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謹行的突然出現,令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何其豐沉下臉對姜萬才道:“看到了?孟鄉好端端地站這裡呢!”他隨即轉過臉朝着芸香的夥計道:“你又是哪隻眼睛看到孟鄉和姜琴芳一起進去的?知不知道孟鄉可以告你誹謗?”
孟謹行睨着姜萬才道:“沒人告訴你們,我愛睡辦公室吧?這一大早的,到底鬧哪出?”
姜萬纔到底是經過風浪的人,見風使舵的本領不是蓋的,立刻苦着臉一副慈父的模樣:“我也是急的啊!琴芳昨晚一夜未回,這瓜娃子說她跟你來宿舍了,我一下就信了!”他故意瞟孟謹行一眼,加一句:“誰讓她平時盡跟我念叨你呢!”
好好一個大活人不見了,孟謹行不能再責怪姜萬才一大早來鬧事,而且開始爲姜琴芳擔心,轉臉正好看見姜忠華也在,便道:“那是不是讓派出所的人找找?”
姜家人正下不來臺,孟謹行動問,姜忠華立刻把氣撒芸香的夥計頭上:“你眼睛長後腦殼上的?沒事跟我亂指認!”
哪知,那夥計急了,指天發誓說姜琴芳肯定在孟鄉的房間裡!
所有的目光一下都落在孟謹行身上。
孟謹行眼瞅那夥計一副視死如歸的堅定樣,心裡不由打起小鼓,該不會姜琴芳真在屋裡吧?
再看那緊閉的房門,他也是一點沒轍,鑰匙給了陳運來,現在除非陳運來開門,否則連他自己也得破門而入才行。
而且,這門破了,裡面沒有姜琴芳還好,要是她真在裡面,自己就是生了百張嘴也說不清!
他鬱悶無比地看着門,門“吱”一聲開了!
陳運來穿着一條豎條紋的短褲,裸着上半身,撓着雞窩似的頭髮,醉眼惺忪地看着衆人問:“這是幹嗎?”他的目光落在人羣中間的孟謹行身上:“孟鄉,不是吧?說好借一晚宿舍的。你想看弟妹是誰,也不用一大早帶人搞圍觀吧?”
孟謹行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意思,裡面真有女人?還是自己昨晚喝糊塗了,說什麼做什麼都忘了?
姜萬才父子看到陳運來也是一副吃驚的表情,姜忠華一把推開陳運來闖進門,衝到牀前猛然剎住腳步,轉過身背對着牀,一巴掌脆脆地拍在自己臉上。
何其豐大概猜到屋裡的光景,立刻把衆人驅散了,瞧一眼姜萬才,搖搖頭回了自己房間。
姜萬才僵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又不甘,半晌朝着屋裡的兒子吼道:“忠華,把這小子抓回去,我要告他強女幹!”
“老漢兒,你到底還讓不讓我活!”屋裡突然傳來姜琴芳的哭聲:“你們走,你們都走,我不要看到你們!”
姜忠華退了出來,姜萬才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狠狠盯着門口的陳運來看了兩眼,又朝屋裡喊:“琴芳,老漢兒和你哥在樓下等你。”
“走!”姜琴芳歇斯底里地吼道。
姜萬才眸色一暗,與姜忠華垂頭喪氣地離開。
孟謹行見人走盡,一把將靠在門框上的陳運來拉了出來,悄聲問:“怎麼回事?”
陳運來有氣無力地看着他道:“你倒是挺精神,我現在四肢無力啊!”
孟謹行道:“別貧了,我也軟塌着呢……”他忽然覺得陳運來是話裡有話,連忙問:“你什麼意思?”
陳運來嘿嘿笑笑說:“明白過來了?我倆被人下藥了,包括裡面那位,也是吃了藥睡進來的!”
“這麼狗血?”孟謹行瞪大眼睛朝自己的房間瞧了一眼:“你編電視劇啊?”
“不信你自己進去問。”陳運來白他一眼:“反正人家是衝着你來投懷送抱的,白讓我溫香軟玉抱着睡了一晚,你要的話,就還給你。”
孟謹行擡手一巴掌劈陳運來頭上:“什麼人啊!睡了人家還往外推!”
“天地良心,天知道我到底有沒有睡她,醒來就在懷裡躺着,睡得跟死豬似的。”陳運來撇撇嘴:“你還好意思說我,剛剛要不是我開門認下這事,你現在有嘴也沒處說去。”
孟謹行嘴巴朝屋裡呶了呶問:“有沒有說這是要幹嗎?”
“我是用兩杯冷水把她澆醒的,醒來她自己也懵了,然後就哭着說沒臉見人了。”陳運來說。
孟謹行湊他耳邊小聲說:“去驗驗吧!要是真把人睡了,娶了她算了,姜萬纔給的嫁妝應該不會少!”
“你就缺德吧!”陳運來狠狠踩了孟謹行一腳。
孟謹行跳着腳歪臉咧嘴地悶聲怪叫了一番,才安靜下來看着房間道:“怎麼一點沒動靜,不會想不開吧?”
“要不你去安慰安慰?”陳運來朝他擠擠眼。
“滾!”孟謹行瞪他一眼:“快去看看,她這麼一直待着也不是事兒,還是得讓她先跟姜萬才父子回去。”
他說完探頭朝樓下看了一眼,姜萬才父子果然站在樓下的警車旁,喪氣地抽着煙。
陳運來也探頭瞧一眼,立刻把頭縮回來,唉聲嘆氣地說:“昨天就不該說桑榆是福地,一說就不靈了,這算什麼事啊!”
他說着就手輕腳摸回屋子
孟謹行站走廊上想抽菸,褲兜裡摸出來一看,整盒都是潮的,再看右褲腿全是水,纔想起昨晚躺廁所的地上,估計是躺水堆裡了,架不住一陣噁心,越加指望陳運來快點把姜琴芳安撫好了離開,讓自己可以換一身乾淨衣服。
他焦急不安地等了足足半個多小時,陳運來才陪着姜琴芳走了出來,姜琴芳的頭一直埋到胸前,孟謹行根本看不到她一點表情,他想安慰幾句,又覺得這事實在說不清道不明的,說什麼都不合適,乾脆閉上嘴看着他們在走廊盡頭消失。
陳運來年少就孤身出來做生意,也算是年輕的老江湖,和孟謹行開玩笑是一回事,到樓下見着姜萬才父子時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要說昨晚這事,純粹是我倆孤男寡女喝多了纔會抱一塊兒去,但究竟有沒有幹那事,我們自己都不清楚。你們要是不信呢?我馬上和她去醫院驗驗!如果真做了,我認,賠錢、坐牢都行,就是別叫我娶她。”
姜萬才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怒指着陳運來的鼻子道:“什麼東西!你想娶還得問問我肯不肯!”
姜琴芳突然哇一聲哭出來,衝着陳運來道:“你要不娶我,我馬上出去讓車撞死!”
陳運來一下怔住了。
他怎麼也料不到,竟然就這麼被賴上了!
他一把將姜琴芳拉到邊上,低聲說:“怎麼回事啊!剛剛在屋裡我不是對你說了嗎?讓我負什麼責都行,哪怕坐牢也沒問題,就是結婚這個事得講感情,我跟你都不來電,結個鳥婚啊?”
姜琴芳擡眼看着他低聲回說:“你是說了,我沒答應啊。我們這兒小地方,女娃子的名聲很重要,這事就算你坐牢也沒有用,除非你娶我。”
陳運來張口結舌,擡掌在自己額頭上一頓猛拍,原地連着轉了三圈,發狠似地問她:“就算我以後在外面尋花問柳,你也非嫁我不可?”
姜琴芳抽抽鼻子,含淚點點頭。
陳運來無語了。
姜琴芳道:“你可以考慮三天,如果三天後你還是不打算娶我,我就死給你看,你今後也不用在長豐立足了。”
陳運來心裡抖了一下,這女子說得悽切,實際卻透着狠勁,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
他一眼不發地轉身上了樓,在孟謹行一臉的疑惑中倒在牀上,掩面長嘆。
剛換好衣服的孟謹行,將陳運來拉起來,逼着他把下樓後的事一說,也呆了。
他隱隱覺得陳運來是當了自己的替罪羊。
如果昨晚在牀上的是自己,那麼現在被姜琴芳逼着娶她的人就是自己!
姜琴芳從那次被救後不時流露出來的好感,他不是一點沒有感覺,也故意跟她拉開了距離,並且時常以公事公辦的口吻面對她,按說,只要是正常思維的人,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做出投懷送抱、逼人結婚的事來。
他就不明白了,姜琴芳怎麼突然就生出這想法來?
他把目光移到陳運來身上,陳運來此時也看着他,倆人不約而同點了下頭,同時說:“你想到什麼了?”
“你說。”孟謹行道。
“投懷送抱不是她自願的,不然她不會被下藥!”陳運來說:“但是逼我結婚是她真實的想法,因爲她丟不起這個人!”
“不錯。”孟謹行道:“當初愛嬌明明是受害者卻遠走他鄉,也是因爲繼續待在這裡生活會被人指指點點,她們倆都是舊思想的犧牲品。”
“那是誰下的藥?”陳運來道:“不會是衝我來的,下藥的人應該是想對你下套。”
二人同時想到了芸香的夥計,再度同聲說:“走,去芸香!”
芸香酒家的門板還掛着,二人從側院敲門入內,老闆娘正幫女兒扎辮子,看孟謹行臉色陰沉,小心翼翼地詢問什麼事?
“你們那個有點口吃的夥計呢?”陳運來說:“我們有事要問他。”
“哦,你們找小許啊?”老闆娘見鄉長不是找自己穢氣,鬆了一口氣:“早上突然跟我說家裡出了點事,不幹了,結了工錢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