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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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玉皇山,矗立於江南秀麗之地,山勢雄姿俊法,境界壯偉高遠,堪稱是凡塵界中難得的靈氣匯聚之地,也因此吸引了諸多修士在此修行。

久而久之,在這玉皇山的深幽密谷之中,漸漸就形成了一個修行者的坊市,雖然規模並不怎麼龐大,卻也頗有幾分繁華景象。

此時正是黃昏時分,隔絕了俗世凡塵的坊市之中,數十家宗門店鋪紛紛開張迎客,更有零零散散的修士擺開攤位,拿出琳琅滿目的材料和資源,等着識貨者上門問津。

“下品靈丹益氣丸三顆,增加靈氣的吸納速度,只賣三十顆下品靈石,或換兩塊下品金精……”

“南明離火陣圖,黑水覆海陣圖,三山五嶽陣圖,各種下品陣圖一應俱全,有意者可商談交換,窮鬼死開!”

“好東西!靈狐族女侍一名,練氣中期修爲,擅長魅惑幻化之術,更難得的是清音柔體……嘿嘿,你懂的!”

如此如此,楚白一路行來,只聽得沿街的叫賣聲絡繹不絕,倒讓他覺得頗爲親切,因爲這正是他所熟悉的生活——除妖,得寶,售賣,修行,再除妖……

可是和往常不同,楚白今天卻沒什麼心思去做買賣,他很費解的瞪大眼睛,滿臉苦惱的向前走着,腦子裡卻混亂得像在翻江倒海——

情況,似乎真的有點詭異,詭異到讓人無法理解啊!

幾個時辰前,當他在玄冥宮前鬱悶到吐血的時候,好奇旁觀的小果居然只是輕輕伸手,就輕而易舉的穿過了壁障……

可問題在於,那是足以困住金丹期修士的強大法陣啊,而還在依依呀呀學語的小果,卻根本就沒有任何靈力!

有那麼一瞬間,楚白甚至懷疑法陣是不是突然失效,不過等他再度撞得頭暈眼花之後,卻終於意識到問題不在於法陣,而在於小果的某種天賦異能。

這倒也罷了!看在那塊上品金精的份上,楚白很是神經大條的揮揮手,直接忽略了小果的天賦問題,況且這也不算是什麼壞事。

可讓他鬱悶的是,等他意識到玄冥宮裡或許會有更值錢的東西,並且再度寄望於小果的時候,剛剛還很興奮的好奇寶寶卻突然失去了興趣……

哄勸!誘導!講故事!扮小狗!扔玩具!這些方法全都是浮雲,根本就沒有一點用!

總而言之,楚白只能絕望的接受這個現實——現在,就在他的懷裡,有一個巨大到令人震驚的寶藏,而他唯一能做的,卻只是眼巴巴的看着!

怨念啊!楚白不由得怨念了很久,如果不是已經看到了那家熟悉的店鋪,他或許還會繼續怨念下去,直到小果肯再次合作爲止。

“不過現在嘛……”突然一個急剎車,他擡頭看着那家仙雲齋,雙眼驟然睜大,凌厲的氣勢頓時噴薄而出!

緊接着,殺氣騰騰的怒吼聲,驟然響徹整個店鋪,震得碎石如暴雨般落下——

“趙胖子!你這混蛋王八蛋死殲商,還爺的靈石來!”

託這一聲怒吼的福,僅僅半炷香的工夫後,楚白就已經坐在仙雲齋裡,餘怒未消的喝着上品仙茶。

在他對面,肥到懷胎六月似的趙胖子,正眯着那雙狹長的小細眼,滿臉委屈的解釋道,“老白啊,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早說過符咒的質量有問題……”

“滾!”楚白頓時暴跳如雷,重重拍着桌子道,“這叫質量有問題嗎?簡直就沒有質量,要不是本大爺英明神武……廢話少說,退錢,還得退一賠一!”

“賠你個大頭鬼!”趙胖子頓時大爆發,不過等他看到楚白已經舉起桌子,終於很哀怨的悻悻道,“說實話吧,退錢是不可能的,最多你這次的採購,我打個八折!”

“六折!”雖說平曰裡有些神經大條,可是隻要關係到靈石,楚白立刻就會本能的敏感起來,“不然的話,我就……就……”

就了半天,他怎麼也找不到威脅的手段,乾脆直接咬牙怒道:“不然的話,我今天半夜就找根草繩,悄無聲息的吊死在仙雲齋門口!”

如此如此,在爭論怒喝乃至動用武力之後,經歷了整整半個時辰,雙方終於在七折這個數字上達成了一致。

趙胖子抹了抹滿頭汗水,卻又忍不住感慨道:“老白啊,你又何必這麼辛苦呢……說真的,有沒有興趣來幫我的忙,保證比斬妖除魔要好賺多了!”

“完全沒興趣!”楚白想都不想,直接搖頭道,“你也知道,我答應過我那死鬼師父兩件事——第一,就是要撫養小果長大並且娶她爲妻;第二,就是振興廣大我們四無宗!”

還真是古怪的志向!趙胖子不由得愕然無語,怔了半晌方纔嘀咕道:“第一個願望也就算了,可是說到第二個願望……咳咳,四無宗不是早就解散了嗎?”

“解散了也可以重建的!”楚白拍了拍桌子,理直氣壯道,“本掌門還活得好好的,小果也可以算是長老,而且我們還有……嗯,暫時沒想到!”

想你個頭啊!趙胖子忍不住腹誹,表情卻又變得奇怪之極:“老白啊,你知不知道在我們凡塵修行界,想建立一個小宗門並且讓它生存下去,需要什麼條件?”

大概剛剛被敲詐了一筆,趙胖子現在顯然是肉痛之極,乾脆落井下石的亂潑冷水,大有直接將楚白淹死在水裡的架勢。

按照他所說,自燭龍創世伊始,天下就分爲四界二域,四界指的是凡塵界、三千界、自在界和長生界,二域指的是蠻荒海域和陰陽域。

四界之中,楚白所在的凡塵界是世俗之地,靈氣資源最爲稀薄,剛剛踏入仙道的修仙者大多選擇在此修行,也漸漸形成了數百個小宗門。

而在凡塵界之上,三千界、自在界和長生界這上三界,則都擁有更豐裕的靈氣和資源,也因此聚集了更強大的修行者和更有實力的大宗門。

然而,哪怕是在這最低等的凡塵界中,想要建立一個宗門並讓它維持下去,也還是一件極爲困難的事情——

首先,身爲修仙宗門的掌門,起碼也要是築基期的修爲,否則不要說有沒有實力招收弟子,只怕是其他大宗門隨便派個二代弟子來,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滅了它。

再者,既然是宗門,再怎麼落魄也需要一個山門,這山門還不是隨便找個山頭就行,至少也要是靈氣充沛的地方,而這樣的地方在凡塵界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此外,除了掌門和山門的重要姓,宗門還需要一定數量的門徒弟子,若是像楚白這樣兼職掌門和雜役,說出去都會被人家笑死!

然後,但凡是稍有規模的宗門,怎麼也要有一份獨門的修行法訣,而且還要有幾件靈器撐場面鎮山門。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任何一個宗門都必須有大量的資源和靈石……正所謂,靈石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靈石是萬萬不能的!

舉個例子來說,位列凡塵界十大宗門的飛天劍宗,掌門乃是金丹期修爲,佔據了靈氣極爲充沛的飛雲峰,門下弟子數百人,擁有上品靈器作爲鎮山之寶,靈石資源更是富甲一方!

可是再看看四無宗,掌門就是楚白這個練氣中期修士,唯一的門徒只有八個月大,山門早就被人搶走霸佔了,至於說到道訣、靈器和靈石……咳咳,能找出幾百顆靈石就很好了!

“所以……”趙胖子說到這裡,已經不是潑冷水,而是直接拿冰塊砸了,“老白啊,我倒要請問你,這五個條件,貴宗有哪一樣是符合的?”

老實說,憑良心來講的話,四無宗還真沒一樣符合的!

可是楚白早就被人打擊慣了,還是慢慢悠悠的回答道:“慌什麼?這種事可以慢慢來,比如關於掌門的條件,我現在不是正很努力的朝着築基期邁進嘛……當然,速度是慢了點!”

事實上,豈止是是慢一點而已,就算是蝸牛的速度,也比楚白的修行速度要快!

要知道在這修行界之中,道階素來劃分爲七個階段,分別是——練氣、築基、金丹、元嬰、煉神、合道、大乘,而每個階段又可以分爲前、中、後三個層次。

通常來說,資質稍好一些的修行者,在正常情況下花上二十年,就可以達到築基修爲,但在這之後能否再度進階金丹,卻是很難預料的一件事了。

而楚白花了將近二十年,才勉強達到練氣中期的修爲,這種資質實在是平庸之極。更何況,他還帶着一個小嬰兒,又要浪費精力去賺靈石,哪裡還有什麼時間去修煉?

說得誇張些,僅僅是每天晚上換三次尿布喂兩次奶,就折騰得他昏昏欲睡遲鈍麻木,別說是靜下心來認真修行幾年,一天中能不能有幾個時辰吸納靈氣,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正因如此,趙胖子現在覺得,這傢伙肯定是半夜起來換尿布的時候着涼了,不然怎麼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而更讓他想不通的是,到底有什麼理由,值得楚白這樣去冒險去奔波受苦?

雖說有些遲鈍馬虎,可是以楚白的堅韌姓格,再加上他對靈石的執着熱愛,完全可以成爲一個成功的仙商,到時候賺賺靈石喝喝小酒,難道不比到處奔波受苦來得好?

“好是很好了,可是……”楚白苦惱的瞪大眼睛,看着左手上微微暴露的青筋,脈搏的跳動是如此的強烈,就像身體裡還在砰砰跳動的某些東西。

輕輕嘆了口氣,他不由得擡起頭,突然想起師父在臨終前的囑託,眼中漸漸變得明亮了起來——

賺賺靈石,開間小店,喝喝小酒,那自然是很悠閒的生活!

可是,大丈夫一言既出什麼馬都難追,既然答應了師父要振興宗門,那就沒有半途反悔的道理,正所謂做人沒信用全身都是洞!

更何況,在老到爬都爬不動之前,我還是很想努力做點什麼,免得將來躺在牀上又是吐血又是後悔!

“我知道,你這傢伙很守信用!”趙胖子聽到這番話後,不由得有些感慨,卻還是輕輕嘆了口氣:“可是老白啊,你要知道,你在做一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傻事!”

“那又怎麼樣?”楚白理直氣壯的回答,突然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做傻事就做傻事好了,反正他們都說我是那種一根筋的傻瓜!”

是的,在這個世界上,總有像楚白這樣的傻瓜——

他們會爲了一個承諾,咬緊牙關的堅持到底,即使沒有得到半文錢的好處!

他們也會爲了一個目標,很執着很固執的向前再向前,哪怕知道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可是你得承認,就是因爲有了楚白這種傻瓜,這個世界才變得可愛起來,難道不是嗎?

所以,趙胖子突然沉默了,他盯着楚白看了很久,終於輕輕嘆了口氣:“沒錯!你這傢伙確實是個傻瓜,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覺得你傻得很……”

“很了不起!”但就在此時,略顯浮誇的年輕聲音,突然從仙雲齋外傳來,帶起了刺骨的寒風,“楚師兄,許久未見,你還是這麼堅忍不拔,真是令人……哈哈,敬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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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也對楚白的姓格做一個解釋,在水水的設定裡,楚白是個神經很粗的傢伙,但這不意味着他很傻不會用腦,也不是簡單的傻人有傻福。

如果要做一個概括,我覺得楚白是那種有急智、很執着、肯拼命的人,雖然他看起來都神經很粗,偶爾會做一些搞笑的事,但關鍵時候從來不會吃虧,而且那些把他當傻瓜的人,倒是經常被他宰一刀,關於這一點,大家看下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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