭頭給我嚇得不輕。自我醒來,身子骨也不是太好,經此一事,躺在他懷裡慢慢睡去。
“衛子君......”
“阿音,我在......”
記憶又開始混亂了。
夢裡我看清了他的臉,是衛子君。
窗外雨聲淋漓,我和他相擁而眠。鼻息交纏之間,熱意橫生,他把我壓在牀榻上,解開了衣裳......
第一次看清他的臉,清晰的記憶。哥哥說,禹山大師能封夢寐,怎麼我又開始了?
已經幾年未夢,我以爲要好了,挨着他的時候,像拾到了一把能打開一個陳舊的木盒子。木盒子裡有一本書,等待着我一頁一頁去重讀。
“阿音......”
“百里音......”
兩個聲音同時想起,我驀然睜眼,馬車裡,他正抱着我,“阿音,你方纔做夢了,出了一身汗。”
我微微點頭。
“可是夢到了什麼?”他輕輕問。
剛纔倒鳳顛鸞的事還在腦裡,身體殘留的餘熱彷彿還停留在胸前。
我紅着臉,低下頭,“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