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伯母忙不迭的湊到跟前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車簾子後頭,彷彿要穿透車簾子,看清裡面的東西似的
季二伯母眉眼含笑,嘴裡卻是說着,“喲,兩個侄女兒也都在呢,我說秋丫頭,你這身子骨肉,這大冷天的,可別凍着了,你們都在縣城買了什麼好東西了,給伯母瞧瞧可好?”
季秋看着頭差點湊到自己臉上的季二伯母,明明在跟自己說話,那眼睛卻是粘在了自家的籮筐上頭,心裡直覺得既是煩悶又是無奈。
“謝二伯母關心,秋兒無甚大礙。”季秋強忍着心中的厭惡,回話道,“二伯母不是急着要去買年貨嗎,眼見這天也不早了,您若是不早些去,怕是回程的時候,就要天黑了,咱這地界路不大好走,冰面路滑,這一路上可得留心着些。”
季秋對着季二伯母笑笑,慢悠悠的說着話,眼神卻十分的犀利,你不是拿年貨說事兒麼,那就趕緊的去買年貨吧,晚了的話天黑路滑,容易摔跤。
季二伯母被季秋看得渾身一個激靈,這纔想起自家這個小侄女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被欺負了只會躲在牆角哭訴的小女孩兒了,剛纔被不花錢的年貨這事兒給衝昏了頭腦了,怎麼就忘了這三弟家已經不似從前了。
不過季二伯母卻是也不拍的,畢竟自己作爲長輩,她還能拿自己怎樣不成,想到這裡季二伯母再次挺直了脊背,笑嘻嘻的說道,“秋丫頭可真會說笑,二伯母只是想要看看,你們今兒都買了什麼年貨,我家也好看着買些。”
季秋聞言心中冷哼,誰有心情跟你們開玩笑,當即不冷不熱的道,“讓二伯母操心了,還不是跟往年一樣,買些過年要用的東西,還有一些香燭紙錢,祭奠先祖、母親用的,季二伯母是想要先過過目嗎?”
季二伯母被季秋這麼一說,反倒是不太好開口了,總不能說要跟死人搶東西吧,不過眼睛還是直直的盯着車廂裡頭的大筐子,彷彿要將裡頭盯出一個洞來。
“阿大,咱們回去吧,我好冷啊。”季秋可不管這些,裝做冷的不行的樣子,一臉可憐兮兮的盯着老爹。
你不是說我身子骨不好會凍壞嗎,那你還在這擋路。
“二兄、二嫂,季山就先帶兩個孩子回去了,就不耽誤你們功夫了。”季山看了下小女兒,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於是轉頭對着季江夫婦說道。
季山對於這一對兄嫂,也是無奈的很,這可是自己的親兄長、親嫂子啊。
以前覺得他們雖然心眼笑了點兒,眼皮子淺了些,但是也沒啥壞心思,可是經過這些年的樁樁件件的事情,他是徹底的失望了。
季二伯母正思忖着怎麼迴應季秋的話呢,卻沒想到人家直接便趕着牛車就往回走了,她本想要攔着,可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着不斷有人好奇的朝這邊望來,只好訕訕的住了嘴。
看着季山趕着牛車進了前往無名村的小道兒,季二伯母的眼睛還是緊緊的定這哪牛車,一時想着怎麼才能分到三弟家的年貨,一時又想着要是自家也有輛牛車就好了,心思可謂複雜至極。
季江一直默默的站在媳婦的身後,對於媳婦未能成功分到年貨有些失望,卻也在意料之中,想到那次被一個姓方的小子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扔出了季家的大門的事情。
又想到這些日子外面關於季家的傳聞,以及老大媳婦孃家姐姐狼狽逃竄的消息,心中鬱結的火氣便小了些,卻還是有些忿忿不平的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什麼玩意兒,以爲家裡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嗎?呸!”
季江再次狠狠的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的道,“別忘了,你還是我季江一把屎一把尿的拉吧大的,若是你真敢欺師滅祖,不贍養老人,老子上衙門告你去。”
季江的聲音遠遠的傳進了季山的耳朵裡,季山的眉頭不自覺的皺成了一團,而車廂內的姐妹兩個更是被氣的不輕,原本因滿載而歸興奮的心情也被沖淡了不少,心中對這兩位更是厭惡了幾分。
季秋暗道出門不利,竟然能在這裡遇上,無奈的嘆了口氣,對外面的老爹說道,“阿大,這些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就是真的上了衙門,咱們也不怕他。”
“哎。”季山重重的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他倒不是怕是,可是畢竟這可是自己的嫡親兄弟。
“阿大,如果你要是覺得不管他們心裡過意不去的話,等到送年禮的時候,咱們給他們送上一些過去也就是了。”
季秋雖然很不願意這樣做,可是她也知道,要想完全擺脫老宅的這羣人是不可能的,血緣至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的,兄弟情義倒在其次,最關鍵的,還是祖父祖母,作爲兒子,即使是被分家出來了,卻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
雖然說自家只要每年按照份例給養老糧食也就行了,可是如今的情況跟以前不同了,如果還是按照往年的養老錢來的話,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放心吧,爹爹沒事兒。”季山聽出了女兒的擔心,於是笑着說道。
他季山雖然沒什麼本事兒,但是卻也知道,做人講究的就是一個問心無愧,不管他們對自己如何,自家盡到了本分也就可以了。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一行人就回到了家裡頭。
三人一起把今天所買的東西搬進了院子裡頭,吃的用的全部給區分了開來,今兒運氣還算不錯,如果忽略遇到二伯夫婦的話。
季秋想要買的東西基本上都齊全了,甚至還無意間看到有賣凍梨的。
季秋可是買了不少,冬天的水果原本就少,這會兒好不容易碰上了,自然是不會錯過的。
在門口的一間空廂房裡,季秋讓老爹用乾淨的雪,在最牆角的位置,堆起了一個像是冰牀似的東西,很厚實,是季秋根據前世超市裡頭賣凍魚的冰牀做的。
其實將冰牀做在院子裡頭是最好的,可是畢竟是露天的,進院子就看見不說,還不怎麼美觀和衛生,於是便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來。
而這個時候,季秋就要慶幸這裡的冬天格外的冷,而今年的雪也下的格外的多了,不然的話,就是有這個想法也不一定能夠成功啊。
看着自家弄的天然‘冰牀’上,已經被自己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吃食,季秋忍不住拍了拍手掌,自己還是蠻聰明的嘛,這樣的法子也能想出來。
這雪是特意被壓實了的,因爲溫度很低,將易壞的食物放在裡頭,能起到像現代冰箱一樣的作用,因爲四周都是雪,再用木板仔細的蓋住了。
白天有太陽的時候,將窗戶用窗簾一擋,溫度雖然會高些,但是這雪也很難化掉,而晚上氣溫降下來,將四周化掉的雪凍住,便又能保證第二天的時候,食物不會壞掉,更何況每次下雪之後,老爹也會再過來加厚一些。
對於季秋這突然的想法,剛開始的時候家裡人都很是不解,直到弄出來之後,就連季山都忍不住喜笑顏開,原本冬天的時候,像是肉食之類的在外面放置個兩三天根本就不會壞,這樣一來,就更加的好存放了。
倒是過了冬天化雪後的水留在屋子裡並不好弄,不過季秋也早就想到了,在冰牀的下面是兩個大大的木桶,上面只稍稍隔着一層木板,木板並不嚴實,兩個木桶中間的位置有條縫隙,雖不能保證化雪的時候雪水會流入木桶裡,但也算是有備無患吧。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在不知不覺間,一晃眼就過了十來天,這十來天裡,點心一車車的從無名村這個小小的農家小院裡頭流出,等到季四叔再次裝走一大批點心的時候,季秋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自從貼出了那張告示,自家的點心訂單明顯增加了許多,最多的時候甚至多大五百盒,這倒是出乎季秋的意料之外了。
陸大娘再次在賬本上重重的貼上了一筆,這一批點心一共是三百四十盒,其中最多的還是八喜臨門,足足佔了兩百二十盒,其他的都只是幾十盒的。
陸大娘將出貨的日期給填上,這才發現馬上就要到小年了,忍不住感概了一句,“時間過的真快了,今兒已經是大年二十了,再過兩日便是小年了。”
“是啊,馬上就要過小年了,忙完了這幾日,大家夥兒都回家好好過個年吧,等到開年的時候,咱們再開工。”
季秋也有些感慨,轉眼便又是一年了,若不是陸大娘提醒自己倒還忘了。
“秋兒,二十四之後的訂單咱都不接了?”陸大娘看着手中的賬本,忍不住咂舌,這每一日的收入對於她們這些山裡人來說,那可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啊,這多開一日可就能多賺一日的錢,她還真是有些不捨呢。
“嗯,不接了,大家夥兒忙碌了這麼長時間,也該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季秋笑着點頭,笑着說道,“這兩日咱們就做個年終的結算吧。”
陸大娘聞言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對了,陸大娘,你覺得這年底的紅封,給每人多少合適?也算是對大家夥兒年終的獎金吧。”
季秋想到之前答應了說要給大傢伙包大紅包的事情,這眼見着都小年了,也是該好好的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