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逐漸恢復了敏銳的聽覺,空氣的波動穿過那無堅不摧的厚重金庫大門,她捕捉到了雙重厚重的金屬大門外部的窸窣的聲響。
她覺得她自己聽見了微弱的嗡鳴和尖銳的超聲波,她腦中又一陣刺痛。緊接着,是磁性鎖打開的悶響。
厚重的雙重金庫大門隨之打開,整個地下房間如同地震一般開始顫抖。
一個戴着面具的男人身着華貴的高級西裝,從金庫大門走了進來。
厚重的金屬大門隨後在他身後關閉,門鎖碰然歸位。
一個不願以他本來面目示人的人,也許他已經早已面目全非了,權力和野心會改變一個人,擔驚受怕也會改變一個人。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他最怕什麼,他一定最怕暴露自己在現實世界的真實身份,怕他成爲衆矢之的,怕任何覬覦他權勢和地位的人暗殺他,失去他所獲得的一切。
如果你知道一個人最怕什麼,對這一點加以利用,和他談判你就能掌握一定的主動權。
她從地板上站立起來,是因爲她想平等的和他談,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軟弱而無力,儘管她的確因爲能量不足,感到眩暈和雙腿發軟。
儘管她的確是被他囚禁在鐵籠裡的人,他們之間也根本不存在什麼平等。
戴着面具的男人正是元老史都力本人,他不會冒險讓任何一位囚禁的星奴看到他在現實世界的那副真實面孔。
“我帶你去更下面一層。”元老史都力身形挺拔,他走到靠近房間角落裡的牆壁,用修長的食指碰了碰一個如電燈開關似的白色的按鈕。
牆壁裂開一道縫,原來那是隱蔽的電梯。
她跟隨他走進電梯,她被迫離他很近,他身上散發出剃鬚水和男士香水的味道。
從他手背的皮膚看得出來,皮膚緊緻,也許是他長期靠星奴的血液作爲給養的緣故。
電梯門重新開啓的時候,他領着她走進一條狹窄的通道,接着進入一個圓柱型的房間。
牆壁爲灰色,似是鋼筋混凝土本身的顏色。
除了狹窄的通風孔之外,他們置身於一個封閉空間。
所有的傢俱就是兩張面對面擺放的乳白色沙發,天花板上方周圍鑲嵌一圈小燈。
有一個瞬間,她甚至感覺這裡是幻影世界,又或是夢境。
“坐。”史都力很有紳士風度的請她落座。
她和這個幻影帝國暗夜森林的王,面對面坐在這個鋼筋混泥土砌成的封閉的地下碉堡中討論一個嚴肅的問題。怎麼都覺得不太真實。
低氣壓在密閉的空間中盤旋。
她坐在柔軟綿軟的長毛絨白色沙發中,侷促不安的撫摸着沙發的扶手。
她垂眸,只看得到他的大衣下襬和閃亮皮鞋的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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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史都力凝望眼前的小可,她真美,年輕,婉約,秀美,美目流盼,宛如一湖清波,讓人不禁陷入其中。
她沉靜而優雅,嘴脣微微上翹,透露出甜美的氣息,她表情冷淡而靈動,光彩照人,似乎整個世界都爲她明亮。
他不得不承認,美麗也是一種武器。如同精雕細琢的藝術品,成爲經典和永恆,成爲瑰寶。
他曾經有一個女兒,如果她能活到今天,她應該和小可差不多的年紀,可惜命運弄人。
眼前的小可看起來是那麼柔弱無害,天真無邪,如同天使降臨塵世。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實錘的證據,誰會相信她是查明瞭七位元老的真名實姓的一名調查員和偵探?
誰又會相信他元老史都力親自訓練和調教的墨鴉聖殿的殺手竟然多次是她的手下敗將?
不過,又能怎麼樣?她最終不還是落入了他元老史都力手中?插翅難逃。
他一定會將她完完全全據爲己有,聽命於他,臣服與他,忠誠於他。
一個AMIX星系的星奴而已,如果不懂得變通,他唯有將她變爲一個爲他造血的工具,永遠將她囚禁在水下囚室。
想到這兒,元老史都力得意的一笑,不過他的笑容被面具遮住了。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透露出一種敏銳的洞察力,他看出她的侷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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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跟我聊什麼呢?”元老史都力輕笑道。任何時候掌控一切的人都是他,只能是他。
當他掌控主動權的時候,一切地位都扭轉了,在這個封閉的密閉堡壘中,她的AMIX星的同伴追蹤不到她的地理位置,沒人能來救她。她別無選擇,只能聽命與他。
“這就是您給我的要約邀請嗎?說好要給我更多的自由意志,但是卻將我囚禁於這狹窄的一隅空間。”小可目光靈動,打量着周圍,她質疑、嘲諷道。
“小可,可是如果我不這麼做,你又怎麼可能乖乖聽話呢?”
“元老先生,您就這麼自信,把我囚禁在這裡我就會乖乖聽話嗎?我難道不會更恨你嗎?”
“恰恰相反,你聽說過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嗎?”
小可輕蹙眉頭,她的腦中似乎一陣沙沙作響,如同砂紙打磨生鏽的金屬零件發出的噪音。
她當然聽說過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犯罪過程中的被害人對於加害人產生情感(如同情、讚賞、喜愛、依賴等),並結成融洽、友好的關係,甚至幫助加害人的一種情感聯結。
該疾病主要體現在某些特殊處境的人羣,如集中營的囚犯、戰俘、受虐婦女,刑事案件中的人質。
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那些被囚禁的星奴,比如雷哲,他們是否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是否對元老史都力產生了某種情感?他們對元老史都力坦白了多少?是否幫助元老史都力獵捕了更多的星奴?
“你……”,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不知道,不確定她如果淪落到和他們一樣的境地,會怎麼樣?她會不會對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免疫?她腦中發出一陣陣嗡鳴。
“對你,我總是有足夠的耐心。不過,這次卻不一定了。”元老史都力自信的笑道,他從手腕上卸下一塊手錶,如同炸彈上安裝的計時器,滴答作響。
“小可,你太聰明,也太危險了。如果我再不動手,恐怕就會爲時過晚。你那天在手術檯上喊你知道我的秘密。那麼,你真的知道嗎?”
元老史都力的真實身份,那是她的底牌,在這場博弈中,她不會過早暴露她的底牌的。
她唯有和他周旋,先低頭,俯首稱臣,裝成無害而溫順的小白兔,但是元老史都力並不會那麼容易上當和相信的。
不過,等到卡索、黑羽、肖恩、羿曦、卡倫還有阿門特和薩威利先生,都收到她發出的定時發送的郵件,等他們開始採取行動,等她有機會逃出去,她再伸出利爪,來最後一擊。
“所以您誘捕我其實是爲了阻止我調查您的真實身份。因爲我威脅到了您?因爲我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可能炸掉您現在所擁有的東西?而並不是您真正需要我?”小可刺探道,她有些慵懶的蜷縮在沙發中。
“你未免高估了你自己的能力和作用。小可,不管你們這些星奴有多麼聰明,你在AMIX星系當局的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實現他們目的的人形工具而已。一個人,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和權力、財富和勢力對抗,也不可能和幻影帝國對抗,更不可能和整個世界對抗。”
“這麼說,您認爲您能代表整個幻影帝國?還是說您覺得您能代表整個世界?別忘了,幻影帝國有八位元老,而這個世界除了幻影帝國,還有那麼多現實世界實體國家。”
元老史都力並不想爭辯什麼,“但至少現在我能掌控你的生死。”
小可挑釁道,“儘管您勢力強大,覆蓋整個世界,但您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您每天睡的安穩嗎?您會不會每天提心吊膽,怕失去這一切;會不會時常擔驚受怕,怕別人揭開你的真實身份。”
元老史都力只是不以爲然搖搖頭,“你到底還是個孩子,不知深淺。我只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願意合作,我會讓你在這裡儘可能過得舒服。”他的視線巡視四周,“如果你依然任性固執,我可不保證坤靈會研發出什麼新型藥物用在你身上。”
“合作?”小可故作驚詫,“您知道我是個偵探,我被囚禁在這裡,如同廢物,什麼也幹不了,我又能有什麼價值跟您合作呢?”
她知道,對於元老史都力而言,她目前唯一值得合作的價值點就是他認爲她知道元老標記線的真名實姓,這是她的第二張底牌——元老史都力認爲她所掌握的底牌,她一定要對這張底牌充分加以利用。
元老史都力老奸巨猾,似乎早就看穿了她。
“小可,你之所以對我採取這樣對抗的態度,是因爲你對這世界的認知存在偏差。”
“說來聽聽。”小可饒有興趣的說。
“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星奴,只要我開個價,驚奇人才公司便會把你拱手送出,讓我僱傭你。你以爲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
“你認爲我現在是在囚禁你,可是你們AMIX星系當局又何嘗不是在囚禁您們這些星奴?
“只不過他們用更高明的方式在囚禁你,用你體內的蛋白質芯片牽制住你,知道你在任何時間的任何行蹤,他們用你頭腦中的蛋白質芯片控制你,刺探你腦中的信息和情報,你的任何反抗的小心思和情緒的波動,都逃不過那些在背後默默監視你的AMIX星系當局的眼睛。”元老史都力嘲諷道。
“至少我還能享有身體和行動上的自由。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無論這裡多麼奢華如宮殿,我依然失去人身自由,像個囚犯。”小可回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