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之聯盟中,巫山是大師兄,而比他年長十歲的巫淪只是二師兄,這是因爲巫山打一出生就被盟主巫乾收爲徒弟,巫師聯盟的排名一向按入門順序來排列,所以儘管巫山年紀要比很多巫師小,但位列同輩巫師之首。
巫師聯盟有着極其嚴格的規矩,通常情況下,下山執行任務的巫師,以同行輩分最大者爲尊,他頒佈的任何命令都得無條件服從,如有不服,可回到戒律堂彈劾,但不能拒絕執行命令。
巫乾喜歡將任務交給巫山,又常常派巫淪協助他,一般都是巫山下達命令,巫淪執行,此次去風之部落救人,亦是巫淪在指揮行動。這回他召喚出了他的巫伴子闕,這是一種名叫竊脂的獸族,樣子像貓頭鷹,兩隻眼睛又大又圓,紅色的身體白色的腦袋,長着十分銳利的爪子。
竊脂飛得很高,往往能飛到千尺以上的地方,普通人難以發現他的存在,而它那雙眼睛又非常銳利,視力廣闊,即使遠在百米之外的一根頭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巫師喜歡豢養它們來收集情報。
“去看看前方是否有異常情況。”巫淪給子闕下了命令。
看到竊脂振翅高飛,六師弟巫臼笑了:“二師兄,又不是第一次來中大陸,用得着這麼誇張嗎?”
“這次與往常不一樣,有黑巫師在。”巫淪性子穩重,年紀又較大,考慮得自然要比師弟們多一些。
由於妖精森林的存在,巫族與蠻族、羽人族一樣,都肩負着守衛南洲的職責,時時刻刻提防妖族出逃,每隔一段時間,還會進入妖精森林剿滅作惡的妖族,不過因爲有些歷史遺留問題,這三族互相看不順眼,不至於到敵對關係,但沒有聯合行動過,每次都是各自爲戰,效果不算太好。
本着恪盡職守的原則,蠻族和羽人族很少走出各自的大陸,而巫師不一樣,在一千多年前,顓頊大帝還沒頒佈限巫令時,城市、鄉村、高山、荒漠、海邊.......到處可見巫師的蹤跡,即使後來顓頊大帝禁止巫師在九州活動,巫師也在南疆活躍,東、中、西大陸都有他們的蹤影。
巫淪來中大陸有好幾次了,自問對蠻族算是有些瞭解,所以纔會這麼跟巫臼說話。
僞裝潛行是巫師的拿手把戲,因而衆人在中大陸行走,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阻礙,雖則有好幾次有些村子起了疑心,抽着鼻子用力猛嗅,試圖找出空氣中那些陌生的氣息,不過總算有驚無險穿越了過去。
一天一夜後,巫山一行人便已到達風之部落的總部陽雲境。
來到這裡,發現沒有什麼蠻人活動,在偷偷找到一個落單的斷腿蠻人詢問之後,一衆巫師才知道幾乎所有蠻人都趕去了荊水轅。
“荊水轅?”有不熟中大陸地形的巫師小聲在問。
“蠻族的中心區域,但凡蠻族舉行重大的活動,必定在那裡聚集。”巫淪解釋說。
“這個時候他們有祭祀活動嗎?”巫淪問巫臼。
“沒有吧。”巫臼的腦子在飛快地旋轉,印象當中這四個部落都沒有於這個時候設有祭祀活動。
“他們聚集在那裡幹什麼?”巫淪又問那蠻人。
“我不知道。”
“什麼,這等大事你竟然不知道?”衆多巫師指着,巫臼性子最烈,一聽到這話後,當即想發作。
“我一直被隔離在村外生活,他們不合羣。”那蠻人說着話,指了指自己那條斷了的左腿,眼裡噙滿了淚水。
“應該是被拋棄在外的蠻人。”巫淪向衆人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切,盡然找了個廢人。”不少巫師大爲失望。
“去了便知道了。”巫山說。
“那若是找到了姬正太子呢?”巫臼問。
“跟他們交涉,讓他們放人。”有人立即回答。
此人一說話,立即遭到了其他人的瘋狂反駁。
“笨,他們願意嗎?”
“這裡可是蠻族的地盤呢。”
.......
巫淪等人同樣露出了擔憂的神色,這些師弟們說得不無道理,蠻人爲人做事都是一根筋,從來不懂拐彎,跟他們交涉就怕他們不聽,況且這是人家地盤,幾萬蠻人齊聚,一人一口口水就能將他們淹沒了。
“先探清情況,再做商議。”巫山親自給這次的爭論打上了句號,說完就大步往前走。
其他巫師立即跟上,只有巫淪留在了最後,在對那個蠻人施用了清淨術,消除了他方纔的記憶後纔跟上大部隊。
從陽雲境到荊水轅將近五百里,路上的村子越來越密,蠻人亦漸漸多了起來,從最開始的廖無幾人到三五成羣,衆巫師不敢驚擾到他們,各自施展本領躲開他們。
隱蔽術是每個巫師下山前必須學會的巫術,因而要躲開這些蠻族,對他們來說不算難事,他們大多都脫去了巫袍,往脖子和臉上抹了些泥土,以此去遮蓋身上的味道,蠻族的鼻子非常靈敏,稍微一個大意就能讓他們嗅出空氣中有生人的氣息。
還沒到荊水轅,他們便發現這裡人山人海,到處都是人頭,蠻族各人個個穿着節日的盛裝,走來走去。
到了這裡,再在一起集中活動那太危險了,很容易被發現,剛纔就有幾個守衛明顯察覺到不對勁,疑惑的神色寫在了臉上。
“各人自由活動,分散打探,一有消息,馬上回這裡報告。”巫淪吩咐幾位師弟道。
“那我們怎麼打探啊?”巫舞問。
“笨啊你,喬裝打扮成他們一樣就好了,泥巴往臉上一抹,再插幾根羽毛,誰還認得出你來。”巫臼輕輕拍了巫舞的腦袋。
“巫臼師兄厲害,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巫舞抱着後腦勺傻兮兮笑着。
“行動吧,小心那些閒修巫師。”巫淪再次讓師弟們保持警惕,各人找地方喬裝去了。
巫舞來到一家蠻人家裡,瞧四下無人,先抓了把泥土抹往臉上,原本清秀的臉蛋立刻變成了黑紅黑紅的大花貓,接着又在晾曬的竹竿上找到一件獸皮衣服,穿上後覺得有點大了,想用手撕掉一段長衣袖,沒想到試了幾下竟然撕不開,嘆了口氣,運炁於手上,這才撕開了,把那段衣袖扔到一邊,巫舞再四周轉了一圈,庭院裡再沒有其他可以裝飾的衣物,繞到房子的後面,發現有一扇窗沒有閉上,跳了進去,一番翻箱倒櫃後,找到了一頂全是黃色羽毛的羽翎帽子,他覺得這個顏色挺好看的,欣然戴上。
巫舞剛跳下房子,就發現身後有人,以爲被發現了,心裡正想着辦法擺脫對方,卻聽到巫山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巫舞,把你的羽翎冠放回去。”
“大師兄,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敵人呢。”巫舞這才轉過身,巫山卻沒有改變他的裝扮,他不大情願拿下這頂黃色的羽翎冠,“爲什麼要拿下來?”
“這羽翎冠只有族長才可以戴,你一旦走出去,立馬會被發現。”
“好吧。”巫舞這才乖乖將羽翎冠送回去,回到巫山身邊後問:“大師兄,你特意來找我,不會就是來提醒我的吧。”
“不是,我們去找姬正太子。”巫山說完,先走了。
“大師兄,你不換衣服,也很容易被發現的。”巫舞小跑着跟了上去。
“我們從樹上走。”巫山說完,先躍上一棵大樹,等巫舞躍上來之後,便問他:“你那隻雄性文文是不是已經死了?”
巫舞尷尬地撓撓頭:“大師兄,你怎麼知道的?”
“你如果找到了姬正太子,肯定迫不及待跳出來帶我們去了,不會像現在這般安靜。”和這個小師弟相處多年,巫山焉有不瞭解他之理。
“對方那名閒修巫師很厲害,能夠發並殺了我的雌性文文。”巫舞有些沮喪,這對文文可是陪着他一起長大的,巫舞早已對他們如同親人般。
巫山知道文文一旦找到了伴侶後,便終生忠貞不渝,即使分開了,隔得再遠都能找到對方,而一旦有一方死了,另一半絕不獨活。
“可能不止一個閒修。”
“不管多少人吧,我覺得他們有點厲害的。”巫舞邊跳到樹的另外一邊,邊說出了自己的困惑,“大師兄,他們肯定躲在暗處,伺機偷襲我們。”
“嗯。”
“那我們還分開行動,師兄們豈不是更危險了?”巫舞突然停下了腳步。
“巫舞,你有沒有想過,對方只在西大陸對我們展開攻擊,而來到蠻人地盤後,我們再沒有遇到閒修的阻攔,一路暢通無阻到達荊水轅。”所有師弟中,巫舞最年輕最聰明也最討人喜歡,巫山亦特別鐘意這個小師弟,有心栽培他,故事事都對他考驗一番。
“對方是有意爲之,請君入甕?”巫舞越想越覺得真相就是這樣,喊了一句糟糕,“那師兄們真的很危險了。”
“你得對師兄們有信心。”巫山輕輕拍了一下巫舞的腦袋,巫舞摸着後腦勺,不滿地嘟囔了一句:“怎麼你們都喜歡拍人家腦袋,如果我變笨了你們得負責。”
巫山呵呵一笑,跟巫舞解釋說:“分開行動讓那些閒巫分神,這樣我們纔有機可乘。”
“可我們不知道姬正太子被關在哪裡,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去找,太慢了。”巫舞說道。
“你有什麼辦法?”巫山問。
“找個族人問。”
“好。”
巫山和巫舞站在一棵濃密的大樹上,樹下蠻人非常忙碌,不停走來走去,偶爾還會有幾個蠻族戰士騎着異獸在四處巡邏,這些異獸的鼻子靈得很,有好幾只異獸往樹上嗅了嗅鼻子,似乎察覺到樹上有人,不過最後都離開了。
未過多久,兩人發現有一名蠻人急匆匆往外跑,還捂着小腹,看那樣子,是急着要去廁所,巫舞的手一指,意思是目標就是他了。
“去吧。”巫山對巫舞說。
“好咧。”巫舞看沒有人經過,跳下了大樹,也裝作上廁所,悄悄跟了上去。
巫山跳上樹冠,找到一棵最高的樹,躍到了樹頂處,看到了一處開闊的地方,一個高高的祭祀臺在平地中間,四周圍滿了蠻人,這些蠻人點起篝火,圍着篝火又唱又跳,氣氛非常熱烈。
巫山不打算靠近祭祀臺,他在等待各師弟傳回消息。
一刻鐘後,巫舞找到了巫山,未等巫山開口,他先說話了:“今天是祭祀天狗的大日子,是全蠻族最隆重的祭祀儀式,所有村長都要帶代表來參加。”
“祭祀天狗?”巫山當下即釋然,中大陸和妖精森林是深受其害的地方,所以蠻人經常祭祀天狗,以換來一時的和平,不過往往沒有什麼作用。
“是的,而且有一件事大師兄肯定沒有想到。”巫舞得意洋洋地說。
“什麼事?”
“我抓到的那個蠻人說,五天前風之部落揹着其他三個部落偷偷舉行了祭祀天狗的儀式,結果抓去的是假的姬正太子,因此惹惱了天狗,被天狗瘋狂報復,狂風大作,吞了不少風之部落的蠻人。其他三個部落生怕風之部落的人在場,又會惹得天狗不高興,所以不允許他們參加這次祭祀儀式。”
“假的姬正太子?”巫山小聲重複了一句。
“應該就是碧落公主。”巫舞笑着說出來,他知道大師兄喜歡碧落公主,但是巫山反應太冷淡了些,於是說:“上次那個碧落公主被射死,這次這個碧落公主被天狗吞了,可是大師兄一點都不緊張,這當中,莫非.......”
就在這時,巫臼跳了上來,向巫山彙報:“發現姬正太子蹤跡。”
“在哪裡在哪裡?”巫舞急忙問。
“祭臺上。”巫臼指向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