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搬了凳子,站得更高了一些,這樣便可以更好觀察尼克家陽臺落地窗上方的氣窗。
然而氣窗太狹窄了,自己從那裡面鑽出去一定會被卡住,但是拆掉兩個氣窗之間的金屬框的一部分,把兩個氣窗變成一個,她鑽出去就完全沒問題。
完成這個工作,需要工具和時間。
“你的工具箱在哪裡?”小可問站在一旁心事重重的尼克·格雷。
尼克·格雷在玄關的壁櫥裡最上面的隔板上找到了工具箱,遞給小可。小可在工具箱裡找到了電鑽,她只要用電鑽把兩扇氣窗中間的一小段金屬框架弄斷就可以。
“你要幹什麼?”尼克·格雷看她拿起了電鑽,順着她的視線看向落地窗上面氣窗,“你該不會想破壞氣窗?”
“只破壞一小根金屬框架。你該不會這麼小氣吧?”
“你打算從氣窗逃走?你不要命了?”尼克·格雷一眼識破了她的意圖,驚詫的望着拿着電鑽的她,她眼鏡後面透出的目光冷靜而無畏。
他突然覺得她有些陌生,她展示出了她堅毅和偏執的一面,像個冷酷的女特工,跟平時甜美天真的模樣大相徑庭。
罷了,在暗夜森林Response裡面看到她的行動速度是常人的N倍速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她不同尋常了,現在她又一次次刷新他的認知。
“不然呢?難道在這裡等着狩獵者們進來抓我,然後束手就擒?”小可反問。
“你真的是最近那個X-CASE基地的X先生所披露的重磅新聞中的外星人間諜?”尼克腦子裡靈光一閃,若有所思的問道,“難不成元老莫哀找人抓你難道也是因爲這個?他怎麼知道你是誰的?他又怎麼能定位你在哪兒的?”
他腦子裡現在被一堆混亂的問題所佔據,連同元老莫哀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事情,這些問題彼此關聯,形成了一團亂麻,讓他理不清楚。
小可瞅了尼克一眼,他正靠在牆上仔細端詳她,臉上依舊帶着那副匪夷所思和難以置信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他已經陷入了一團亂麻的思考之中。
“說來話長。不過逃命要緊,我現在可沒時間跟你聊天。”她沒有理會尼克·格雷的問題,全息眼鏡上展示的地圖,提醒開着飛行器前來接應她的井澤巖大概還有6分鐘就能到達。
她已經接通了電鑽的電源,然後打開開關。
電鑽高速旋轉和金屬框架摩擦發出刺耳而尖利的噪聲,電鑽鍥而不捨的切割那一小段金屬框架,金屬碎屑在空氣中散開,四下飄揚,最後飄落在地上。
她沒有看尼克·格雷,她眼睛專注的盯着那段金屬框架,用胳膊和手的力道控制高速振動電鑽,必須得專注,必須要快速解決掉這個問題,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金屬框架總算斷了一頭,然後是另一頭,當兩頭都斷開的時候,電鑽刺耳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全息眼鏡把眼前的一切都同步卡索和井澤巖,他們會明白她的想法。
兩個氣窗中間部分的金屬框斷掉了,她清理了地上的金屬碎屑和斷掉的金屬條,把它們扔進垃圾桶,然後收好工具箱。這麼做是爲了確保僞裝的維修人員進來,不會看到明顯的氣窗被破壞掉痕跡。
“你剛剛說的究竟什麼意思?元老莫哀早就對我的一切瞭如指掌?”尼克還在咀嚼她剛纔話中的深意,小心翼翼的問,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這才擡眼看尼克,
“沒錯,瞭如指掌。在曠世鑫山,你以爲你混得風生水起,自作聰明認爲你是元老莫哀的心腹,但元老莫哀永遠不會信任你的,就是因爲你是裡卡多·格雷的兒子。他讓你故意知道的信息也許是在故意誤導你,讓你放鬆警惕。”
此時,尼克·格雷的電話鈴響了,小可的餘光看到尼克的電話屏幕上是翊風的名字。她能感覺自己的心臟又收縮了一下,她剋制了一下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件事兒的時候。
駿騏在幻影世界曠世鑫山救了她一次,不可能指望他在現實世界再救她一次,她必須得快點離開這兒。
尼克·格雷去臥室接聽電話了。只留下小可一個人呆在客廳,全息眼鏡的圖像顯示狩獵者們僞裝成維修人員,已經檢查了37層,接下來就是36層和38層。
“卡索,井澤巖開飛行器的技術到底怎麼樣?”她一邊問卡索,一邊從自己揹包中掏出必備的攀巖使用的安全繩索,她將繩索一頭用金屬鎖釦在氣窗上部的金屬把手上扣牢。
她穿上攀巖用的腰帶和腿環,安全繩索的另一頭用金屬鎖釦鎖在自己的腰間,她試了試,只能祈求金屬把手足夠結實,可以吃得住勁兒,承受住她的重量。
沒辦法,她對井澤巖的能力絲毫也不瞭解,她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全然寄託在井澤巖身上,如果井澤巖開飛行器的時候沒能接住她,至少她也不會從32層直接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不如你親自問他?他在線上。”卡索窘迫的說。
井澤巖急忙接話:“小可,按現在的速度,我大概有兩分鐘到,我會在你所在的窗戶前,我會盡量開得穩一些,稍微低一些,我會打開飛行器的天窗。在空中懸浮一分鐘,但是飛行器可能會左右搖晃,你從上面落下來,只要能跳到天窗裡就行。”
井澤巖的聲音聽起來不是很有把握,畢竟他以前還沒做過這麼高度危險的動作,飛行器在空中靜態懸浮是否穩定取決於風速和引擎的穩定性。
小可估摸着時間快到了,她靈活的站在凳子上,爬上小氣窗,兩個氣窗合併之後的空間足夠寬敞了,她先把鎖釦扣在安全繩索一端的揹包從氣窗中扔了出去,安全繩索的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間。
揹包上的揹帶呈現熒光色,可以提醒井澤巖她所在窗口的精確位置。
在全息眼鏡上看到井澤巖的飛行器和窗口的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她摘掉了全息眼鏡,扔進口袋裡,拉上口袋的拉鍊,因爲強風會把眼鏡吹跑。
兩條細長的腿從氣窗中靈活伸了出去,然後是腰,她的身體柔軟的像一條靈蛇,她的整個身體鑽出了氣窗,她不小心向下張望了一眼。
地面街道上的人和車子都變成了玩具一般大小,那種恐懼感和懸在懸崖絕壁之上俯瞰深不見底的深淵別無二致,一旦落下,必將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玻璃太光滑了,她的腳在玻璃上找不到落腳點,如果不是身上的安全繩索連着氣窗上的金屬把手給她壯了膽,她絕對無法鼓足勇氣從氣窗中鑽出來,如果不是她的手像鐵鉗一般牢牢抓着氣窗的下沿,她一定會無法抑制自己會瘋狂想象她此刻在風中下墜自由落體的可怕場景。
此刻,她如同一葉扁舟飄入了猛烈的風之海洋,強勁的風劈頭蓋臉而來,吹得她無法睜開眼睛,風將她的衣服吹成了鼓風機,將她的頭髮吹得無比凌亂飄揚在空中,她能感覺到已經伸直的胳膊在瑟瑟發抖。
不知道是因爲緊張害怕,還是肌肉承受不住她身體和揹包的重量,整個人像鐘擺一樣在風中左右晃悠。
“井澤巖,你到底在哪兒?”她眼睛微微眯起,不敢朝下方看,舌尖打着顫,一邊耳朵塞着耳機,另一隻耳邊是則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和飛行器破空飛過的引擎的譟動聲。
“我看到你了,我就在你的下方,我正向上攀升,儘可能離你近一點。”井澤巖擡頭看着小可瘦小纖細的身體在玻璃落地窗前搖晃,他的手心全都是汗,肌肉僵硬,呼吸滯澀。
他已經打開飛行器的天窗,他的頭髮和衣衫在勁風中獵獵飛舞。儘管他是個國際刑警,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他的弱項,恐懼扼住了他的脖子。
萬一他一個失誤, 就會把同伴的生命葬送,這種驚恐和內疚的念頭一直在他心裡徘徊揮之不去。
井澤巖開着飛行器攀升到小可下方距離她下方大概2米左右的位置,儘可能讓飛行器懸浮在空中,“跳吧。衝着飛行器天窗跳,我不能離落地窗太近。”
小可蜷縮腿,借力在玻璃落地窗上蹬了一下,朝井澤巖飛行器的天窗縱身一躍。
因爲風速原因,井澤巖的飛行器懸浮的不穩,向前移動了一下,像一隻在海浪中的小船,導致小可只有一條腿進入了天窗,另一隻腳卻撞在飛行器的頂部的金屬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腰部一根安全繩索上的揹包也撞在了飛行器的頂部,但畢竟算是暫時安全了。
她行動敏捷的的鑽進飛行器的內部,解開腰間的金屬鎖釦,將那根和尼克家陽臺氣窗金屬把手上相連的安全繩索與自己的腰間的安全鎖釦分離。
井澤巖側臉看着小可淡定的將一切處理完畢之後,他果斷關閉了飛行器上的天窗,一言不發,嘴脣緊繃,他飛快操縱飛行面板,飛行器一個俯衝,一頭扎進濃稠的黑暗天空之中。
此刻他依然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操作飛行器的手依然有些顫抖,驚魂未定,心有餘悸,就好像剛纔從氣窗上一躍而下做出危險動作的不是小可,而是他自己。
當尼克·格雷掛掉電話,從臥室中出來再次回到客廳的時候,小可早已消失不見。
他只看到一條攀巖用的安全繩索一頭掛在氣窗的金屬把手上,另一頭在落地窗外隨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