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方沒有動靜,旁人自然不曉得孟月程兩口子,還有這般打算。
孟中亭在岳氏牀前擺了書,就算伺候母親,也要好好讀書。岳氏見他這般,不免道,“你若是真想春闈,試試也無妨,你爹和你大伯父那,娘自然替你說。”
這話就跟定心丸似得,吃到了孟中亭的肚子裡,孟中亭跪在岳氏牀前,“娘,您快點好起來吧!您好起來,兒子才能安心科舉!到時候考個進士回來......”
他說着,暗暗露了笑,岳氏只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考進士回來,看樣是有所打算了。
岳氏心裡跟明鏡似得,笑着打趣他,“考進士回來如何?要跟娘提什麼條件?”
孟中亭臉一紅,“怎麼會跟娘提條件呢?!”
岳氏點他,“你要辦一件難事,自然用進士來提條件了,難道沒有要提的條件?”
孟中亭哪裡經得母親親自問這話,當下差點鑽進地縫裡,岳氏卻招了他坐到牀邊,“你心裡想得,娘都能猜的到,雖然難了點,但是娘覺得好,難得你喜歡,又同娘能說到一處,那是個好孩子。所以,你可更要好好讀書了,多些籌碼,你爹也好,大伯父也好,就不能隨便壓你了!”
這話和崔稚說得一模一樣,孟中亭認真點頭,“兒子明白,兒子早就好生讀書!”
岳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如果能成,也算是樁好姻緣。
......
山東下了一場大雪,崔稚接到了岳氏送給她的一隻毛帽子。
她從孟中亭處得的東西不少,這次得了岳氏的東西,可真是讓她不知所措了,岳氏的丫鬟讓她放心收着,“今歲天冷,我們夫人總是惦記着姑娘,姑娘收了東西,暖和了,我們夫人也就放心了!”
崔稚聽了這話,可不敢再推,再三謝了岳氏,想要登門道謝,岳氏早已安排丫鬟讓她不必,“府裡今年人多,亂糟糟的,夫人說開了春再見不遲!”
有心的人說出來的話,總是讓人心暖。
崔稚收下帽子,當天就戴了起來,叫了墨寶往魏府去,魏銘打眼瞧見她這般高興,再聽她隱晦地提起帽子的來歷,這帽子登時不順眼了。
魏銘叫了墨寶過來,抱了墨寶在懷裡,一言不發地坐着,崔稚轉了一圈,跟小乙一起踢了會毽子,轉過頭瞧見魏大人還抱着墨寶坐那兒不動,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她將毽子給蘇玲,讓蘇玲繼續帶着小乙玩,走到了魏銘臉前,“怎麼了魏大人?有不順心的事?”
魏銘瞧了她一眼,搖了頭,還是不說話,就靜默坐着。
崔稚看着他和墨寶,一個比一個安靜,不由道,“瞧你倆,跟婦人抱着孩子,站在村口等丈夫似得!難道要化成望夫石?!”
崔稚只是單純比喻了一下,不想魏銘和墨寶齊齊轉過頭來看她,眼中竟有說不出的哀怨。
這哀怨嚇着崔稚了,“到底怎麼了嗎?”
魏銘問她,“你還顧得上我怎麼了?”
崔稚說顧得上啊,“你有什麼問題,我都給你解決!別悶心裡,對身體不好!不是鬧着玩的!”
她真要替魏銘解決問題,魏銘又陷入了沉默。
田氏遠遠瞧見,暗暗搖頭。木子的話越來越少的,好像要回到小時候那個木子一樣,可是,又能怎麼辦呢?有些事就跟三桃河上的冰一樣,是化了還是結的更厚了,全看天意。
*
而看天意的不僅是田氏,還有難得在青州城過年的孟大老爺夫婦二人。
孟大老爺念念不忘的事,終於有了回想,楚氏去信沒多久,就接到了孃家的來信,她那位待嫁的侄女,親事仍然沒有下落,正式問了楚氏,孟家可有合適的人選?
孟月程雖然被攆回家小半年的光景,可大理寺卿的位置,皇上不發話,還是孟月程的。朝裡的人莫嗅到了些氣息,這下終於明白孟家的二老太爺和孟月程的分量。
楚家這位姑娘,本是嫡出的小姐,可因着生辰八字特殊,明明是個姑娘家,可陽氣十分重,兼之個頭長得如男兒一般,之前看中了兩家子弟,愣是沒合上,姑娘耽誤了兩程,楚家又捨不得嫡女隨便下嫁,耽誤來耽誤去,翻過年就要十八了!
楚氏的嫂子愁得睡不着覺,倒是那楚姑娘淡定,說“姻緣天定,來時自來”。她這份淡定傳到了楚家老爺子耳朵裡,不由地高看她兩眼,說要親自爲孫女選人家,選了一圈,點中了孟家。
楚家點中孟家,而孟家合適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剛中舉的孟中亭。
雖然年紀小一點,但是已經有功名在身,前途無量!
楚氏得了孃家的信,給孟月程瞧了瞧,孟月程呵呵笑了兩聲,隨後又砸吧了嘴,“不知道那小子哪來的福氣!”
孟月程因着大理寺卿聖上仍舊屬意他的緣故,開懷不少,這些日都沒爲難孟中亭,不過他還是道,“是門好親事,早早定下來,把消息傳出去,那些見我不在位置上蠢蠢欲動的人,就都消停了!青州孟氏不是隨便什麼門第!小風小浪奈何不了!”
他都這麼說了,這事算是拍板了,楚氏選了一日特特去了岳氏院裡,遠遠聽見孟中亭在屋裡背書,心裡也有些喜歡,誰年輕的時候沒做些離經叛道的事,浪子回頭就好!
楚氏進了岳氏房裡,再見孟中亭個頭像是又高了些,更覺滿意,跟他道,“我和你娘說會話,你去書房背書吧,擾了你就不好了。”
孟中亭自然應下,岳氏一邊招呼楚氏,一邊瞧着楚氏臉上喜洋洋的,心裡有些思量。
楚氏也不拐彎抹角,問了問岳氏進來身體如何,聽她說好些了,便道,“你身子好些,可得把小六的婚事操心上了!咱們小六這個年紀的舉人可不多見,又是這樣的門楣,這樣的品性,你這心裡就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