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和你們拼命!”秦真滿身殺意,一摸腰間纔想起來爲了順利進來,她沒有帶武器。
握緊拳手想要赤手相博時,脖子上已利劍相橫。
秦真全身都在顫抖。
宋輝以爲她在害怕,天性上對女人的包容讓他心生憐惜,可一想到她做的事,執劍的手異常堅定。
順着劍尖看向秦真,秦真絕然的神情讓他心神一緊,直覺讓他將劍收了收。
而在他退的同時,秦真微擡起頭,雪白的脖頸直直往劍身上撞去。
饒是宋輝反應快,也還是見了血。
卻沒能如秦真所料一般橫屍州衙。
聞佑臉色更冷,站起身來看向地上躺着的人,聲音裡不帶一點溫度“想用這種方法來爲難本官?你若真死在這裡,本官就讓於青城留着一口氣,讓你們生死都無法相見。”
秦真木然的臉上有了裂痕,不是很確定的問“青城哥沒死?”
聞佑冷哼“帶下去單獨羈押。”
“是。”宋輝暗自決定一定要多派兩個人守着,免得讓秦真給大公子惹出麻煩來。
屋裡終於清靜了,聞佑卻無心辦公。
這事在這個時候掀出來對如初是絕對的弊大於利。
之前就曾有人起疑了,但是大家都是想着琳琅閣存在的時間和如初的年紀實在相差不大,一個纔不過幾歲的孩子怎麼可能弄出那麼大個琳琅閣?
所以再生疑,也只是疑。
現在卻有人挑明瞭說,想要再將這消息壓下去是不可能了。
相信不用多久,不止兗州,太原揚州相繼會知道,再然後,天下九州恐怕都會知道有個出生揚州的華如初。
這般揚名,必不是如初想要的。
馬柏進來,對沉思的聞佑行禮道:“大公子,琳琅閣的生意……好得過頭了。”
意料之中的情況,兩人卻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總不能關門吧。
可這纔是第一天,上門送錢的還只有昌邑的富戶,等消息一傳開,八大郡的富戶怕是都會蜂涌而來。
“夫人還沒出門?”
“是。”
聞佑起身出門“你多派些人看好琳琅閣,別讓人趁亂生事,夫人那裡不能瞞着了。”
兩人不再說話,一前一後步伐一致的往外走。
路上不停的有人行禮,聞佑也只是微微點頭。
一人要回內院,一人要出去,岔路口就在眼前。
聞佑突然停下腳步,也不回頭,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你打算一直這樣追隨下去?”
兩人都知道這個追隨是追隨誰,馬柏回得毫不猶豫“除非小姐趕我離開,不然我願意給她當一輩子的管家,爲她分擔所有瑣事。”
“甘心?”
“甘之如飴。”
聞佑不再說話了,往內院而去,而馬柏則背道而馳,彷彿兩人之間從沒有過這一通對話。
只是聞佑的心裡並不如表現的那般平靜。
他是想踢開馬柏的,實在是太礙眼。
可是馬柏的存在卻能讓如初輕鬆許多。
瞭解如初後他才知道如初有多不愛處理那些瑣事,要她天天去面些那些,她寧願去做買賣。
馬柏跟了如初好些年,自是極清楚如初的習性,所以他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就連如初爲他去玉門關,太原也因爲有馬柏的坐鎮而能絲毫不亂,及時傳遞的消息最後還幫到了現在的皇上,當時的太子。
從某些方面來說,如初依賴馬柏。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他希望如初全心依賴信任的都是他。
可讓他想方設法將馬柏趕離,他卻又不能。
他不想讓如初不高興,更不想將如初困在那些瑣事裡一日日消磨了脾性。
現在的如初剛剛好,他一點也不想她有所改變。
所以,馬柏的存在很有必要。
算了算了,如初這樣的女子幾個男人在瞭解後能不心動?馬柏從來沒有過逾越,也從來沒想過逾越,他何必容不下。
進屋之前,聞佑如此說服自己。
推門的聲音驚動了華如初。
感覺也有些累了,乾脆放下筆坐下來休息一會。
“怎麼回來了?不忙?”
想想不可能啊,光是文家宅子挖出來的那些東西就夠他忙的了,該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
這麼一想,華如初坐正了身體“是不是有什麼事?”
聞佑走到她身邊,看桌上散亂擺着的圖紙,一張張拿起來看,明顯是畫得越來越好了。
“打算什麼時候畫到獸皮上去?”
“明天吧,你還沒回我話呢!外面又出事了是吧,怎麼就不能有個消停呢?”
拉過華如初的手給她揉捏有些僵硬的手指,聞佑苦笑,是啊,怎麼就不能有個消停呢,如初這纔剛出月子就要折騰她。
要是他能代替處理了的他絕不會來擾瞭如初,可是琳琅閣畢竟是如初一手打拼出來的買賣,要怎麼處理都得她自己來做決定。
這是他對如初的尊重,也是兩人默認的相處方式。
對上如初的視線,聞佑沒有再做隱瞞“你是琳琅閣東家的事傳開了。”
華如初心裡攸的一沉,卻沒有發怒,也沒有質問誰做的,而是陳述道:“於青城的人做的吧,知道我底細的人不多,他一直關注華家,又是個極聰明的人,怕是沒有瞞過他。”
“恩,叫秦真,自稱是於青城的女人。”
華如初沒有去管這個秦真爲什麼要這麼做,甚至連想都沒有想她這一茬,卻將現在外面的反應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琳琅閣生意太好你發愁了?”
“我不愁。”聞佑換了隻手繼續揉捏“我只是不想你好好的買賣被人說成是換種方式用來收孝敬的。”
華如初冷笑“我不怕被人說,他們敢來買我就敢賣,琳琅閣的名聲不是一朝一夕有的,我不怕被人說,多宰幾個富戶也算是爲兗州的財政多獻一份力,這叫劫富濟貧。”
聞佑臉上泛起笑意,他原以爲如初會暴怒,會嚷嚷着去收拾給她帶來麻煩的人,可她卻像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大有一種她的買賣她做主的氣勢,看樣子他還是不夠了解如初。
“你想躲於暗處贈錢,現在卻是藏不住了,不用多久怕是要天下揚名,做好準備了嗎?”
“我只是不想,並非怕,真要揚名了也不過是給別人茶餘飯後添個話題,誰還能跑到我面前來說三道四不成,不說你現在的身份有幾人敢,就是我,也不是別人想見我就得巴巴送上門給人看的,這裡又不是太原。”
華如初早知道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她背後搗鼓的東西世家之中怕是早有人猜到了,皇后那裡更是早就做了預防,她怕個甚。
“馬柏呢?”
“去琳琅閣看着了。”
“他是得去看着,不能出了亂子,不過……”華如初想了想,揚聲道:“秋謹。”
“夫人,婢子在。”秋謹從相通的屋子走出來。
“你派個人去琳琅閣找馬柏,叫他在琳琅閣外頭貼個告示,一人一天限買一樣東西。”
“是。”
秋謹一走,聞佑問“若是他們每天都去買呢?”
“那就賣唄,你情我願的事還能攔着?”華如初不想再說這事,找了自己最滿意的幾張圖紙出來給他瞧“怎麼樣,看不看得明白了?”
“恩,大樣子已經出來了,細節上的我們不管。”
“我也這麼想。”順手將其他的紙收了收,華如初道:“本來還想再給自己點時間多練練,現在看來還是今天晚上就將東西畫到獸皮上去,我好抽出手來應付琳琅閣的事,這些都先往後放放,我們先去看看孩子。”
聞佑公務纏身,抱了抱安安就走了。
華如初這時才怔怔然的坐下來半晌沒有動彈。
她原本以爲琳琅閣東家的事怎麼着都得再幾年,等阿佑到了揚州後纔會有人看出端倪來,沒想到現在就暴露了。
因爲上戰場之事,她名聲本就不小了,這件事再傳開來,她都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
悶聲發大財纔是她想要的,她也一直是這麼做的,現在……
長長的嘆了口氣,只要一想到以後要面對的麻煩,她就覺得做什麼都沒勁了。
門被敲了兩下,擡頭見是深哥站在門口看着她。
“還在畫?”
“正好不想畫了。”華如初起身出屋,和柳深並肩站在廊下。
“不高興?”
“也不是,就是覺得提不起勁來,深哥,你猜現在外面都是怎麼說我的?神童?送財童子?”
“送財童子?倒是形象。”柳深看她苦惱的樣子不由失笑“現在才哪到哪,真正讓你煩惱的時候還沒來。”
“我就是想到以後才煩。”
“你又不是個人人可欺的,煩惱什麼?擔心有人打你琳琅閣的主意?妹夫沒有窩囊到連你的買賣都護不住。”
“他當然會護我,但是這天下並不是他最大,琳琅閣的東西都是來自海外,這事很多人都知道,其他人不會多心,皇帝未必不會。”
“揚州並非只有你這麼做。”
“可他們沒有和聞佑扯上關係,我擔心皇帝會以這層關係起其他念想。”
柳深瞭然“你是擔心皇帝借你之手做什麼?”
“不止,我也擔心當阿佑聖眷不在時,這事會成爲別人攻扦他的理由。”華如初低頭踢了踢鞋子“南朝沒有禁海,要扣個罪名卻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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