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如玉靠在榻上不覺睡了過去,等醒來,看自己身上蓋着薄被。
她起身拿開,看看天色,對在一旁伺候的丫鬟道:“晚膳可好了?有沒有去提醒王爺用膳?”
“回主子,王爺說請主子與小主子用,他在外院與秦公子和南宮公子以及王府管事們一起用了。”
朱如玉點點頭,叫丫鬟們整理了衣衫髮髻後,出來帶着玉郎與睿兒去了膳廳用膳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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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第三天,朱如玉正跟兩個包子在一起玩耍,小果進來,手裡拿着一封信,“主子,蘭陵來信。”
蘭陵?朱如玉一愣,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回蘭陵了,幾乎都要忘記這個去處了。
她結果信來一看,竟然是朱如霜寫的,心中說父親朱蓉病了,想要見見她,聽說她生了孩子,也順便想見見兩個外孫。
朱如玉拿着信思考了片刻,便吩咐小果,“收拾一下,我們明日去一趟蘭陵。”
當初的事情鬧得已經沒有什麼情義了,可如今聽說朱蓉病了,自己若不回去一趟,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這個渣爹怎麼說也給了自己前身一次生命,自己去看看他,也說得過去。
當日晚上,白沐塵回到明月宮後,朱如玉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爺跟你一塊去。”白沐塵沉吟一下,答應下來,又吩咐朱如玉帶一些補品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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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一家四口便帶着兩車禮物,並一衆隨從出了廣陽城,直奔蘭陵。
小玉郎生性穩重,坐在車窗邊,一本正經望着外面,而睿兒一會兒擠在大哥身邊看外面,一會兒爬到父親腿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爹爹,外面有什麼好看的,哥哥爲何會一直看呢?”睿兒歪着小腦袋很是疑惑。
白沐塵寵溺地笑笑,在他臉上輕輕摸了摸,“爲何不問哥哥去?”
此時,小玉郎轉頭過來,很是認真的解釋道:“在醫仙谷時,一年都是繁花似錦,而廣陽卻不是,此時十月,算是初冬,樹木蕭條,田野空曠,自是一番景緻。”
他俊俏的眉眼,天生帶着幾分清冷,與白沐塵如出一轍。
朱如玉看着忍俊不禁,隔空傳音對白沐塵道:“爺,你看玉郎的神色,與你相差多少?”
白沐塵的手不由就攥住了朱如玉的纖手,同樣隔空傳音道:“幾乎與爺一模一樣,睿兒難不成是隨了你?你從小就是這樣麼?”
朱如玉囧,不得已狡辯道:“妾身好像沒有他話多,他簡直就是話嘮了。”
“不過爺喜歡,睿兒的眉眼有幾分像爺,也有幾分像你,這眼眸就像你,水汪汪的,惹人愛憐。”白沐塵隔空傳音說到這裡,鳳眸盛着滿滿的父愛,看向小玉郎,“爺倒希望玉郎可以再活潑一些——對了,爺聽說你當初給玉郎起名字時,打算叫超塵來着?……”
朱如玉又是一囧,手捂住半邊臉,呵呵一笑,“沒有的事,妾身開玩笑的,那個鳥人,肯定是他告的狀……”
白沐塵點到爲止,眼底泛着隱隱的繾綣情意,沒有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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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傍晚時分,沒有繼續趕路,而是進了一座城鎮,找了客棧安頓下來。看天色尚早,白沐塵便與朱如玉帶着兩個小包子上街遊逛。
“前面的那家小籠包子很好吃,孃親帶你們去吃好不好?”因爲之前往返蘭陵時,朱如玉時常在這裡過夜休息,作爲一個合格的吃貨,所以對這裡一些比較有名的東西有些印象。
於是,小包子們高興了,就連一向沉穩的小玉郎都有些雀躍,所以朱如玉一手牽一個,滿心歡喜往前找那個鋪子。
白沐塵不急不緩跟在後面,看着那三個人在前面都是一副歡快的模樣,他的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很快,朱如玉便找見了那個包子鋪,買了包子,順便要幾碗雞蛋湯,招呼後來的白沐塵等找座位用膳。
就在朱如玉那包子時,一個老婆婆帶着一個七八歲的俊俏小女孩也來買包子。不過,老婆婆只買了三個。
那個小女孩咿咿呀呀,小手指着還想要什麼。
朱如玉一看,心裡有些遺憾,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女孩竟然不能說話。
一旁的睿兒拉了拉朱如玉的衣襬,“孃親,她爲何不說話?”
那老婆婆看睿兒白嫩可愛,不由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帶着憐憫看了自己的孫女一眼,嘆口氣,看着朱如玉一身綾羅,知道對方身份不凡,“不瞞夫人,其實我家孫女之前會說話,可兩個月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便不能說話了,媳婦說可能是吃了什麼東西導致,我家也沒有什麼錢,不能帶孩子去就名醫……”
不是天生的?朱如玉心裡不由就生了憐憫,便笑了笑,道:“老婆婆莫要難過,若不是天生,不如叫我夫君爲她把把脈,看看能不能找出原因,若是僥倖可以找出,配點藥物,也倒不是不可能治好。”
朱如玉對自己的醫術雖然也自信,但是在白沐塵面前,自覺水平欠佳,所以便推他出來。
老婆婆一聽,非常高興,眼圈不由就紅了,“如此真是謝謝夫人了,一看夫人便是菩薩心腸,好人定有好報。老婦三個月前兒子暴死,唯一的孫女又啞了,心裡的悽苦難以言語。今日遇上夫人,真是老婦的幸運……”
“婆婆莫要客氣,”朱如玉帶着老婆婆到了白沐塵跟前,簡單說了小女孩的情況,他知道自己跟老婆婆的對話,其實他都聽到了,“爺,這個,可以麼?”
白沐塵也不推辭,拿過小女孩細小的手腕,修指輕輕搭了上去。
“老婦叫鎮裡的醫生也看過,不過沒有什麼結果。”老婆婆低聲說了一句,她的意思很明確,如果白沐塵把不出什麼也是正常的,不過又看白沐塵雖然年輕,但衣着不凡,模樣出塵拔俗,她不敢小瞧半分。
小女孩帶着膽怯,看着白沐塵,然後眼神又落在旁邊兩個俊俏的小男孩身上。
場面一直安靜着,都看着白沐塵的修指。
片刻,白沐塵輕輕鬆開了小女孩的手腕,擡眸看向老婆婆,“你的孫女是被毒啞的。”
第一卷 第687 奇怪的女人
此語一出,衆人皆驚。
老婆婆更是難以置信,她嘴脣哆嗦着,搖頭道:“不可能,我孫女哪裡都不去,每日都在我身邊,怎可能被人害了呢?”
朱如玉也很意外,但也知道白沐塵絕對不會說沒有根據的話,便問他道:“爺,你如何認爲是被毒啞的?”
畢竟連醫生都診斷不出來的,他如何這麼快就能肯定呢?
白沐塵看着朱如玉的眼神,此時跟睿兒一模一樣,都是水汪汪的滿是疑惑,心裡數不出的柔軟,不由柔聲道:“這個毒物放在尋常算不上毒物,可十歲以下的孩童吃了會損傷喉嚨至啞。我之所以說是被毒啞,因這毒物平常是不會有人吃的,且也不常見——白蕨菜根,生在野外或山峰之上,孩子是不可能去那裡的。”
這個知識不是隨便一個醫生就知道的,因爲探知體內不是簡單的把脈,還要探經絡,女孩經脈裡殘存着白蕨菜根的痕跡。
老婆婆如遭雷擊,半天才喃喃道:“公子,可有救治的辦法?”
白沐塵沒有立刻回答,頓了頓,道:“救治不是不可以,不過,婆婆不打算找找是誰下了毒手?”
朱如玉忙接過話來,“是啊,如果孩子恢復了正常,那個兇手還要下毒該如何?”
這下老婆婆爲難了,她兩手不知所措地搓着,“老婦實在想不出誰會下這個毒手,我們並無仇人啊,孩子也一直在我身邊……”
“要不這樣,我們隨婆婆回去,在順便給孩子開藥,如何?”朱如玉從婆婆的話語中,感覺到此時可能不尋常。
小女孩得罪了何人,對方要毒啞她?若說有仇,沒有涉及大人,只針對了孩子,卻不要性命,只是毒啞;若說沒有仇,爲何要對一個孩子下手?
最重要的是,小女孩幾乎都沒有離開過大人的視線,怎麼就會吃下那毒物了?這一切都讓朱如玉疑惑不已,想去小女孩家周圍看看——雖然,可能沒有什麼收穫。
老婆婆自然很高興,便爽快地答應了。
朱如玉叫衆人留在包子鋪,只自己與白沐塵兩人隨着老婆婆去她家。
過了街道對面,進了一個窄巷。兩人隨着老人進了一個窄小的院門,進了一個二進的小院落。
“前面是我住,後面是我兒媳住,”老婆婆指着穿堂後面的小院落,低聲道,“她很少出來見人,只講自己蒙在屋裡……”
朱如玉看了看,前一進院落,東間像是老婦人的住的地方,西間是待客之所。她又往後看了看,只見後面的屋子掛着窗簾。
看看天色,時間還早,窗簾掛的這麼早?
她回眸看了白沐塵一眼,對方面沉似水,狹長的鳳眸一片深邃。
兩人隨着老婆婆進了西間的待客之所。
老婆婆給他們上茶,白沐塵則從空間拿出紙箋,又拿出墨來。
朱如玉自動當起了磨墨的任務,站在白沐塵身邊。
白沐塵低首寫着藥方,遒勁的筆鋒,一筆一劃用楷書書寫着每一味藥草名字。
就在這時,那個小女孩牽着一個身量細長的女子跨了進來。
白沐塵沒有擡眸,只安心寫着。朱如玉轉眸看過去,只一眼就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自帶着一股風騷,那雙眼睛不說話就能傳情一般。
老婆婆忙指着朱如玉與白沐塵對那個女人道:“這是路過我們鎮的夫人與公子,說是可以治好丫頭的病,他們說孩子是被人毒啞的……”
“什麼胡話?!鎮上的醫生都看不出毛病來,就這麼兩個不相識的你就相信了,真是老糊塗了!”女人毫不客氣斜眼瞪了老婆婆一眼,轉而上下打量了朱如玉與白沐塵,“哼,哪裡來的騙子,看着衣冠楚楚的,你們可不要打我們的主意!”
老婆婆神色有些窘,她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話來圓場。
朱如玉站直了身子,含笑道:“少夫人,你覺得我們可以從你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你們可是家財萬貫,富甲一方?”
女人:“……”
“我與婆婆不過偶遇,看見孩子可愛卻不能說話,心生憐惜,故請我夫君爲孩子把脈。不過是想要救助孩子,何來居心不良?”朱如玉語氣溫和,卻將自己的目的表達的清清楚楚。
女人看自己說不過朱如玉,冷哼一聲,只罵了老婆婆一句,轉身進了後院,將門重重關上。
這一切絲毫沒有影響了白沐塵手裡的動作,此時他寫完了方子,又檢查了一遍,然後交給老婆婆,“按照方子抓藥,要服半個月,不可荒廢一日。”
然後拿出一個小瓶子,遞給老婆婆,“這裡的藥,配合着湯藥,每日一粒——這毒不是一日兩日就可清除的,半月之後,看看效果。”
老婆婆千恩萬謝,想要挽留兩人用膳,“不瞞兩位,若我兒子在的時候,家裡的生活不知這樣的糟糕,從他忽然離世後,我們這孤兒寡母的日子就艱難了……”
“剛纔您說,您的兒子是突然得病麼?”朱如玉看着這個家,三個女子,日子的確不好過。
說起兒子,老婆婆的眼圈紅了,眼淚也如斷了線的珠子,落了下來。
“我清清楚楚記得那日,我兒帶着孫女看了戲回來,好好的,沒有一絲毛病,可半夜忽然就沒了,等我進去後,他已經死了……”
朱如玉疑惑了,不由問道,“沒有什麼徵兆,人就沒了?”
這是什麼病?她又疑惑了,難不成是心腦血管疾病?
白沐塵眼眸中也閃過一抹疑惑,不過沒有說話。
“好像叫了一聲,雙眼都睜着,很是恐怖,但什麼傷都沒有……”老婆婆滿臉的痛苦之色,因傷心,她的手也微微抖着。
朱如玉安慰了老婆婆幾句,便跟白沐塵告辭走了出來。
“那個媳婦我不喜歡,”朱如玉瞥了一眼在門口目送的老婆婆,低聲對白沐塵道,“很是風騷,並且對自己孩子的病情一點都不關心,不像個母親。”
白沐塵根本就沒有去看這個女人,不過從與朱如玉的對話中他就可以判斷出不少東西。
“打聽一下老婆婆兒子的爲人,若他沒有什麼問題,估計就是這個女人,導致了女孩被毒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