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這緊張的心情中一天天度過,還好獻帝和王允沒讓齊舜等多久,他終於已接到向董卓動手的通知。
一個人在最志得意滿的時候纔會有最大的破綻吧,獻帝這個時機選得極準。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自己龍體初愈,羣臣應進宮朝賀。他這個皇帝雖然當得有些窩囊,但天子之威,譜還是要擺擺的。
在朝拜的前一天晚上,王允把齊舜呂布請到了府中。爲了不讓董卓起疑,他們還找了一個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董太師既然勞苦功高,應該享有更高的待遇,鑑於太師的官職已是高無可高,因此他們要在一起討論明日朝拜中奏請皇上爲太師加九錫,讓董卓享有最高的名譽。
董卓自然樂得接受,誇讚三人有心了。李儒卻頗爲擔憂,總覺得這三人在一起不是什麼好事。王允是個老狐狸,齊舜的忠心來得太過容易,而呂布,在貂嬋的事上表現得太乖,完全不是他平常的性格。在這種情況下,李儒擔心這三人會對董卓不利,於是勸董卓明日朝拜還是不去爲妙。
董卓卻沒接受李儒的看法。不去朝拜本就沒有道理,而且王允是他自始至終都深信之人,呂布是他的義子,有這二人看着,齊舜不塌塌實實爲他做事纔怪。
而且接下來李肅的報告也證實了他的判斷。
“齊王殿下、王司徒和呂將軍三人談了很久,把請皇上爲主公加九錫的時機、理由和禮儀上都進行了周密的討論。主公就等着明日接受這最高的榮譽吧。”李肅恭恭敬敬,把他收集來的信息一一向董卓彙報,事無鉅細,竟是這些日子來最讓董卓滿意的一次。
連在一旁的李儒都已無話可說,他實在找不出還有什麼破綻,雖然他的心中總有些不安的感覺。他最後還是提出讓徐晃率兵撤換宮中崗哨,在途中保護董卓。
之所以用徐晃,是因爲牛輔、李傕、郭汜、徐榮等人官爵較高,都在朝拜之列。只有徐晃官階較低,武力出衆,正好起到保護董卓的作用。
其實李儒的不安是對的,他始終沒有辜負董卓身邊第一謀士的角色。可他也沒有想到,面前的李肅,已投向了獻帝,率先插了董卓一刀。
其實王允三人的談內容是這樣的——
王允:殺董卓的地點已經定了,就在未央宮。
齊舜:時間呢?
王允:就在董卓入宮那一刻,立即關閉宮門,起攻擊。他自恃尊貴,一定會當先進宮,而讓百官在宮外等候。
呂布:董卓耳目衆多,而且疑心極重,他定會撤換宮中崗哨,起用自己的兵士。
齊舜:那些崗哨的實力很強麼?以我們二人之力還會被他們難倒不成?
呂布:他們實力很弱,根本不在我們眼裡。但我擔心他們會影響我們擊斬董卓的行動,如果一擊不成,我怕會打草驚蛇,功虧一簣。
王允:這個你們不用擔心,皇上已有安排。到時候在未央宮,不會有人阻止你們,拖你們的後腿。
齊舜:一旦殺了董卓,長安我們能控制得了麼?
呂布:我的兩萬天狼鐵騎隨時待命,有他們在,牽制董卓嫡系兩萬飛熊軍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王允:南軍已在我們的掌握。北軍中射聲營和長水營也在我們的控制之下,就算另三營有什麼想法,到那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齊舜:明天我們要先進宮麼?
王允:不錯。我們要先在宮中部署好,然後再請董卓入甕。
呂布:董卓不會懷疑?
王允:他定會以爲我們是在爲他爭取加九錫之事,又怎會懷疑?
齊舜:明日何時入宮?
王允:辰時一刻。
呂布:董卓應該會在辰時三刻入宮,我們應該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齊舜:有半個時辰已足夠。
王允:絕對足夠!
呂布:相信董卓的壽命也會定格在辰時三刻。
齊舜:一定會!
齊舜剛回到家門口,就看到一個下人模樣的人在等着他。一問才知道,這人是蔡邕派來請他過府一敘的。
進了蔡府,先看到的是那個淡然而對的蔡琰。在外人面前,她始終是一副禮貌到冷淡的樣子,絕不會失禮,也絕不會讓人摸清她的心思。
也許只有在齊舜面前,她才能展現自己青春嬌媚的一面。
只是此刻她的眼睛還有些紅腫,好似才哭過一場。看到齊舜,她的小嘴一抿,彷彿又要哭出來一般。
“怎麼了?”齊舜有些意外,莫不是蔡邕有了什麼狀況?
“你自己去問父親吧,他一點也不爲人家着想!”蔡琰看到齊舜就好似看到另一個家人,終於淚水滂沱。
齊舜一頭霧水,走進了蔡邕的書房,立刻就看到了那張溫文爾雅的面孔。
“昭姬在你面前說我的不是了?”蔡邕佯作嘆了口氣,笑道,“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已經開始向你拐了。”
“蔡小姐可沒說您的不是,看她的樣子好像只是因爲什麼事情在慪氣。”不知爲何,齊舜對蔡邕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我知道爲什麼,因爲我明天就要走了,也許已不會再回來。”蔡邕語氣平靜,一點也瞧不出做了重大決定的樣子。
齊舜吃了一驚,道:“先生是說您準備到蔡小姐的師父那裡隱居寫史?”
蔡邕點了點頭,道:“我早已有這個念頭,如今終於機會來臨。”
“先生想安靜寫史,大可以到我那裡,我保證沒有人會來打擾先生,又何必非要到深山之中呢?”齊舜勸道,“蔡小姐知不知道她師父在何處修行?”
“她師父每次都是到我這裡教她,從未把她帶回山中。昭姬還有一位師姐,纔是她師父真正的衣鉢傳人。”
齊舜忽然想起當日蔡琰的話,她說她還有位師姐更爲厲害,想來也是聽她師父或父親說的吧。
“既然是這樣,先生就更不必到她師父那裡去了。您這一去,你們父女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對她豈不是很殘酷?”
“又不是永遠不能相見,”蔡邕笑道,“我在深山中依然能知道世事變化,要不然這史又從何而寫?只要亂世平定,天下太平,我自然會回來與她相聚,我相信那一天一定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