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華如初便醒來了。..
一晚上醒醒睡睡的,盡是噩夢。
感覺睡了比沒睡還累。
也不叫人進來侍候,華如初起身打開衣櫃,看着滿滿一櫃子衣服哭笑不得。
準備來準備去,卻忘了她的大部分東西還在祁府。
平日裡穿的衣服自是夠了,可出遠門卻顯得太過精細累贅。
看樣子今日還要去一趟祁府。
隨手拿了一件出來穿好,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清涼的風夾帶着淡淡花香徐徐吹來。
是了,已是五月,太原也終是不讓人覺得冷。
可是這個時節的祁連山上只怕還是白雪皚皚吧。
祁佑,如果你還活着,一定要等到我來。
我變不出千軍萬馬來幫你,但我絕不會放棄你。
雲書推門進來,一眼就看到小姐站在窗邊吹風忙不迭將人拉回來,將窗子關上。
不等她囉嗦,華如初便道:“一會你和夏言隨我去一趟祁家,叫其他人做好準備,我一回來馬上就離開。”
雲書不解,“小姐,爲何還要去祁家?”
攤開手給她看身上的衣服,華如初問,“我就穿這樣出門?”
雲書愣了愣,這才記起她收拾東西出來時帶的衣服都是當季適合穿的,那些個男裝全壓在箱底。
“婢子去一趟就是,您別去受那些人的氣。”
“我還就想看看他們的態度。”華如初冷笑,“早點去,不是說爲了給萬壽節行方便,這幾日都不用上朝嗎?正好大家都在。”
“是。”
收拾妥當走出房門時天才矇矇亮,院子裡卻早已是燈火通明一片。
強迫自己多吃了些早點,華如初便示意雲書去備馬車。
能讓自己多歇一刻。華如初便不會去受累。
努力爲肚子裡的孩子多攢一分生機。
祁府的門房阿虎看到眼熟的馬車即刻辯認出來,想起昨日老太爺傳下來的話不由得一陣頭皮發緊。
明眼人都看得出祁府靠的是祁大公子,以後這家也定是要交到大公子手裡的。
現在這可怎麼好,老太爺的命令違抗不得,可讓他將大少夫人攔在門外……
他不敢。
華如初小心的踩下馬車,擡眼看到迎上來的人一臉爲難,腦子一轉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祁老太爺爲了出那口氣定是又使了什麼手段。
門房爲難,定然是有了不許她再進門的話。
可是今日,祁家的門她是進定了。
至於今日過後……
祁家別求到她面前來纔好。
“大少夫人……”
“你去茅房轉一圈吧。”
沒有比這更壞的主意了。可阿虎還是乖乖照做了,失職總好過明目張膽將老太爺拒絕登門的人放進去。
不理會一路上丫頭小廝的目瞪口呆,華如初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有一部分人在昨晚就回了別院,剩下的一小部分看到小姐都是又驚又喜,忙跪下請安。
華如初叫了起。吩咐道:“所有人都回去別院,將重要的東西收拾好帶走,不好帶走的就封存起來鎖進屋裡。”
“是。”
雲書已經將男裝找了出來,華如初搖頭,“不做男裝打扮,這次,我就是我。”
明白了小姐的意思。雲書心下激盪,忙將男裝放回去,將另一套從未穿過的衣服找出來。
頭髮束成高高的馬尾,只用了一個珍珠串子爲裝飾。配上那一身利落紅裝,這時候的華如初美豔得如同一團火。
將軟劍束在腰間,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華如初眼神沉靜。
視線往下移。看着那幾個首飾匣子,走過去從梳妝檯的暗格中拿出幾樣東西。
兩顆祁佑送她的夜明珠。兩樣首飾。
“婢子都忘了還有紫玉首飾,您現在正需要,婢子給您戴上。”
“不用,你給我尋個荷包來,我貼身放着。”
“是。”一路疾行,戴着確實不保險,雲書暗惱自己粗心,忙將高高放着的針線籃子拿下來,裡面有她做好的荷包。
將紫玉首飾和夜明珠都貼身藏好,華如初來到衣櫃前,彎下腰扒弄了一會,將祁佑交給她的那個箱子找了出來。
“小姐,您這是……”
“打開。”
箱子裡的東西還是那麼點,三張房契,幾處臨街的好鋪面,壓在最底下的是十張一千兩的銀票以及一張五千兩的。
摺合算下來,這些東西加起來就得有四萬兩左右。
華如初冷笑,祁佑願意給,她可不願意。
數了三張千兩的銀票放進去,又拿走了一張房契,就這樣她還覺得便宜了祁家。
可是祁佑的這個好,她得讓祁家人得到,也會讓祁家人記住。
將劫下來的東西交給雲書,“收好,拿上箱子隨我走。”
“是。”
今日恰是主院聚在一起聯絡感情的時候。
就連有了身孕的三夫人都沒有缺席。
聽聞華氏如入無人之地一般進了府,老太爺氣得將桌子都掀了,一地的杯盤狼藉。
“她當我祁府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祁福,你馬上派人將她趕出去,我祁府的門不許她華氏再踏進一步。”
“老太爺……”
“聽不懂話嗎?還不去?”
祁福不敢應下來,求救般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嘆了口氣,溫聲安撫道:“她畢竟還是佑兒的妻子,且嫁妝都在祁府,只要一日沒休她,便沒有將人趕出門的道理,這不是讓人笑話我祁家嗎?不知道的人還道我貪她那筆嫁妝呢!”
“我寧可被人笑,祁福,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祁沈氏看不過眼,忍不住幫着說了幾句。“侄媳婦現在還懷着您的重孫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原諒她……”
“幫她說話的都跟她走,我一概不留。”看不清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那般冷厲的眼神讓人不禁懷疑他的眼睛是不是已經好了。
祁沈氏又惱又恨,低下頭再不言語。
祁珍急得眼睛都紅了,不管不顧的就想開口,卻看到她爹站了起來,像是沒看到祖父磅礴的怒氣。溫文爾雅的道:“我吃飽了,先行告退。”
“站住。”老太爺柱着拐仗用力擊打地面,“你去哪裡。”
“去看我懷着身孕的媳婦,您不認她,我認。”
祁老太爺操起拐仗就朝他扔過去。祁中然也不躲,生生捱了那一棍臉色都沒變一下。
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若無其事的道:“您要沒什麼事,兒子告退。”
“你這個不孝子,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兒子不敢。”
“你都已經在這麼做了還說什麼不敢,祁中然,你要敢去見華氏,以後祁家就沒你這個兒子。”
在外面聽了一陣牆角的華如初施施然走進來。笑容可掬的接話,“爹不能來見我,我來見爹爹便是。”
一屋子人循着聲音望去,饒是滿心不高興的老太太看到完全不同於以往的孫媳婦也呆了一呆。
以前她沒將華氏看在眼裡。一半的原因就在於她雖出身武林,可言行舉止和世家千金毫無區別,穿着打扮上也和其他婦人無異,時間一久誰還會時時記着她的出身。
可現在這身她從未見過的打扮。那股子英姿颯爽的勁兒讓人過目難忘,平日裡她要是常做這樣的打扮。誰又能忽視她?
老太太突然覺得,以前的華氏應該是刻意收斂起了一身的傲氣吧。
低眉順眼也好,逆來順受也罷,都只是爲了融入祁家。
仔細一想,自她嫁入祁家,沒借着祁家謀過任何好處,倒是還幫襯了祁家不少。
只是她太不聲不響了,做了什麼都成了理所當然。
就像……佑兒一般。
今日,再不隱藏的華氏怕是無人敢碰其鋒芒了。
要是老太爺沒有將事情鬧僵至此……
老太太心裡有了絲後悔,她該試着從中轉圜的。
“來人,將她給我趕出去。”
祁中然站到華氏身前,對躊躇着圍上來的護衛沉了臉,“滾下去。”
“祁中然,你……”
“爹,過份的人到底是誰我們心中都有數,您不要以爲我們真就什麼都不知道。”
“不管我做什麼都是爲了祁家……”
“不管您是爲了誰,佑兒未歸,他的妻兒我便要護着。”
“祁佑最好是回不來了……”
此話一出,滿室皆靜。
只有祁武氏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喝着手裡的茶,表情平靜得彷彿他人言語中的人和她無關。
祁中然身體晃了一晃,震驚的看向老父。
這樣的話,怎能從佑兒的祖父嘴裡說出來!
父親不是最護着佑兒的嗎?
還因爲他不夠關心佑兒責罵過他。
眼前的這人怎麼這麼陌生?
“砰……”
一聲巨響,所有人都回過神來,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屋子中間靜靜的躺了個箱子,蓋子翻開倒在另一邊。
箱子裡的東西印入衆人眼簾。
華如初這一刻只恨自己從中劫下的不夠多。
這般沒良心的人,這般狠心的人,哪裡值得祁佑爲他做打算,哪裡值得祁佑爲之拼命。
她爲祁佑不值,想咆哮,想告訴全天下人,祁家老頭兒有多不要臉,打着爲家族好的幌子行自私至極之事,實際就是要把祁家緊緊抓在手裡,容不得一聲反抗。
可怒至極點,華如初反倒平靜了。
ps:有親說老頭兒曾經是一個將軍,怎會這麼沒有大局觀,不知道是我寫得不夠明顯還是怎麼的,我在這裡解釋一下。
老頭兒以前其實沒有自私到這種程度,雖然也是死死抓着祁佑爲祁家賣命,但是他對祁佑還算好,祁佑成親那段應該有寫出來。
老頭兒是從他摔那一跤後開始變得固執無理的。眼睛看不見,走路不利索,這讓一個曾經風光無限,榮養在家後也很得恩寵看重的將軍怎麼受得了?
我記得在祁福的視角有提到過老頭兒變了的!是我寫得不到位嗎?老頭兒的改變應該是看得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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