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正和姜不器一起回城,陪同向國君主直到向天宮大門處,看着他入宮,才獨自返回府邸。
商助,李青和孫雲等將臣都在廳內聊天,坐在這裡的都是人精了,看他始終一言不發,黑着臉步入大廳,大概猜到了些什麼。
“太卜......”姬正剛說兩個字,便被商助笑着打斷了話:“呵呵,太子請再忍耐一下,我覺得時機未到。”
“那時機什麼時候纔到?”
“該到的時候自會到。”
出了毫京,商助一直在旁協助姬正和衆多諸侯處理好關係,每每遇上危機,商助都能風輕雲淡般化解,此時在姬正的心目中,商助便是無所不能的神,說的話便是金科玉律,他從來不會懷疑。但是這一次姜不器實在是太過分了,時時刻刻在顯擺和諷刺,還有威脅,向來自認爲非常能忍耐的姬正實在受不了,忍不住向他們吐槽:“太卜,你不知道那向公有多過分。”
李青和孫雲急忙拉住姬正,不要讓他亂說話。
這裡可是姜不器提供的府邸,一舉一動都被監視着,太子殿下這麼說氣話,豈不是等於在對方眼皮底下鬧事。
姜不器看上去通情達理,內裡卻小氣得很。
現在有求於人,李青和孫雲都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多生事端,若是惹得對方不樂意,不知道要被困在向天城多久呢。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李青上下撫着姬正的胸口,努力讓他平靜下來。
“太子殿下,您一大早便出去,現在纔回來,想必這會兒已經累了,不如先回房休息,我讓汀煙姑娘去照顧你。”商助呵呵笑道。
“太卜,我不是很累。”
“請太子殿下放鬆些,一有消息,我們馬上通知您。”
“好吧。”姬正嘆了口氣,向三位大臣拜別,回房去休息。
進屋以後,姬正關了門,在房內來回踱步,內心那股狂躁之氣始終無法平靜下來。早上姜不器的那些舉動真是沒有將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裡,再想回昨天在宴會上僭越禮數的行爲,還讓他撫琴,想令他當衆出醜,幸好商助及時化解了。
他越想越來氣,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只恨自己軟弱無力,無法掙脫如今這困境。
沒過多久,汀煙便送來飯菜。
姬正只覺得心煩氣躁,鬱悶不已,吃什麼都覺索然無味,扒了不到兩口飯便吃不下了,於是自己奏樂,讓汀煙跳舞。
心浮氣躁之下,彈的樂曲聲音時高時低,節奏忽快忽慢,極不和諧。
汀煙站在房中,沒有擺動身體,而是笑看姬正:“殿下心緒不穩,還是讓小女來撫琴吧。”她的聲音甜甜的,軟綿綿的,讓旁人無法拒絕。
姬正聞言,擡頭看,汀煙素衣淡妝,纖腰細手,肌膚凝雪,臉若仙子,眸如春水清波流盼,櫻桃小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牽人心懷。
姬正彷彿着了妖術,呆呆推開伏羲琴,讓出了位置。
汀煙跪坐下來,預備好架勢,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撥,一聲清脆的琴聲於房內響起。
這琴聲宛如清脆的鳳鳴,直擊姬正的靈魂,讓他那顆極其躁動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
叮咚叮咚,汀煙將琴音連成一曲,卻是姬正從來沒有聽過的曲子,琴音舒緩而萎靡,讓姬正連日以來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霎時間忘了自己在哪裡,要做什麼,一切煩惱也統統拋諸腦後。
當姬正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牀上,房內一片昏暗,只有一盞油燈在安靜地燃燒。姬正發現自己滿身赤 裸,這纔想起來和汀煙雲 雨了一個下午,之後昏昏睡去,想不到一睡起來天已經黑透了。
這時從街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這在平時絕不允許有人深夜在大街上狂奔的,姬正正琢磨着發生了什麼事,便聽到有人敲房門:“太子殿下。”
“何事?”姬正聽出了是汀煙的聲音,內心先是一陣慌亂和害羞,接着又感覺到一陣欣慰:有她在,可真是讓人安心。
“商助太卜命汀煙侍奉殿下起牀。”汀煙的聲音軟糯糯的,有一種酥酥的感覺,能使人心醉。
“哦,好的。”姬正滿口答應着,突然想到自己全身赤裸躺於牀上,就這麼去見人很不禮貌,急忙喊道:“請姐姐稍等片刻,待我穿好衣裳。”
“好的。”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寅時。”
姬正迅速穿上內衣,又披上衣服,這才讓汀煙進屋。
汀煙端着一盆冒着騰騰熱氣的水入來。
“姐姐睡得好嗎?”姬正覺得很不好意思,他不敢正眼去看汀煙,但又想起剛剛那番雲雨,汀煙那曼妙的身段,那淋漓的香汗,那誘人的嬌喘,都是那麼讓人回味無窮。
“汀煙睡得很好,謝殿下關心。”汀煙將熱水盆放到架子上。
“姐姐,我想......”姬正呆呆看着汀煙美妙無比的身姿,只覺世間再沒有人比得上她這般性感妖嬈,也沒有人比她更懂自己。
嘗過這人間最美好的滋味後,又豈是一時半刻可以忘記的,待看到汀煙後,又令姬正心癢難耐,想要再嘗一次這種滋味。
“想什麼呢?”汀煙拿起浸泡在熱水的毛巾,擰乾了水分,放到姬正的額頭上,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別以爲我不知道殿下的那點小心思。”
“姐姐同意了嗎?”姬正欣喜若狂,但是剛說出口,便覺後悔。
蕭遠之老師多次教導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再三告誡,讓我千萬不要與女子太過親密,怎麼自己就是忍不住呢,我又怎能將老師的話拋諸腦後呢?
可夫子又言,食色 也,美食和美人,都是人生最基本最美好的追求,又豈能辜負?
汀煙不知姬正此時內心是多麼的糾結,見他臉色有些高興又有些委屈,奇怪極了,便道:“奉公既然將我賜予殿下,我便是殿下的人,只要殿下不拋棄我,此生此世我都會跟隨殿下左右,殿下又何必猴急一時呢。”頓了頓,又道:“大男兒志在四方,不應沉溺於女色之中。日待後殿下重整軒轅王朝,再創盛世,汀煙與殿下日夜纏綿於宮闈之中又如何。”
“此話當真?”姬正本來很高興,隨即一想,又立即泄了氣,“姐姐亦相信我能扶軒轅王朝於既倒?”
“自然相信,因爲你是天帝的後裔。”汀煙衝姬正笑了笑,突然吻了一下他的臉頰,“太卜說必須得馬上出發,不然可能會錯過時機了。”
“錯過什麼時機?”姬正想到了剛纔那陣密集的馬蹄聲,莫非與這事有關。
“殿下大概可以向太卜問個明白。”
“好吧。”
汀煙服侍姬正洗漱,更衣完畢之後,便端着水盆退出房門,姬正想和她多說兩句話已來不及,只好整了整衣冠,下樓。
姬正來到府邸大堂,才發現只有商助一人在,李青和孫雲皆不在場。
他想到與汀煙雲雨之事,覺得頗難爲情,臉蛋熱熱的,不知該怎麼開口。
商助站在廳上,對姬正施禮,道:“殿下,就等你了。”
姬正咳了咳,讓自己的精神能夠集中一些,問:“太卜,您命汀煙姐姐深夜喚醒我,肯定是發生了大事。”
“應該是吧。”商助不言明,只是笑看向姬正。
“應該?”
“嗯,應該是好事。”
“那我們現在是要幹什麼?”姬正肚裡的狐疑更重了。
“入宮。”
“去向天宮做甚?”
“上車再說。”
姬正回了聲好。
商助早已命人準備好了馬車,兩人上了車,車伕揚起馬鞭,青驄馬不疾不徐往前走。
此時正是夜色最深時,城裡的百姓還在酣睡,整條大街空蕩蕩的,十分寂靜,只有這輛馬車晃悠着奔向向天宮,噠噠的馬蹄聲傳得特別遠。
商助見姬正滿臉期待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再不揭開謎題都不行了,道:“向公素來勤勉,想必這時他已經在治功殿內處理朝政之事。而就在剛剛,太子殿下給他送了一份天大的禮物。臣以爲此時向他提出借船渡青江,他絕無理由拒絕。”
“小王剛送了一份大禮給向公?”姬正聽得糊里糊塗,不太明白商助的話。
“太子等會兒便知。”
“小王只擔心向公不會同意我們的請求。”
“收納了殿下的這份厚禮,向公再不同意,便是不識時務。向公自認是人中之龍,又常常自比軒轅天帝,肯定懂得君子之禮在於成人之美。”商助言之鑿鑿,一副胸有成竹之樣。
“會同意嗎?”姬正想起前天的接風宴上,姜不器收到所謂的大禮,神情馬上變得大悅,對待他的態度也完全變了。
商助神秘一笑,不再言語,閉上雙眼休息。
姬正看着閉目養神的商助,心裡的疑惑只多不少。
自從離開毫京以後,太卜大人說話高深莫測,辦事幹脆利落,和在京城唯唯諾諾的形象截然不同,簡直像換了個人。
神奇太卜,這是李青私下給商助起的外號,姬正以爲這外號起得很好,精準體現了商助離京以來的表現,擁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商助就是這麼神奇,每每能於頹勢中發力,一舉扭轉局勢。
這一回,相信商助太卜也不會令人失望。
正如商助所料,來到在向天宮大門前,他讓守門的侍衛通報軒轅國太子殿下前來見向公,向公很快就派人出來迎接。
待他們二人來到治功殿,才發現不僅向公在,還有另外一名大臣徂喪。
前日宴會時,徂喪正好出巡司翠城,今日纔剛回來,姬正見他身材矮小,眼睛小而亮,似乎能放光芒,額頭窄鼻子小,臉蛋乾瘦,留着黑色的八字須,頗有種賊眉鼠眼的感覺。
“太子殿下此時前來,可是有事相求。”徂喪一眼就認出了姬正,直接問。
姬正有些愣住了,在這之前,可從來沒有哪位大臣在初次見面時就敢這麼劈頭蓋臉問他話。
“太子殿下正是有求而來。”商助迅速地接過了話。
“今天寡人心情大好,有什麼需求儘管說來。”姜不器心情大悅,美酒和美食此時正絡繹不絕送到殿上,姜不器讓兩位貴客入座,徂喪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無論君臣,皆席地而坐。
“恭喜向公,將穎國國土納入向國之中,向國此後必將更強大。”商助剛坐下,便向姜不器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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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正聽得一頭霧水,不知商助所云。
姜不器仰天大笑,對商助說:“這是寡人應做的。穎國公不知好歹,竟然派軍隊追殺太子,如此明目張膽犯事,分明是踐踏昔日對軒轅天帝許下的拱衛軒轅王朝的諾言,人人得以誅之。寡人身爲軒轅王朝的受封諸侯,爲了保護王室成員的安全,理應將穎公消滅於世上,至於穎國國土,寡人只是暫時替軒轅王朝代管而已。”
“什麼?”姬正不可思議地看着這個和自己同齡的君主,張大了嘴巴,久久合攏不上。
明明白天還和他在上林苑打獵來着,怎麼他就派兵去消滅了穎國,他何時調兵遣將的,當中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而且消滅穎國,只用了一天,這也太誇張了吧?
姬正正自震驚之際,又聽到商助說:“向公大義,商助再一次代太子殿下感謝向公。”說着給他打了個眼色,讓他向姜不器道謝。
姬正懵懵懂懂之中照做了。
“呵呵,你們給寡人送了這麼一份厚禮,所圖必然不小,不妨說來聽聽。”向公看姬正滿臉疑惑狀,立刻想到了,看來這個太子並不知道獻給自己的到底是什麼。
事實上,姬正也是是事後才知道獻給向公的錦盒裡的是什麼。
商助告訴他,這個禮物不是什麼金貝銀貝,也不是什麼奇珍異寶,是他以太子身份寫下的一封信。
一封信?
就消滅了穎國?
確定這不是開玩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