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帝國,藝術魅影地界。
這段時間,魅影廣場上時不時就聚集了人。
一是因爲這裡是各種自由藝術家表現自我作品和創作的天堂,他們可以隨意佔一個位置,展出自己的作品,並且現場創作。
二是因爲魅影廣場上的信息板上展示着目前比賽的各位元老候選人的人氣數據大圖。
誰能當選爲藝術魅影的元老,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艾薩克再次化身爲諸神之裔,頹然坐在魅影廣場巨型浮雕一側的的長椅之上,他戴着墨鏡,避免被人認出。
他的身旁水晶般透明的巨型浮雕牆雕刻的是希臘智慧女神和藝術女神。
浮雕周圍綠色藤蔓纏繞,延伸在長椅的上方,攀附在周圍的樹木之上,遮天蔽日,象徵着藝術無窮無盡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不遠處的信息牌上顯示的各位元老候選人的人氣和投票支持率實時變動的數據。
這些數據,對於諸神之裔而言,此刻已經毫無用處。
他低頭凝視手指,在幻影世界他的手指並沒紅腫,但是指節卻無法彎曲和移動,就像安上去的僵硬的假手。
疼痛逐漸變得麻木,但是稍微一牽動,還是會疼得頭皮發麻。不得不承認,這次他輸得很慘。
他不斷反省自己。他輸在不該找一堆不守信用的蠢笨盟友?如果不是他們,他不會失去雙手的骨節。
他輸在不應該對雨澤動手?
雨澤表面上看起來是個略微自閉的悶葫蘆,實際上他具有難以遏制的精神力量,這種力量一旦爆發,就如火山爆發、地震和海嘯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雨澤朝他走來,在諸神之裔旁邊坐下來,壓低了他帽檐,他雙眼發紅,目光如野狼般狠厲。
“怎麼樣?你的手痛麼?你施加在薩勒身上的痛比這種痛還要大一百倍,一千倍。諸神之裔,你想找我復仇麼?別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承認,我是這件事兒的起因,但是我並沒有下令讓他們傷害薩勒,自始至終,我只是想對你開個玩笑,用一場自編自導的行爲藝術,讓你害怕,退出比賽。我說過,我只想贏得比賽,並不想給自己製造一個仇人,是那些狩獵者不守誠信,不守規矩。”
“怎麼?你怕我要了你的命,所以改變策略了?”
“不是,我說的都是真話。我們換個地方說話?”諸神之裔警惕的關注四周,“我們兩個人在這地方太顯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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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墓之市。
雨澤租了一間詭秘屋,詭秘屋裡漆黑一片,呈現不規則的幾何形狀。諸神之裔被推搡着進入,他腳步虛浮,踉踉蹌蹌,如同一個虛弱的病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雨澤有些不耐煩,冷冷看着諸神之裔,心裡築起一道高高的防線。
“對於薩勒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已經爲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你廢掉了我的手,如你所願,我一輩子不能畫畫也不能雕塑了。我也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羣不守規矩的狩獵者,是他們害了薩勒,你難道不想找他們報仇麼?”
“想,無時無刻不在想。”雨澤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
“我能幫你。而你也需要我幫你。”諸神之裔拋出橄欖枝。
“你讓我帶你上這兒來,僅僅是爲了說這個?”雨澤眉毛挑起,銳利的目光聚焦在諸神之裔身上,上下打量,滿腹狐疑。
“當然不是,
我要告訴你的秘密,是藝術魅影的最後一場比拼,在你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開始了。我策劃綁架薩勒就是這場比拼的一部分,只不過出題人不是我。”
諸神之裔神秘兮兮的說,目光躲閃。
“你說明白點。”
“你記不記得比賽開始前,我們抽籤決定每個人拿到一個盒子,盒子裡面有可以選擇的考題?”
雨澤點點頭,眼神困惑。
“除了我們每個人都有的通用考題之外,我還有一道題目,我相信還有兩位候選人應該也會有額外的題。抽到這道題目的人有先發優勢。
“你知道,藝術魅影元老候選人比拼的不僅僅是藝術造詣、審美趨勢的判斷,這些只是其次,更重要的還有一點,魄力、果決、對災難和複雜事件的控場能力,面對極端的困境解決問題的能力。
“我抽到的這道題,對手是你,爲此,我必須爲你製造困境,我是進攻者,也是佈局者。
“我的考題就是想辦法要不擇手段的贏你,攻擊你的弱點,讓你走入我給你佈下的困境和陷阱,我必須要尋找你的軟肋,你的弱點。如果你贏了,我就徹底無緣藝術魅影元老的位置了。
“表面上看起來我不擇手段,狡詐、險惡,詭譎。那是爲給你製造困境我必須給自己戴上面具。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遊戲很危險,所以我特意囑咐狩獵者們只是配合我演一場戲,薩勒是這幕戲的一部分而已,我告訴他們不能傷害薩勒,我告訴他們所有就像是拍一場電影,他們要做的是就是說服讓薩勒演好這場戲。
“我不知道他們會真的對薩勒下手。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最終我自己也陷入爛泥和沼澤之中。”
雨澤面色嚴肅,深邃的眼睛似乎想把諸神之裔看穿,他不知道諸神之裔所說的有幾分真。
諸神之裔到底是個聰明的投機主義者?還是真的爲了競爭藝術魅影的候選人戴上了一副面具?
此刻諸神之裔一改往日艾薩克那種得意囂張而狡詐的神情,變得安靜,神秘,謙遜。
“我憑什麼信任你?”雨澤輕蔑的說,“我知道你現在想自救,所以編出這麼一番鬼話想讓我相信。”
諸神之裔嚥了咽口水,一副痛苦難當,後悔不迭的表情。
“我說的全是真的,當然,我的確是想自救。如果你真查過我的資料,就知道我以薩勒的事情威脅你就是一反常態,與我本人行事風格嚴格不符。
“這麼說吧,多數時候我膽子很小,謹小慎微,不會刻意傷害別人。我說服自己接下這道題,是因爲我把它當成一道行爲藝術作品的題。
“我永遠做不到像你這麼說一不二。你如果真的想爲薩勒報仇,你就應該去查查真相,去查查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找到是誰在背後出的這道題,誰在背後唆使那些狩獵者做出那樣的行爲。我們都是受害者。
“就算你贏得了最後的比賽,我們也輸了,最後的贏家是那個在背後操縱我們所有候選人的人。”
“你是說,元老史都力?”雨澤皺起眉頭。
“噓——”諸神之裔警覺緊張的說,“在這場進攻和反擊的遊戲中,所有人的性格、智謀、能力、判斷力、果決程度、面對困境解決問題的能力全部都被記錄着。
“你以爲只有我盯着你麼?難道你沒發覺你周圍有觀察者也在觀察你麼?我們都是棋子。現在我願意配合你演完最後一場戲。”
“演戲?什麼戲?你想怎麼演?”雨澤冷冷的望着諸神之裔。
“我想跟你交易。我爲你搞到那些傷害薩勒的狩獵者的名單,拿到名單後,你假裝殺死我。因爲只有你殺死我,你才能證明你的狠厲和決絕。
“而事實上,我需要你幫我安排重新改頭換面,包括治療我的手。當然,這一切都必須隱秘的進行。不能讓那些觀察我們的觀察者發現我們在偷樑換柱。我幫你查清楚真相。”
雨澤往後退了一步,詭秘屋很狹小,他已經沒有辦法再退了。
他的後背抵着詭秘屋冰冷的石牆,喘着粗氣。
“諸神之裔,我可沒那麼容易信任一個人,我讀過你的作品,但是我讀不出人心。我不知道你是否是詭詐之人,在你得逞之後是否會對我反手一擊。”
“但是你總得試試吧?雨澤,我們都清楚,你不是暴徒,不是殺人者,你只是心懷爲薩勒復仇的意願,難道你只想稀裡糊塗的復仇?你不願查清真相?
“你假裝殺掉我,你就離元老之位不遠了。你幫我改頭換面和治療手之後,你就控制了我在現實世界的新的身份,如果你擔心我報復你,你可以一直把我關起來,當然條件要好一點。
“我會向你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當然,這一切要避開那個在背後出題的人,還有那些觀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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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克面前的閃動的電子屏幕上,是幾位綁架薩勒的狩獵者現實世界的照片,他要把他們的模樣和信息牢牢的記在腦子裡。
他發誓要讓他們承受各種痛苦。
他凝視自己的雙手,他不希望自己的手沾滿鮮血,然而世事難料,都是他們把他逼到這一步的。
他不會自己親自動手,他要讓諸神之裔替他動手,用一種更巧妙的更難被人察覺的方式。
幻影世界中,雨澤向諸神之裔告知了自己的想法。
“我會立刻找醫生治療你的手,給你接骨。在公佈藝術魅影元老候選人最終人氣數據的那個晚上,我會想辦法將你轉移走。地下室會發生爆炸,炸彈會以你諸神之裔的名義訂購。那天晚上我會從Respond守夜人桀烈手中重新調用一個狩獵者看守那個地方。”
“你把Respond也當做你的報復對象?”
“沒錯,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們一個都跑不掉。”雨澤擡擡嘴角,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
“諸神之裔,在轉移你的過程中,你別想耍花招。除非,除了關節之外,你還想失去你全部的手,或者你的性命。”
“雨澤,你知道我爲什麼沒派人直接去暗殺你麼?一方面是考體不允許。
“另一方面,對你,我總是有惺惺相惜之感。與其把命交到暗夜森林那些沒有原則和底線的惡棍手中,倒不如交給你,至少你還有那麼一丁點正義感和道德底線。”
也許諸神之裔是認真的,他沒說謊,除非他演戲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雨澤傾向於這麼想。
至少雨澤從黑巫師獵魔人手中搞到測謊的軟件安裝在艾薩克的幻具之後,軟件反饋的測試結果是這樣的。
“諸神之裔,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對薩勒的所作所爲真的是元老史都力的一道考題。那麼你就必須真的死去,我會幫你改頭換面,但是艾薩克就永遠死了。
“你如果膽敢再出現,就意味着元老史都力知道我們兩個達成了同盟。我們兩個人就都危險了。希望你認清楚這個後果。”
“雨澤,你不必擔心,識時務者爲俊傑。如果我不跟你合作,我就失去了全部的希望。我的雙手全廢掉了,在元老史都力那裡,在藝術魅影,我同樣失去了價值,和你合作是我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