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讓方園去吧。”季秋聞言輕笑着搖頭,其實她也只是隨便跟莫依梵說說而已,若是真由自己或者莫依梵去買書,池家夫婦定是不會收銀子的,所以還是派一個沒有露過面的人去最好了。
方園是最初方天朗暗中給她的護衛,季秋對方園這人的能力還是很瞭解的,只要交代下去的事情,就沒有不完成的。
季秋說着話,便挑開了身邊的車簾子,對外面騎着高頭大馬走在馬車旁邊的方園道,“叫他們一會兒在前面的路口停下,然後你讓人進去昨日的書屋,給我挑兩本回來。”
“是!”方園聞言,二話沒說將話給傳了下去。
馬車很快便停了下來,季秋和莫依梵再次挑簾往外看去,季秋見方園叫了隊伍中一個個子瘦小的護衛去買書了。
季秋認得,這人叫方林,也是昨日跟自己一起出來的護衛之一,只不過當初被自己給趕到了暗處,這裡離池家的那家書屋,大概有個四五百米的距離,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小姐,那不是昨日見到的那個素娘嗎?”
喜鵲眼尖,再加上坐在馬車上,比外面的人高處一些,一眼便看到了人羣中跌坐在地上的素娘,不禁驚呼出聲,“她看起來好慘的樣子。”
季秋聞言就是一愣,隨即放下了這邊的車簾子,從喜鵲所在的門口位置朝遠望去,卻只看到了劉家的大門敞着,門口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並看不到裡面的場景。
季秋偶爾還能聽到女子的抽噎聲,周圍羣衆紛紛的議論聲,形成了一個混亂無比的背景聲。
就在這時候,季秋聽到馬車不遠處,一個聲音傳來。
“哎,作孽啊!”季秋循聲看去,只見某個老漢,正搖頭晃腦的嘆着氣從馬車邊上走過。
季秋朝着喜鵲使了個眼色,喜鵲會意,立馬跳下了馬車,拉住那老漢笑着問道,“老伯,這前面爲何圍了那麼些人?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那老漢見被一個俏生生的小丫頭叫住,不由的問道。
“是啊,老伯,這劉家可是出什麼事情了?”喜鵲從懷裡掏了一小塊銀錠子放到了老伯的手裡,再次問道。
那老伯回頭看了一眼人羣,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道,“哎,這劉家的人,真是喪盡天良啊,祖宅房子賣了不說,連妹妹都不要了,帶着媳婦捲鋪蓋就跑了,留人一個姑娘家的,在這替他還債。”
那老漢說到這裡,又是搖頭嘆息,“這好好的一個姑娘家,長得也不錯,怕是就要被人給賣去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了。”
老漢說着,便已經搖頭晃腦的走開了。
季秋聞言眉頭忍不住緊皺了起來。
昨日所見的那個一臉倔強的女子,浮現在季秋的腦海裡,可是,季秋覺得,那劉公子雖然不大靠譜,但是兩人畢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妹,更何況,父母早亡,兄妹兩個相依爲命,再怎麼樣也是有些感情的。
更何況,那劉公子不是號稱還是讀聖賢書的麼,如今這圍着這麼多人看熱鬧,
季秋忍不住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往人羣中走去,莫依梵緊跟其後。
方天朗見季秋她們突然下了馬車,也忙下車跟了過來。
才走了沒多遠,人們的議論聲便聲聲的傳入了季秋的耳中,一路上就聽見天可憐見啊,喪盡天良啊,禽獸不如等等的字眼,一個個的鑽進了季秋的耳中,聽得讓人渾身發毛。
季秋忍不住將步子加快了幾分,只不過,走到人羣外圍的時候,便再也擠不進去了,只能聽到裡面有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怒喝聲。
“讓一下,讓一下!”季秋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扒開人羣就往裡面走,方天朗見此,忙上前開道。
他有一身內力在身,倒是比季秋輕鬆的多,幾人很快就擠進了人羣,到了最前面。
“我說你哭夠了沒有,老子的頭都炸了,要怪就怪你那六親不認的兄嫂去,在我這裡哭嗷個什麼玩意!”
季秋一進來,便看到素娘跌坐在地上,嗚嗚的哭。
而她的身後,是幾個膀大腰圓的男子,一溜兒站着,身上都穿着短打,臉上都是一副野蠻的模樣。
“我今兒還就告訴你了,我們弟兄幾個今兒過來,要麼拿銀子走人,要麼就拿你回去交差!”
一個略顯瘦小,但是眼睛中透着精光的男子,正惡狠狠的對素娘說着話,嘴巴便留的八字須,隨着他嘴巴的一張一合不住的飛舞着,唾沫星子亂濺,看得季秋直皺眉。
但是這時候,還沒搞清楚具體情況,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在邊上看着。
這時候,就見那男子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在衆人的面前展開,並當着大傢伙的面託舉着,在身前轉了半圈,像是要給圍觀的人看清楚似的。
那男子一邊展示,一邊對圍觀的人羣抱拳道,“我林府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只是,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白紙黑字畫的押,就算是見了官,我們也是有理的!”
男子說道這裡,再次看向了地上的人,彎身下去,將手中的紙張放在素孃的面前揮了揮,“你可瞧清楚了,這可是你兄長親筆所述,若是他還不了債,便拿你來抵,聽說你是識字的,想來看得懂吧?”
那素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上面的字,不發一言,突然伸手就朝那張紙抓去,卻沒想到那男子竟像是早就防着她了,忙往後一躲,避了開去。
“哎喲喂,我說小娘子,你可別這麼粗魯,這要是讓你搶了去。”
那男子一邊將那張紙給收入了懷裡,一邊有後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那白花花的兩千兩銀子沒了不說,連能賺錢的美人兒也沒了,那我家老爺還不擰了老子腦袋?”
素娘聞言原本蒼白的臉上,愈發顯得透明瞭,她緊咬着牙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人,“我兄長親筆所述,那你就找他去啊?與我何干?”
“我也想啊,昨兒晚上才得知他賣了院子,這一大早上的,就人去樓空了,連你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老子上哪兒找人去?奶奶的!”
那男子顯然此時也冒火的很,原本他們黑虎幫得到消息,這劉興賣了宅子,有了銀錢,今日天才矇矇亮,他就出來堵人了,卻沒想到,還是被人給跑了!
“你尚未出閣,爹孃早逝,這兄長爲父,就能替你做主,如今,他白紙黑字的寫得清清楚楚,交不上銀子,就交你,你不肯那也沒用。”
難男子見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心中也有些不落忍,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只能嘆道。
“今兒要麼就拿出兩千兩銀子來,要麼就跟我們走,我可沒時間,跟你在這耗,我勸你還是好好的想想,今後要怎麼討得我家老爺歡心,纔是正經,說不得到時候,還能擡個姨娘,到時候你要什麼沒有?”
“呸!”素娘聽到他這話,臉色不僅沒有好轉,反而狠狠的啐了那人一口,“休想,我就是死,也不會去伺候一個能當我爺爺的人!”
“你個臭婊子,別他媽給臉不要臉!”那男子顯然被氣的不輕,伸手就掐住了素孃的下巴,將她的臉給掰了過來,“你若是再不識相,就別怪我來硬的!”
“我若是你,就絕不會這樣做,不然的話,一狀告到官府,你這強搶名女的罪名,就擔定了。”
季秋再也看不下去了,聲音抑揚頓挫的緩步上前,彎腰伸手起拉素娘。
聽到現在,她總算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給弄清楚了。
讓她氣憤的是,她是真的沒想到,那姓劉的小子真的是做的出來啊,自己偷偷的賣了院子也就算了,竟是壓根就沒打算還他欠的錢,竟是在拿到錢的當晚,丟下自己的親妹妹,帶着媳婦捲鋪蓋跑了,留着她妹妹在這給他頂包。
素娘還不上錢,只能去伺候一個與她爺爺一般年紀的老頭子!
原本以爲,昨日教訓了一番那個惡毒的女人,那般羞憤之下,好歹也能收斂一些,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麼說來,這夫妻兩個還真是絕配啊!同樣的心黑!
雖然季秋見過的不平事也實在不在少數,可是,當她看到素娘眼中誓死不從的那股子倔強之後,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哪裡來的不怕死的,竟然敢管我林府之事,真是吃不了撐得,活得不耐煩了吧?”
那漢子本來心情就不好,這會兒一聽竟然有不要命的敢多管閒事兒,當即便怒了,站直了身子就朝着季秋這邊看了過來。
而他身後的那一排大漢,更是直接上前一步,將季秋和素娘都給圍在了中間。
“我看誰敢亂動!”方天朗跨前兩步,站在季秋的身後,冷冷的盯着在場的人。
喜鵲也在第一時間上前,將季秋護在了身後。
隨着方天朗的一聲喝,突然又有六個黑衣漢子從天而降,手持長劍站在了方天朗的身後,如狼般的眼神盯着對方。
來的正是方天朗的貼身護衛方勇帶頭的人,方園、方立等人赫然在列。
爲何要說是從天而降,完全是因爲他們是踩着圍觀人羣的肩膀落下來的,衆人壓根就沒看到,他們從何而來。
季秋這時候將素娘拉着往後退了一步,讓她站在了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