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月正明。
時間已過凌晨,深沉的夜幕下,長街人煙稀少,冷風瑟瑟。一團團銀光揮灑,綠植凌寒蔥鬱,在空曠路面上倒映着斑駁光影,風移而動,珊珊可愛。
一面被火焰燒灼得黑漆漆的破舊斗篷飄在空中,隨風浮動,看似漫無目的,但秦修一路跟來,卻是敏銳地察覺到,斗篷飛行的路徑大致還是朝着一個方向。
顯然,魔咒“尋蹤覓跡”已經生效。
這件被連城親自丟棄的斗篷,正在找尋着與其氣息牽扯最爲深刻的目標,並且,帶來了秦修這個飽含殺意的追蹤者。
完成幻影之觸手套的第一時間,希望一展鋒芒的秦修,就利用魔咒“尋蹤覓跡”尋找着連城的蹤跡。
穿過大道,轉出小巷,破舊斗篷帶着秦修越走越遠,隨着它速度漸緩,秦修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奇怪。
因爲,現在他身處的位置,赫然就在鐘山大學附近。幾十米外的地鐵入口,正是他每週五前往戈登先生古董當鋪店的必經之地。
“難道,連城躲在了學校裡?”
秦修微微眯起眼睛,左手五指虛張,幻影之觸貼合着皮膚,傳來一陣陣冰冷的觸覺。
不過,事情並不是秦修想的那樣。破舊斗篷在街邊停了一會兒,斗篷一角忽前忽後,卻都在飄出幾米後驟然停了下來,再次左右搖晃着,不時還飛到高處作張望狀,活脫脫像是一個迷失了方向的旅人。
秦修皺皺眉,左手無名指指環上有玄妙陣紋閃爍,魔咒“尋蹤覓跡”又一次落向破舊斗篷。
就見一層幽光浮現,破舊斗篷彷彿多出了幾分靈性,疏忽一轉,擰成一根豎直的麻花長條,上方一截如風車般呼呼轉動着,等停下後,就明確地指向了北方。
“鐘山風景區?”
不等秦修過多思索,破舊斗篷展開,晃晃悠悠地,就順着旁邊登山路飛走了。
三國時期,諸葛亮評說金陵,以“鍾阜龍蟠,石城虎踞,此帝王之宅”盛讚。
其中,“鍾阜龍蟠”指的就是位於金陵東北的鐘山,其山勢蜿蜒逶迤,形如莽莽游龍。山中湖光水色,有玄武湖五洲煙柳,十里春風,有燕雀湖波光水影,紫霞湖碧玉明珠,與秀峰塔影,蔥鬱林木,映襯成趣,相得益彰。
鐘山鍾靈毓秀,山頂常有紫雲縈繞,貴不可言,因此又有“紫金山”之稱,自古就受帝王看重,三國孫權墓,明朝孝陵,都坐落其間。
秦修追着破舊斗篷,漸漸深入山中,及至半山停車場之後,寬敞平坦的水泥路就到了盡頭,取而代之的是條石壘成的崎嶇臺階,狹窄,且陡峭。
山路兩側,林木幽幽,高大挺拔,清亮的月光灑下,密集的樹影重重疊疊,影影綽綽。
間或一陣冷風掠過,就有沙沙的聲音響起,平添了幾分寂靜淒寒的氛圍。
秦修袖有青蛇膽氣粗,目光如電,神情沉穩,一路而去,最後竟是來到了鐘山南麓獨龍阜玩珠峰下的明孝陵。
此處是明朝太祖與皇后合葬的陵寢,是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也是鐘山風景區內一處著名的人文景點。
這會兒夜深人靜,進入明孝陵景區的大門早已關閉,不過這當然攔不住秦修,他見破舊斗篷漸漸遠去,雙指一扣,“熊之力量”、“貓之優雅”、“鴿之輕盈”接連加持在身,騰身一躍,就翻了進去。
經由下馬坊,穿過大金門,到了這裡,破舊斗篷彷彿是感應到了氣息的牽扯,漂浮速度更快了幾分,秦修不由也提起速度,很快就踏上了明孝陵最負盛名的神道。
長過六百米的石道上,方磚鋪地,厚重肅穆,兩旁依次排列着獅子、獬豸、駱駝、象、麒麟、馬六種石獸,每種兩對,兩跪兩立,夾道迎侍。
秦修一眼望去,明亮的夜色下,石獸身上彷彿披着一層皎潔的紗衣,數百年風吹雨打,滄桑磨礪,帶着悠悠千古的雄渾厚重,令他心生敬畏,情不自禁地放輕了腳步。
這一耽擱,破舊斗篷已經消失在黑暗之中,秦修倒也不慌,離開神道之後,方纔循着與魔咒間的感應,加快腳步,至櫺星門,過御河橋,順緩坡而上,來到了陵寢的主體建築。
只見紅牆聳立,朱門緊鎖,廡殿頂上覆蓋着明黃色琉璃瓦,正中一塊長方形門額,書着“文武方門”四個鎏金大字,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秦修感應到破舊斗篷就在裡面,而且,似乎是找到了目標一般,已經停了下來。
“連城……”
秦修輕輕一嘆,虛握着手掌,幻影之觸冰涼的觸覺帶來了高昂的信心,他將雙眼微微眯起,隔着紅牆往裡望去。
只是,“勘命”、“觀運”兩道秘術下,竟是沒能看到屬於連城的氣運。
“不在這兒?”
絕不相信連城有能力避開“勘命”、“觀運”兩道秘術,但秦修還是暗自留心,翻進去之後,小心翼翼地藉着樹蔭和角落藏身,將目光落在碑殿之中。
“勘命”、“觀運”又一次確認,裡面空無一人。
秦修有些疑惑,揮手間一枚火球飛進碑殿,懸浮當空,將黑幽幽的殿堂照亮。只見中央一隻石雕贔屓馱着高聳屹立的“治隆唐宋”碑,而在贔屓頭頂,正披着連城的破舊斗篷。
“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秦修走進碑殿,一顆顆火球升空,碑殿裡明明堂堂,亮如白晝。
他四下走動了一圈,目光審視,碑殿面積狹小,不過數米方圓,除了五座歌功頌德的石碑之外,空空蕩蕩,再無他物,更別說是連城的蹤影了。
秦修再次驅動魔咒“尋蹤覓跡”,但見破舊斗篷晃晃悠悠地飛了起來,就在碑殿裡來回飄蕩,也不出去,似乎是認定了這裡就是與之氣息牽扯最深之處。
“莫非是連城之前在這裡呆過很久,才留下了令破舊斗篷戀戀不捨的濃郁氣息?”
秦修大惑不解,卻只能做出這樣的推斷,他將破舊斗篷收起,目光最後一次環視四周,隨即在遺憾中轉身離去。
“既然‘尋蹤覓跡’無功而返,就只能等國安六處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