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臉上淡笑湮滅,嬤嬤走上前,道,“大少奶奶,請。”
蘇錦扶着謝景宸,冷冷道,“我沒病,不需要喝藥。”
南漳郡主冷笑一聲,“如果這回不是情非得已,爲了給大少爺沖喜,我謝家絕對不會要一個女土匪做大少奶奶,在京都天子腳下,就敢當衆搶男人,在青雲山時,還不知道怎麼無法無天,先前是我大意,沒有多想,進了我鎮國公府的大門,以前種種,我可以不管,但爲了確保我謝家血脈,這碗墮胎藥,由不得你不喝。”
就因爲她昨晚扒了謝景宸的衣服,被丫鬟看到了,就篤定她把謝景宸怎麼着了。
就因爲沒有從被子上找到落紅,就篤定她並非完璧之身。
就因爲她嗆了趙媽媽一句,就給她準備了這麼一碗藥。
好!
很好!
她一直避開和她們正面交鋒,現在看來是避無可避了。
蘇錦臉色冰冷,彷彿蒙了一層淡淡寒霜,二太太溫和道,“如果你沒有懷身孕,這碗墮胎藥不會傷你身體。”
蘇錦笑了,“既然不傷身體,那這碗藥,我若是不喝,倒顯得我心虛了。”
二太太笑了笑,沒有說話。
蘇錦則道,“是藥三分毒,我總要知道我吃進嘴裡的是什麼東西,有藥方嗎?”
南漳郡主擺手道,“把藥方拿給她。”
嬤嬤把藥放下,轉身去取了藥方來。
蘇錦把藥方打開,掃了一眼,遞給謝景宸看,“你看得懂嗎?”
明知故問。
“看不懂,”謝景宸搖頭。
“那就有勞相公給我找一個看得懂的來,”蘇錦道。
謝景宸準備喊人,只是話還沒說出口,南漳郡主就道,“藥方也給你了,你還想這麼丟臉的事鬧的人盡皆知嗎?!”
蘇錦扶着謝景宸坐下,然後站在藥碗旁邊,道,“只是請個大夫來而已,我蘇錦的臉上也沒掛着這藥就是給我這個新娶進門的大少奶奶準備的,何來的丟臉?我只要吃進嘴裡的藥清清楚楚,鎮國公府要真覺得我這麼做丟了鎮國公府的人,大可以給我一紙休書,我蘇錦絕對不會死賴着不走!”
謝景宸坐在一旁,他眉頭擰成一團,他能感覺到蘇錦這回是真生氣了,她要休書的心前所未有的強烈,這碗藥,絕對有問題。
三太太看着指甲上塗着的丹寇,似笑非笑道,“大少奶奶莫不是怕我們鎮國公府在藥裡頭給你下毒吧?”
蘇錦默了默道,“真是一點小心思都瞞不過三嬸,我就是怕這藥裡有毒。”
三太太愣了下,沒想到蘇錦這麼坦誠,隨即撲哧一笑,道,“你放心,可不敢毒死你,要真這麼做了,你爹孃還不得帶人把我們鎮國公府給拆了?”
蘇錦心口一鬆,道,“看來真是我多心了,二嬸說這碗藥只要沒懷身孕,就不傷身體,三嬸又說沒毒,完全可以放心的喝,我看這碗藥分量足足的,我喝一大半,另外一小半讓大姑娘陪我喝,如果不肯的話,那我可也要懷疑大姑娘不清不白了。”
“你!”南漳郡主氣的冒煙。
謝大姑娘,謝錦瑜,正是南漳郡主所出。
她生氣,蘇錦可不怕她,南漳郡主笑了,“看來今兒沒人陪着,你是疑心到底了,我陪你喝。”
蘇錦眉頭狠狠的皺了下。
南漳郡主吩咐嬤嬤道,“把藥端過來。”
嬤嬤走過來,蘇錦眉眼一笑,把藥端起來,朝南漳郡主走了過去。
南漳郡主臉陰沉的可怕,蘇錦恭恭敬敬道,“母親,請。”
南漳郡主伸手,接過藥碗,咕嚕喝了兩口,等遞給蘇錦的時候,蘇錦手一抖,沒接住藥碗,哐噹一聲,藥碗砸在了地上,碎成好幾瓣。
南漳郡主臉色鐵青。
蘇錦回頭望着謝景宸,急道,“相公,怎麼辦?”
謝景宸扶額,道,“真是笨手笨腳的,把藥方給我,我讓人重新抓一副藥煎給你服下。”
說完,謝景宸望着南漳郡主道,“我來辦這件事,母親應該放心吧。”
“我自然放心。”
這幾個字,是從南漳郡主牙縫中擠出來的。
蘇錦麻溜的福身,扶着謝景宸出了棲鶴堂。
等到四下無人,謝景宸不解道,“那碗藥有什麼問題?”
一般人看到南漳郡主喝了藥,什麼疑心都該打消了。
蘇錦冷笑道,“那是一碗絕子藥。”
南漳郡主兒女雙全,這碗藥對她來說,影響並不大。
謝景宸眸光一冷。
杏兒眼睛睜圓,憤岔道,“要不是姑娘會醫術,就着了她們的道了,她們心怎麼這麼狠,還好姑娘聰明,讓她偷雞不成蝕把米。”
蘇錦潑冷水道,“她沒有真的喝,只是裝樣子給我看的。”
杏兒這回是真生氣了,“奴婢這就回去告訴侯爺和夫人!”
蘇錦拉住杏兒道,“這事就別告訴他們了,我也沒吃虧,省的他們擔心。”
沒有根基的東鄉侯府怎麼可能是鎮國公府的對手,沒有證據,就是她污衊南漳郡主。
“那就這樣忍了?”杏兒撅嘴道。
“土匪報仇,三年不晚。”
“她們這麼歹毒,能不能活三年,奴婢心裡都沒底……。”
蘇錦望向謝景宸,道,“看到沒有,我家丫鬟都懂的道理,謝大少爺不會不懂吧?”
謝景宸默了默,道,“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相公。”
“呸!不要臉!”
杏兒,“……。”
謝景宸,“……。”
兩人齊齊望着蘇錦。
蘇錦淚流滿面,說話沒經過大腦,她能不能把剛剛那句話收回來?
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蘇錦只能當什麼都沒說,擡腳往前走。
身後,是謝景宸的低笑聲。
蘇錦聽的牙根癢癢,別人失足,成千古恨的卻是她,竇娥都沒她冤!
走了幾步之後,蘇錦又轉身走到謝景宸身邊,問道,“你還有多少錢?”
杏兒嘴快道,“姑爺不是幫姑娘付三萬兩嗎,咱們也別逮着姑爺一個打劫,鎮國公府還有許多人呢,打劫他們。”
蘇錦當場凌亂,敲着杏兒腦袋瓜問,“偌大一個鎮國公府,我們能打劫誰?”
杏兒摸着腦門,委屈道,“姑娘,你變了,你以前說這世上就沒有打劫不了的人,只有不用心的山匪,只要從你眼皮子底下過的,除了你不想打劫的,就沒有能逃出你手掌心的。”
“……你沒聽出來我那是在吹牛嗎?”
“奴婢知道啊,奴婢喜歡聽姑娘吹牛。”
蘇錦,“……。”
謝景宸的笑聲聽得蘇錦面紅耳赤,笑什麼笑,她不要面子啊。
蘇錦望着謝景宸,妙目一瞪道,“別笑岔氣了。”
謝景宸忍住不笑,只是怎麼也憋不下去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道,“還沒聽你吹牛過,吹個給我看看?”
蘇錦呲牙,喜歡聽人吹牛,什麼癖好,“你把牛牽來,我立馬吹給你看。”
這女人……
腦袋果然靈活。
謝景宸笑着牽過蘇錦的手,道,“走,我帶你去養牛場,讓你一次吹個夠。”
蘇錦臉一紅,反手拽住謝景宸道,“那多麻煩,養牛場肯定臭氣哄哄,別薰着你了,你要真想看,哪用得着捨近求遠,我立刻馬上吹給你看。”
謝景宸挑眉,眸底隱隱有期待,就見蘇錦湊過來,朝他吹了下,眼底閃過捉黠道,“感受到了吧。”
湊過來的臉蛋,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不染纖塵,楚楚動人。
謝景宸一時看入了神,蘇錦又問了一聲,他擡手要去捏她的臉,這女人,居然把他比作牛。
只是手還沒碰到蘇錦的臉,忽然,他眉頭一皺,往那邊大樹旁望去,“別躲了,出來!”
話音一落,一陣肆意歡快的笑聲傳來,一道俊逸的身影從樹上跳下,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男子看上去比謝景宸稍小一歲,但神采飛揚,洋溢着蓬勃朝氣,就是說出口的話不是欠揍兩個字能形容的了。
“見過牛兄、牛嫂。”
他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