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
他渾渾噩噩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一陣呻吟聲驚醒。這聲音若有若無,似遠似近,時而淒厲,時而哀怨,讓人聽了不自覺的毛骨悚然。
而後又是一陣伐木聲響起,“咔吱咔吱”的聲音讓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他努力睜開眼來,先看到了一片暗紅色的天空。
這還是他概念中的天空麼?太陽在哪裡?月亮又在何處?更不用說星星和雲彩,都是完全找不到的。天上就好似翻滾的熔岩,出轟隆隆的雷聲。
他躺着的地面異常堅硬。他轉過頭,只看到漆黑一片。沒有花草,也沒有樹木,有的只是漆黑的碎石。這個地方就好似被惡魔詛咒過一般毫無生氣,散着死一樣的蕭瑟與肅殺。
沒有樹,那方纔伐木的聲音是從何而來?他皺了皺眉,勉強坐了起來,檢查了一下全身,好在真氣和法術還在,只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來。
他轉頭四顧,忽然大吃一驚。只因在他身邊不遠出,正有兩頭巨大且兇惡的怪獸在對峙着。
這兩頭怪獸身長都在三丈左右,體形似猿。左邊一個長了四隻耳朵,臂長過膝,兩隻前臂更是粗大無比,竟有水桶般粗細。它的眼睛通紅,兩顆獠牙從嘴角突出,不停出低吼。這吼聲正是把齊舜驚醒的呻吟聲。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九級兇獸長右?”齊舜嘴裡有些苦。他早前博覽羣書,對獸類更是瞭如指掌,知道六級兇獸就已有高階劍師的水準,比如他之前碰到過的龍蛭。而九級兇獸已是頂級,實力已與高階大劍師相近。齊舜自己現在還只是個低階大劍師,又怎能不膽戰心驚?
右邊那個更是駭人,它雖然體態像猿,卻長滿了鋼針般的豬鬃,直立起來比長右獸還要高上一頭,身體粗壯且敦實,兩隻前爪指甲鋒利無比,好似十把短劍,隨時都可以給對方致命一擊。剛纔的伐木聲就是從它口中出,這叫聲也着實奇怪了些。
“又是個九級兇獸!竟是猾歸!”齊舜心頭砰砰直跳。無論是長右獸還是猾歸獸,都不是他這個水平能夠對付的,更悲慘的是,這兩頭兇獸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喜歡吃人!
兩頭兇獸都已感覺到齊舜已醒,齊齊往他這邊瞧了一眼,又開始了對峙。齊舜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會帶來什麼難以預料的恐怖後果。
齊舜不動,可這兩頭兇獸卻動了。長右獸雙臂一振,前爪竟生出兩團烈火熊熊燃燒。火焰呈暗藍色,火苗長約一丈,顯然溫度極高。
“居然有如此精純的火系法術,兇獸果然是天賦異秉!”齊舜心中一嘆。人類雖然最爲聰明,可先天條件並不突出。若是要練到長右獸這麼強的火系法術,人類至少要用二十年以上的修煉時間,可長右獸幾乎就是天生的。
對面猾歸獸也不甘示弱,利爪一伸,十支“短劍”竟出藍汪汪的光芒。這猾歸獸是水系兇獸,不僅能夠隨意施放各種水系法術,還能加持毒素攻擊,若是被他抓上一下,立刻就有見血封喉的危險。
長右獸脾氣火暴,“呻吟”一聲,已和身撲上。左右兩拳連環擊出,幻化成兩道紅通通的光影,度快得連齊舜都有些看不清楚。猾歸獸不敢怠慢,兩隻利爪迎了上去,只聽“哧哧”數聲,二獸相交之處竟升起陣陣黑煙,就好似烤紅的烙鐵忽然放入冷水中一般。
勁氣四射之下,可苦了在旁邊觀戰的齊舜。他還無法抵擋九級兇獸的大力,一陣勁風吹來,他的衣服忽然迸裂開來,撕成碎片,剎那間變的破碎襤褸,周身皮膚如同被巨浪壓迫,血管突起,似乎全身血液隨時都要爆出體外。
齊舜趕忙運起真氣相抗,只見一片紫氣罩體,把他包裹在其中,頓時壓力大減。
那長右獸看自己半天都奈何不了那滑歸獸,兇性大,“轟”得一聲,青炎爆舞,竟比方纔強烈了數倍有餘!
那滑歸獸大口一張,一道碧綠色的汁液激射而出,直奔長右獸的面門。那長右獸好似對這汁液也頗爲忌憚,“呻吟”一聲,閃到一旁。滑歸獸又是連續幾口碧綠汁液噴出,長右獸左閃右避,左支右拙,決計不讓那汁液沾到自己身上。
齊舜知道那汁液定然含有劇毒,滑歸獸不僅是水系兇獸,還附帶毒性攻擊,那長右獸縱然火系法術防身,應付起來還是吃力得很。
長右獸好似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妙,決定不再拖延時間。只見它狂吼一聲,兩隻前臂瞬間又漲大許多,臂上爆焰吞吐,竟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球,向滑歸獸當胸擊來。
火球看似只是火系法術中最基本的,但長右獸的火球是瞬間形成,而且顏色呈青綠色,顯然溫度極高,甚至比高階**術師施放的威力還要更大。
兩隻兇獸距離甚近,長右獸驟然用火球攻擊,滑歸獸措手不及之下,雖然做出了躲閃的動作,可還是被火球打在身上,慘叫了一聲,倒飛了四丈開外,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長右獸一擊中的,興奮得“呻吟”一聲,衝到滑歸獸的身邊,用爪子輕輕撥弄了兩下滑歸獸的身體,想確定一下滑歸獸是否真的已經死了。
滑歸獸半天沒有反應,長右獸這才放心下來,仰天長嘯,兩隻前臂不斷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顯然是它一種慶祝的方式。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滑歸獸忽然電射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長右獸的身下,十支“短劍”瞬間插入長右獸的胸腹之中,接着雙臂一轉,竟把長右獸舉過頭頂,像拋石塊一般把長右獸拋到幾丈開外。
這幾下變化突然,連齊舜都沒有反應過來,他也實在沒有想到一個看來四肢達的兇獸,頭腦竟也不簡單,居然知道誘敵之計。
那長右獸掙扎着想站起來,可滑歸獸的毒素剎那間就已遍佈它的全身。它低吼了兩聲,終於放棄了掙扎,瞳孔逐漸放大,接着就沒了聲息。
滑歸獸見長右獸終於死掉,這才放鬆下來,低頭舔了舔自己的肩頭。方纔它硬受長右獸一記火球,肩頭皮毛早已被烤灼,一片焦黑,隱隱可見森森白骨,顯然傷得不輕。
齊舜原本以爲那滑歸獸會休息片刻,他也正好可以趁這個時機偷偷開溜。可那滑歸獸顯然並未忘記他,此刻那雙銅鈴般的眼睛正瞬也不瞬地盯在他的身上。
看着那滑歸獸出伐木般的低吼,以及口中不斷滴落的口水,齊舜忽然明白這兩頭兇獸的廝殺原來是爲了自己,是爲了爭奪把自己作爲美餐的權利!
齊舜只覺額頭一絲冷汗滲出,以他現在的實力,縱然那滑歸獸已然受傷,可依然不是它的對手。單是滑歸獸精純的水系法術和毒素的攻擊,就已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
於是他只有跑,撒腿就跑!
那滑歸獸好似沒有料到齊舜居然能跑了,怔了一下,狂吼一聲立刻追了上來。它好不容易纔現齊舜這樣的獵物,又好不容易纔戰勝長右這樣的競爭對手,又怎會讓齊舜在他眼前跑掉?
齊舜也不管前面是什麼方向,事實上這裡根本不存在方向的概念,更沒有路,地上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是以跑到哪裡都是一樣的。他一邊跑一邊調息,體內真氣生生不息,循環往復,非但未覺得累,反而越來越有精神。這裡雖然看起來窮山惡水,但好似靈氣充足,竟是個修煉的好地方。
那滑歸獸雖然攻擊力驚人,可度好似不是它的特長。它比齊舜高出許多,一步邁出比齊舜要大上好多,可它步幅雖大,可步較慢。在齊舜的全力衝刺之下,竟能一直和滑歸獸保持着固定的距離。他也擺脫不了滑歸獸,而滑歸獸也追不上他。
忽然一片望也望不到邊的湖橫在齊舜的面前。
齊舜也沒有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一個湖的,只是這個湖水質粘稠,竟呈暗綠色,也不知道是否也是含有劇毒。
生死當前,齊舜也管不了這麼多,反正沿着湖跑就是了。滑歸獸追到湖邊,好似有些猶豫,不過大餐當前,它好像也管不了這麼多,反正追着齊舜也就是了。
這一人一獸就這樣一追一趕,如流星趕月,在湖邊飛馳。
忽然湖中惡浪滔天,宛如響起平空驚雷,一條又粗又長的影子從湖中飛起,如同一條巨大的長鞭,飛卷而來,一下就把滑歸獸纏得密密麻麻,竟是一條長的觸手!
滑歸獸好似非常恐懼,嘶吼數聲,用“短劍”不斷撕扯着那觸手,可那觸手的皮膚異常堅硬,滑歸獸竟無法留下哪怕一條淡淡的痕跡。
觸手在空中一個搖擺,帶着雷霆之勢,把滑歸獸拉向湖內。滑歸獸不停掙扎,卻始終無法掙脫開來,只能帶着一串悽慘的叫聲被捲入湖內,終於沒有任何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