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出來了,晚點回去應該沒事吧。”
祁佑點頭,“自然,想去別院?”
華如初搖頭,“去江雨那裡,也不知道那醫館弄成什麼樣了。”
敲了敲馬車內壁,對進來的春玉吩咐了一聲,華如初才又說起太子府的事。
“沒想到會見着太子,我不太想見他。”
知道她在想什麼,在這事上祁佑想得也多,倒不覺得如初這麼想有什麼不對,“以後少去。”
“恐怕不成,今日太子妃就說了,要是我不常去陪她說話,她就使人來請,我不能這麼不識好歹。”
祁佑微微皺了皺眉,木頭臉上有了類似於擔心的表情,“常出入太子府,你會被別人盯上,以後只怕沒得閒。”
“我懂,但是無法拒絕,我儘量控制着次數吧,不走得勤了,也不疏遠了,要真天天去,太子妃也不見得真就喜歡,她喜歡的就是我識進退有分寸。”
“恩,別委屈了自己。”
在皇權社會,不管甘願不甘願,該跪的時候她要跪,該奉承的時候她也要奉承兩句。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受了委屈,可她非常適應。
胳膊擰不過大腿的事她上輩子就知道了,和皇權社會的規則對着幹更是她想都沒想過的事。
在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年,她還在牀上爬的時候就已經從大人的口中瞭解這個世界,並學着這個世界的規矩。
所以不管是低頭也好,服軟也罷,她都沒什麼牴觸心理。
唔,她倒是好奇陶嘉是怎麼適應過來的。
看她行事就知道上輩子,她應該也是個被人寵着捧着長大的小公主。
能折下腰來,倒也不易,算是看得清現實。
江雨將兩人迎了進去,原本空蕩蕩的大堂已經安置了許多東西,裝藥材的大櫃子就佔據了半壁江山。
“藥材聯繫好了嗎?”
江雨是個很有些彎彎繞繞的人,但是骨子裡卻也有着江湖兒女的俠義爽快,眼前之人是冬菲的主子,給了冬菲一切的人,他心裡敬着,表面上倒也沒有表現得太明顯。
“聯繫好了,一般的藥材我就是拿了太原附近的貨,一樣樣都是親自去挑的,貴重一些的找了以前的朋友,他們會給我送來。”
“有什麼難處就說。”
“冬菲說了,和小姐不用客氣,她的命都是您的,所以用您的也沒什麼。”說着冬菲的論調,江雨也有點忍不住笑,做丫頭做成冬菲這樣的也算是獨一份了,偏偏三小姐還縱着,這樣的丫頭一般人也養不出來,怪不得冬菲一提起她家小姐就歡喜,要是知道小姐不痛快了,她都恨不得拿了毒藥去替她家小姐報仇。
祁佑忍不住看了如初一眼,這樣的丫頭,也就如初這裡有。
華如初卻笑,“冬菲這麼說也沒錯,我願意給你們的自然是能給你們的,要是你們要掏我的老家底,我也不會傻得真就給了,冬菲聰明着呢。”
這點江雨承認,冬菲確實是聰明的,師傅私底下就和他感嘆過,冬菲要是個男的該多好。
不過冬菲要是個男的,他就得光棍了,所以他覺得冬菲是女的挺好。
兩進的後院挺大,因着暫時還沒住什麼人就顯得格外空曠,四處瞄了滷菜,華如初什麼意見都沒提就離開了。
她來看也就是求個安心。
冬菲可是她身邊頭一個出嫁的丫頭,後面還有好幾個跟着,要是第一個不能過好點,她都不想將後面幾個嫁出去受苦了。
成親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重要得很。
這帶頭的自然就更重要了。
回府時已經午時了。
出門時匆匆忙忙沒覺得,這會倒是有點回過味來了。
一路往裡走,碰上的丫頭婆子小廝都比往常要低眉斂眼了許多。
就算有那悄悄擡眼的,眼裡也沒了往常的輕忽。
這種感覺挺好。
“嫂嫂。”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華如初和祁佑同時回頭,看向忐忑不安的站在不遠處小道拐口處的人。
“在等我?”邊說着,華如初邊朝她招了招手。
看到嫂嫂還和往常一樣待她親厚,祁珍心裡瞬間放鬆下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還沒走到華如初身邊就滑落下來。
從昨天知道事情原委到現在,她一直一直在擔心,就怕嫂嫂以後再也不待見她了,她好不容易纔有了個不嫌棄她還待她好的人。
她都想不明白,爲什麼娘就是要對嫂嫂這麼壞呢?明明嫂嫂是那麼好的人。
“掉什麼金豆豆,也不害羞。”抽過她手裡的帕子擦了她臉上的淚,眼角瞄到有意無意往這裡靠近的人越來越多,拉着小姑子就往前走,看別人的戲她願意,看她的就免了。
祁佑冷冷掃了四周一眼,無意中對上他眼神的直接就軟了膝蓋跪下去。
被他眼光掃過的人也紛紛垂下了頭以避其鋒。
這府裡,她們最怕的就是大公子了,比老太太還要怕。
一進院子就有丫頭上來詢問是現在用飯還是先歇一歇。
“擺飯吧,正好餓了。”
“是。”
拉着小姑子進了屋,相攜的手溼漉漉的,華如初有些哭笑不得,這姑娘是有多害怕,眼淚一直在掉也就算了,掌心還一直出汗。
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事,華如初也沒有自己提起,而是問,“和嫂嫂說說爲什麼哭。”
祁珍自己也知道丟臉了點,可她膽小慣了,也就是這幾個月好了些,出去見客時看着也是好的,可一遇事就現出原形了,明明她也不想的,可就是控制不住。
“嫂嫂,娘對你那麼壞,我以爲你也不會想理我了。”
這麼可憐巴巴的樣子,華如初嘆氣,“你母親是你母親,和你有什麼關係,還是說你母親往你哥屋裡塞人的時候你跟着?你出主意了?”
祁珍連連搖頭,淚珠飛濺。
“那不就是了,那我爲什麼不理你,大宅門裡像你這麼單純的小姑子可不多,我得好好保護着。”
一句話讓祁珍紅了臉,這比知道她沒被討厭還要讓她開心。
“快擦擦淚,又哭又笑的,丫頭們都要笑你了。”
祁佑一直沒說話,看如初三言兩語就安撫住了祁珍,因爲想起昨天的事而冷了的心緩緩回溫。
祁家是他的責任,可真正讓他放進心裡的人也就那麼幾個,祁珍是其一。
這幾個月祁珍的轉變他知道,並且喜聞樂見,也只有如初能那麼簡單的就將一個怯怯弱弱的姑娘教成這樣。
照如初的說法,祁珍只是需要幾句鼓勵,讓她對自己有點信心。
他很清楚,這是他那個娘造的孽。
“發什麼呆,我答應珍妹下次出門帶她,她在等着你點頭呢!沒看她都要哭了。”
被如初一推,祁佑回過神來,在外,他從不會沒有警戒心至此,在發初身體,他好像越來越放鬆了。
這樣,很好。
“不用問我意見,你同意就行。”
“老太太那裡你去說。”
“恩。”
“這下高興了?”看着祁珍那馬上就有了光彩的小臉蛋,華如初覺得她對這個容易滿足的小姑娘是真的挺喜歡的。
祁珍不好意思的低頭笑,被華如初強硬的託着下巴擡起了頭,“不要總低着頭,對任何人都是,就算以後出嫁了,你的脊樑骨也有我和你哥給你撐着,所以,不要輕易低頭。”
祁珍眼眶裡又有水珠聚集,狠狠點頭,將嫂嫂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在她眼淚決堤之前,菜上齊了。
華如初趕緊拉着這個水做的姑娘來到桌邊坐下,夾了一筷子她最喜歡的魚肚皮肉放進她碗裡,“不吃兩碗不許放筷子。”
祁珍鄭重點頭,彷彿要完成一個重大的任務一般端着碗,等着開動的命令。
祁佑眼裡帶了點笑意,拿起筷子夾了離他最近的菜放進嘴裡。
這時祁珍才往嘴裡扒飯。
另一塊魚肚皮肉祁佑夾進了華如初碗裡,華如初又分了一大半給祁佑。
在揚州長大的她吃魚厲害得很,這兩個北方人才拿那大大小小的魚刺沒辦法。
很愛吃魚的祁珍每每只要桌上有魚就能多吃半碗飯,但是速度會慢很多,她卡住過一次,知道那難受的滋味,從那以後就小心翼翼的吃了。
華如初看得出來祁佑也喜歡吃魚,不過懶得挑刺,乾脆就不吃。
正常時候,他們的餐桌邊是不會有人侍候的,以前華如初不會去獻那個殷勤,現在卻也會將挑了刺的魚夾給祁佑了。
自然而然的,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這麼做了。
祁佑自然不會拒絕,吃得高興得緊。
飯後,安心了的珍姑娘很識趣的離開了,那戀戀不捨的眼神讓華如初幾乎覺得那是她的女兒,不是她小姑子。
不過算一算,兩輩子加起來有個這麼大的女兒也挺正常。
“你們挑的那人過關嗎?”
“恩,我見過,心性還不錯,屋裡也只有一個通房。”頓了頓,祁佑道:“他不敢對祁珍不好。”
終於是明明確確說了句護短的話了,有進步,華如初勾着祁佑的小手指繞圈,時不時還撓他掌心一下,玩得很開心。
PS:沒粉紅,傷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