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錦棠上京之後,荷花便只乖巧地呆在家裡,偶爾也跟着小秀拈針做些針線,性子也漸漸沉穩下來,除了偶爾跟家人玩笑幾句,倒是連口舌都少了。
方氏見她這樣不由背後與小秀說道:“原本我見她定了親還是那脫跳的性子,心裡還總覺得擔心,如今看着,還是以前年輕不懂事,現在看着婚期將近,可算是穩當下來了。”
小秀倒比方氏更瞭解些荷花,聽了這話說:“娘,我倒是瞧着,荷花是個心裡有算計的,平素裡也只在家人面前撒嬌,不像是不懂事,倒像是偶發的孩子氣,不論是聽寶兒爹說的還是我這幾年瞧在眼裡的,她在大事上都極有主意,寶兒爹又是還常與她去說呢,娘就只把心放在肚子裡,用不着擔心。”
方氏也不過是白說幾句,見小秀這麼說,就也丟開了不提,只合計着荷花的嫁妝說:“那大婚當日的鋪蓋你們都從南邊兒帶了回來,連着喜帳也都是齊的,其餘的被褥鋪蓋都是現成的東西,到時候做上就好,我現在只惦記着那嫁衣,她的針線拿不出手,少不得還得你費心幫她。”
“不必娘說我早想着呢,畢竟自己也是做過的,只是不知道如今都時興什麼花樣兒,若是娘明日得空,咱們娘們兒出去逛逛,也四處看看有什麼再添置的。”小秀自然滿口答應。
次日兩個人果然去街上亂逛,方氏總是看見什麼都想買,這種陪嫁姑娘的事小秀又不好開口勸阻,只能跟着拎着東西,好在方氏只買了幾樣就又罷了手,一來是城裡的東西再好也好不過博榮從南邊兒精挑細選帶回來的,二來又想着日後指不定要跟齊錦棠着落到什麼地方,頓時覺得沒了興致,只拉着小秀慢慢地走,一直逛出了街走到河邊,這才醒過神兒來。
站在路邊只對着河水發呆,嘆了口氣說:“我以往只想着讓她嫁在身邊,不拘着什麼樣的人家,只要人品好就行,沒想到卻還是月老自有定數,以後說不定嫁得山高水遠的,娘倆兒想見一面也難。”
“如今還沒到嫁呢,娘就這樣,若是真到了嫁的時候,娘還得如何?”小秀勸慰說,“等以後二叔和三叔都出息了出來,娘到時候閒暇下來,想去誰家走走不行?喜歡了就去住個兩年,不喜歡了就且換一處,想誰了還不能見。”
“就你說得輕巧,山高水遠還得舟車勞頓,更不要說吃住用物,哪裡就能跟想的那麼好。”方氏勉強地笑笑,就也不再提那些話,
從九月初下了頭雪,天就一天冷似一天了,荷花天天窩在屋子裡越發見懶,連店裡的事兒也都不大樂意插嘴,每日不是看書就是縫幾針東西,賬目也都重新理了一併交還給了方氏。
方氏見她每日在屋裡不愛動彈,怕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或是身上不舒坦,問了幾次也問不出什麼,乾脆趁着自己過生日,把茉莉叫了回來,雖說在孝裡不能置辦,但好歹也家裡聚聚。
一起吃了晚飯,方氏趁空悄悄囑咐茉莉:“你二妹這兩個月似乎沒個精神,以前有什麼事兒都上趕着幫我拿主意,如今問到她頭上都說不出什麼,我開始當她不舒服卻又說不是,問她究竟怎麼了又說沒事兒,弄得我心裡提着,你們姐妹素來親近,你好生問問她。”
茉莉聽了這話,把抱着的卍兒遞給方氏,安慰說:“我看她是惦記着齊家哥兒的事兒,雖說上京去了肯定不會缺吃少穿的,可也總惦記能不能考取,她擱在心裡不好意思說,娘也用不着太擔心就是了。”
方氏聽了這話,覺得茉莉說得有理,連連點頭說:“難怪呢,如今可是大了,跟自家親孃面前都知道害羞了。其實要我說,那齊家哥兒已經是舉人,很不錯的造化了,這回能不能考取,又算得什麼大事兒,虧她還擱在心裡。”
晚上方氏自帶了卍兒去哄着睡了,讓茉莉和荷花姐倆兒一處說話。
茉莉便同荷花說起方氏的擔心,又埋怨道:“眼瞧着在孃家也待不了大半年了,你不多哄着娘開心,還害得她擔心,可真是越大越往回長了。”
“大姐,你不知道我的心思,以前總覺得自己還小,在家總能再多呆些年,想着事事都按着我的意思做,虧得爹孃好性子,什麼都順着我。可自從上次齊家來說成親的日子,我就開始有些思忖,又看着娘什麼事兒都慣了來問我,今後我嫁出去了可怎麼好?眼瞧着孝期滿了大哥就還要往南邊兒去,你雖說離得近究竟也是嫁出去了的,況且也不是在一處,到底照顧不到,博寧雖然穩重可心思都在書上,栓子更是還小,我如今就把賬目都交出去,再事事逼着娘自己拿主意,盼着等我出了門子,家裡能順遂些。”
“你這思量倒是也對,我竟是沒想到這一層,不過我也告訴個能安你心的事兒,你姐夫在家空呆着沒長進,家裡的老爺子見他如今兒女都有了,又開始催着他上進,等過了年又要打發他去參加童生試,這回是擱在縣太爺面前託了人情的,鐵定能中。”
“那我就先恭喜大姐和大姐夫了”荷花笑着說。
“你恭喜我也不推,只不過好處還在後頭。”茉莉笑着湊在荷花的耳邊說,“你想想看,一旦中了秀才,少不得讓他到城裡去念書,到時候也不能讓他自己住着,我不放心他也未必肯,到那時候尋一處裡咱家近的屋子,或是乾脆到咱家挑一進院子住着,可不就能就近照顧着爹孃和家裡了,所以我說,你就千萬個放心,好好兒準備做你的進士娘子吧”
“能真這樣可是好了,我也放心。”荷花聽了先是高興,後來又聽茉莉拿自己取笑,推她一把嘆氣說,“你少說這話你當那進士如何容易考取?當初他們三個人一起去考,也不過只中了一人,還是因着人家朝中有人好辦事的緣故,如今只這麼赤眉白眼地去考,還指不定是個什麼造化呢”荷花對齊錦棠中到底是舉人還是進士,心下並不大在意,只覺得隨他自己喜歡,能到什麼程度是什麼程度就好,所以也不太放在心上。
“照你那麼說,每三年朝廷取的那些人,就都是朝裡有人的不成?”茉莉不服氣地說,“要我說得有真本事就自然有造化。”
“那也得是有大才幹才行,你總看着這些人在眼吧前兒拔尖兒,卻不知道擱在整個道府到整個天下能排得到哪裡去”荷花打了個呵欠,“趕緊睡了吧,偏你每次回來都這麼多話。”
茉莉這回在家住了幾日,跟方氏纏着學了兩樣兒藥膳,說回去做了孝敬長輩,方氏聽了自然高興,撿着給老人吃的東西教了她幾樣兒,由着她回去跟老太爺和老爺子討好。
到了年前,又有幾車從南邊兒送回來的東西,是孫家的下人給拉來,說是幫祝大爺捎回來的東西。
這祝大爺自然只得是博榮,方氏雖然收了但是心裡納悶兒,問了小秀她也不知,等博榮回來再問,居然也是說不知道。
方氏這才奇了,“難不成這還是送錯了地方的?”
博榮去看那箱子,上面都貼着紅封兒還寫着字,字是孫建羽的不錯,也寫着是給自己的。
開了箱子一看,裡頭大多都是各色綢緞布匹,還有繡好了的簾子帳子,裝了幾個箱子滿得都插不進手去,另有南邊兒的細蔑竹蓆子、竹墊子,還有巧色花樣兒的幾掛竹簾子,還有些特產土儀也裝了幾箱子,另有給孩子玩兒的物件,零零散散也裝了不少。第一個箱子裡有封信,寫得倒是簡單,因着是自家下人送回來的,乾脆省事沒寫禮單子,只問候了幾句,囑咐他滿了孝趕緊回去,又說好些句閒話,對送的東西反倒是一筆帶過,只提說是年底大家分些東西,都不值得什麼錢,雖說他回家守孝,卻也不能少了他的那一份,正好回來送年禮,叫人一併帶了回來,讓他千萬別推辭,或自家取用,或送人做禮,好歹都是北邊的稀罕物。
博榮心裡有些計較,瞧那東西都是紅豔的俏麗顏色,心裡知道該是送給荷花做嫁妝的,不過是託了自己的名頭,就也乾脆不看裡面,只推給了方氏說:“這些料子就拿給荷花做東西吧,都是上好的,就算用不到也帶了去陪嫁,留着給她做東西使。”
晚上小秀把孩子都哄睡了之後問博榮:“孫大人是什麼意思?我瞧那些東西,該是特意給荷花備下的吧?娘不識得我在南邊兒卻是見過幾眼的,可都是上好的東西,那幾箱子得多少錢?”
“都送到家門口了,娘也接了進來,難不成託鏢局子送回去不成?”博榮脫鞋上炕,心裡也有些嘆氣,但是不願意當着小秀的面兒說出來,只躺下扯了被道,“睡吧,欠的人情我自有理會,你只管幫着娘把荷花的嫁妝置辦好,旁的不用理會。”
最新章節 第三百三十八章 採買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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