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吉兒環視關着她的這間只有30平米左右的地下室,室內陳設簡單。
還好,這裡至少有洗手間和浴室。
他們給她手上和腳踝上戴了追蹤環和報警器,只要她離開這間屋子超過5米遠的距離,報警器刺耳的聲音就響個不停。
那聲音震得她頭暈,就像被人當頭敲擊了一榔頭,然後渾身冷得就像在冰窟窿裡撈出來一般。她摸摸牆壁,中指骨節敲擊了一番,發現牆壁似石頭一般堅硬。
整個房間有如洞穴一般,死一般的寂靜,沉悶的空氣,單調的色彩,所有這些都在一點一點蠶食着她的情緒和意識,讓她逐漸陷入消極、焦慮和絕望,讓她的大腦進入困惑和迷失的狀態。
不行,這和她雪吉爾樂觀和積極的性格完全不搭。黑羽在哪兒?現在他在做什麼?他什麼時候能來救她?她能做些什麼打發這逼得人發瘋的單調時光?
她聽到地板下方傳來輕微的敲擊聲,她俯下身子,耳朵貼在地板上,仔細的捕捉剛纔的聲音,以確定自己不是幻聽。
她記起來小可告訴她,有人想綁架她是爲了用她做實驗,那麼這個地方是實驗室嗎?
地板下方的聲音說明這下方還有一個洞穴監獄?他們把人綁架後關在在深深的洞穴,讓他們無處可逃,然後在這些人身上做實驗,這些人簡直太壞了。
他們現在知道她只不過是冒牌貨,會怎麼處理她?
他們留着她是讓她做人質,和小可談條件,做交換。這也許是她唯一的用處了,因爲她只是個普通人,他們對她作爲實驗品也許毫無興趣。
她太消極了嗎?這些人也許還不是十惡不赦的罪犯,至少他們沒有對自己用什麼殘暴手段,侵犯她的身體,或者對她暴打一頓,儘管胳膊上和腳踝上的警報器着實讓人惱火。
她又環顧四周,走過房間的每一面牆,敲擊牆壁,對比和敲擊地板的聲音。她嘆了口氣靠在牆上,感到一陣惆悵和哀傷。
這地方看起來無堅不摧,黑羽闖進來救她肯定存在難度。
她不能完全指望黑羽,黑羽也畢竟不是萬能的,那麼在這有限的空間,她能做些什麼?探聽點這裡的消息?如果自己能出去,提供給黑羽有價值的信息。或者自救,但如何自救?她仍一頭霧水。
不管怎麼樣,被關在這裡是沒有進展,也找不到出路的。
她推開門,離開房間,她試過,很快手上的警報器就會發出警報。警鈴大聲作響,他們一定在她的頭皮上貼了傳感器一類的東西。她頓時感覺腦中就像有幾個蜜蜂在飛,嗡嗡作響,以此作爲對她試圖逃跑做出懲罰。
她抱着腦袋,倒在地上,蜷縮身體抽搐着,臉上的肌肉痛苦的扭做一團。
李奧娜帶着兩個黑衣人從狹窄的走廊中泛黃的燈光下快跑過來。
“你還真是死性不改。”李奧娜示意兩個黑衣人把雪吉兒擡起來,放在房間冰冷的牀板上。
雪吉爾抑制住青色嘴脣的顫抖,“我們能不能談談?”她帶着溫良的小鹿一般的眼神乞求的看着李奧娜,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李奧娜示意那兩個黑衣人在門外守着,她拉了一把簡陋的椅子坐在雪吉兒旁邊,“你想跟我談什麼?”
“我是不是出不去了,永遠得呆在這兒?”雪吉爾的眼神流露出惆悵和絕望。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你知道,我們都得聽頭兒的指示。”李奧娜擺着一副撲克臉。
“你是指那個叫坤靈的人?”雪吉爾眼睛一亮。
“你挺機靈。不過我見過機靈的人多了,比你聰明的人也比比皆是,也沒見他們能從這兒逃出去。如果你耍什麼小心思,我勸你謹慎嘗試。”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對你們沒有價值,對麼?”
“這可說不好,你一定有某種價值,這就是爲什麼坤靈留你在這兒。作爲下屬,我從來不質疑老闆的決定。”
“你是怎麼成爲坤靈的手下的?”雪吉爾坐起身,似乎完全忘掉那種渾身顫抖從冰窟裡鑽出來的感覺,她好奇的問。
“如果你打算問我這些問題,我可沒時間跟你磨嘴皮子,雪吉兒。”李奧娜無情的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請別走,我只是……,我也想成爲坤靈的手下,我該怎麼做?”雪吉爾緊緊拽住李奧娜的胳膊,生怕她走了似的。
雪吉兒連珠炮似的說:“我既然作爲實驗品毫無價值,那麼就讓我做做別的,我會做飯,做得還不錯,我做清潔和整理也是一把好手。我還會化妝,我可以把你化得比現在驚豔10倍。我也很會聊天,你們的實驗品會不會孤單寂寞?我可以給他們做好吃的,跟他們聊天,讓他們精神起來,絕對比心理醫生還管用。”
“你還真是嘴甜。”李奧娜冷笑一聲。
雪吉兒撒嬌般的搖晃着李奧娜的胳膊,“姐姐,求求你了,你能不幫幫忙?你看,既然我在你們這個地方是跑不了的,何不利用我做點事情?你看,我呆在這小黑屋裡實在是無聊。我是願意幫你們做事兒的,只要能給我點報酬就行。”
李奧娜冷若冰霜的臉沒有絲毫鬆動,冷哼一聲,“如果你想以幹活爲由,更多的瞭解這裡,我勸你謹慎考慮。關於這裡,如果你知道的越多,你的境況就會更危險,你可能真的永遠都走不了,我該說你天真呢?還是傻呢?”
“那可不可以給我一臺幻具,可以上網的終端,或者給我什麼可以消遣的東西都行,比如,電視、書,音樂、電影或者是遊戲。不然我真得發瘋。”
雪吉兒仍然不放棄,她緊抓着李奧娜的胳膊,李奧娜嘴角浮現一抹冷笑,有如在看一個胡攪蠻纏的正在撒嬌的孩子。
*****************
門突然被推開了,發出沉重的金屬咣噹聲。
雪吉兒透過門口走廊上射進來的有些刺目的光,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坤靈,走進來像一個黑色的幽靈。雪吉兒不禁哆嗦了一下。
“坤靈大人。”李奧娜恭敬的向坤靈行禮。、
坤靈衝李奧娜擺擺手,示意她先出去。
房間裡就只剩下坤靈和雪吉兒。
不知爲什麼,眼前這個看上去斯文、睿智、冷靜,文質彬彬帶着眼鏡的年輕人,卻讓雪吉兒感到一陣刺骨的冷意。
她將他和冷血無情變態殺手或者大魔頭的某種特質聯繫在一起,這是一種難以描摹的主觀意象和感受。
就好像看到太陽會覺得是金黃色的溫暖,看到乾裂土地上長出的一朵花或者一棵草會感覺到跳動勃發的生命力。而看到坤靈,她就只感覺到變態殺人狂或大魔頭的冷意。
而事實上,她知道他是拿活人做實驗的邪惡科學家,她望着他的面孔,滿腦子都充斥着邪惡兩個字。
“你可以直接來找我的,我可以給你活幹。”坤靈嘴角輕輕勾起,帶着調笑的意味,一步一步朝雪吉爾靠近。
雪吉爾揚起清澈的大眼睛,“你在李奧娜的身上裝了全息眼鏡和拾音器?我怎麼沒看見?”
“是全息隱形眼鏡。這樣一切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和耳朵。”
坤靈脩長的手指輕輕擡起雪吉爾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甜美的面孔,她臉上化的妝已經脫落,露出她原本的樣貌。
小可的美是像是那種靜靜流淌的不可褻瀆的藝術珍品的那種美,有如亙古不變的蒼穹,靜謐的雪山,美得讓人覺得震撼和窒息,給人一種距離感。
而和小可的面孔相比,雪吉兒的美是另一種有生命力的美,像奔流不息的水,草原上奔跑的羚羊,林間躍動的陽光,充滿野性和甜美,讓人容易親近。
雪吉爾扭過頭,從牀上敏捷的跳下來,坐在在桌子前倒了一杯水,和坤靈保持一定的距離,她提醒自己要淡定,最好不要得罪眼前的這個人。
“你通常對你的下屬都是這麼不放心麼?他們得一直帶着全息隱形眼鏡?”雪吉兒嘲諷道。
“看情況。”
“你剛纔說可以給我活幹?我沒聽錯吧?”雪吉兒靈動的眼睛朝坤靈看去,生怕他會反悔似的。
“沒錯。你平時當代理人都接點什麼活?”坤靈透過眼鏡銳利的目光審視着她。
雪吉兒遲疑了一下,“無非是年輕的代理人常接的那類活,比如跑腿見見什麼人,替他人代言,當現場的傳話筒,取重要的物品或者文件,或者臨時是客串下演員什麼的那種不值一提的普通事。”
“哦?那麼,請告訴我,這個代理人的活兒是在做什麼。”
坤靈走到桌子前,在雪吉爾面前坐下,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把照片推向雪吉兒的面前。
雪吉兒的視線掃過照片的時候,坤靈看到她眼神中的一抹強烈壓抑的異色。
雪吉爾不動聲色,咬着嘴脣,那張照片正是她那次接的黑羽的活,她僞裝成會議工作人員爲了獲取盧卡·米歇爾的DNA樣本,爲盧卡·米歇爾包紮傷口的場景。
當時她趁着盧卡·米歇爾先生外出開會時候,製造了一場意外,他桌子上咖啡杯不慎炸裂,碎片割傷了他的手指。
她化妝成幹練的白領,帶着會議工作人員的工牌,拿着醫藥箱專業的爲盧卡·米歇爾清理血跡和包紮傷口,神不知鬼不覺拿到了生物學家和物理學家盧卡·米歇爾先生的血樣和皮膚組織。
“這個女人,是你吧?”坤靈指着照片上爲盧卡·米歇爾包紮傷口的女人,試探道,他看雪吉兒默不作聲,又道,“儘管照片上的女人化了妝,但是我也一眼能看出來是你。說說看,這是個什麼活兒?你不是想替我幹活麼?你的回答誠實與否,決定了我可以給你什麼樣的工作。”
雪吉爾有種預感,她知道目前任何否認、欺騙或者是抵抗都是蒼白無力的,都可能讓她失去自救的機會。
她擡起清澈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坤靈,他狡猾而奸詐,她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你這麼聰明,應該看得出來。”她淺淺一笑,試圖用那副甜美的模樣遮掩什麼,或者繼續裝傻,“我覺得我得對我的僱主保守秘密,不然以後誰還會僱我當代理人呢?不過如果是你猜出來或者看出來的,就不是我不守信用了。”
“好,那我替你說。”坤靈挪動椅子,離雪吉爾更近了一些,雪吉爾能聞到他身上薄荷味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她卻覺得無比厭惡。
他仔細端詳雪吉爾的眼睛,因爲眼睛是最不會說謊的,他從雪吉爾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惶恐和不安。
她手上的警報器兼有測謊儀的功能,可以將她的脈搏數據、血壓參數傳輸在他的全息眼鏡上。
“你在替你的僱主盜竊盧卡·米歇爾的基因樣本。”坤靈聲音冷冽。
她的脈搏速度加快了,坤靈知道刺破了她的秘密,他猜對了。
“現在可否告訴我,你的僱主是誰?”坤靈步步緊逼。
“我不知道他是誰。你知道規矩的,我只是代理人,而代理人是不能過多過問僱主的信息的。”雪吉兒故作輕鬆的說,但仍然掩飾不住她有些蒼白的臉和微微顫抖的手。
看來她提高了警惕,抗拒說出一切,坤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