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痛苦的追憶

已經很多年了,那時候他還在接受同一個世界中所有人都必須經歷的“義務教育”,但那已經是他一生的尾聲了!馬上要升到高中了,龍筱幽知道自己的成績一定可以去到一所很不錯的重點高中!

很久以前,他就已經規劃好了自己的未來。以優異的成績去上中點初中,做到了!再以優異的成績靠上重點高中,馬上也要實現了!最後他可以成爲一個人人羨慕的名牌大學的學生,繼而拿下一系列的學位,那在他當不是問題。

畢業後,會有許多大公司來爭相聘用他。他會選擇一家待遇最好,最穩定的去工作。幾年後他會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領導,會有一個女人和她結婚,或者他回去隨便找個看得過眼的女人娶回家。然後,他們會有孩子,孩子也會去經歷和他一樣的一生。

最終,他將會在一家子孫的悲傷欲絕中,了卻自己平凡的一生!平平淡淡,大多數人都一樣的人生,這也就是他的希望!爲了完成自己的願望,他絕不做任何不該做的事情。

他從不去做不符合當時年齡的事,包括已經算是被人們默許的“早戀”,他一直很排斥。龍筱幽一直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雖然他永遠以沉默示人。但他每次考試永遠位居榜首,各種知識競賽,他得到了太多的獎狀。

只有一點即不符合他的情況,學校裡幾乎沒有人可以在一個月中和他說超過三句話。當所有人知道他在家和媽媽平均每兩天一句話後,也就都不奇怪了。

龍筱幽從不和任何人交往,只有同本就是鄰居,又從幼兒班,小學一直到中學到現在還在同一班的雪情和雪蘭姐妹一同上下學。但每一次,三人同行時他都是要麼前要麼後,永遠獨自一線,未見說過一句話。

那姐妹也是品學兼優得好學生,不僅學習好,而且是學校裡有名的美女!龍筱幽的豔福讓所有人羨慕,嫉妒,但他的不解風情,放着河水不洗船,也讓所有人爲之掐腕!

龍筱幽雖然從小和她姐妹一起長大,但說的話也絕不比別人多多少。姐妹花獨愛一郎已經不是秘密,神女有心,襄王無夢也成爲校園遺憾之最!

高中入學通知書下來了,三個人又靠近了同一所學校,又在同一班上。兩家家長在奇怪三個孩子緣分之深的同時,也默契了一些孩子以後的事。姐妹兩個從小要好,自此好像之間也多了些什麼!而龍筱幽則依舊全無改變!

高中同班裡,龍筱幽仍是學習成績的第一。但以後四個位置則被另外四個男生,擠掉了兩姐妹。白海,高遠,許世倫,遲晨從各個方面擠進了三人中間。

首先,高遠的活躍讓龍筱幽不得不接受了第一個朋友!雪蘭的天真,開朗深深吸引了富家出身的許世倫。雪情的溫柔,清雅讓高大英俊的白海着迷。而想來聰明高傲的遲晨,與龍筱幽之間似乎一隻有某種奇異的感覺!

這樣,龍筱幽無疑成了衆矢之的!可想來義氣深重的高遠則全權接下了他的一切麻煩。可龍筱幽卻始終甘之如飴的接受了,連個“謝”字都沒說過。

那次,暑假開學的第一天。雪蘭被同學邀請去逛街,龍筱幽自然不會去湊那熱鬧。雪情也更願意和龍筱幽一道回家!

兩個人九年中頭一次並肩走在一起,這讓雪情不禁極爲緊張!再有兩個路口就到家了,一路上連個人一句話也沒說,雪情突然叫住了快自己一兩歨的龍筱幽:“筱幽,反正……反正作業都寫完了,不用這麼早回家吧!我們……我們到那邊林子裡走走吧……”

龍筱幽淡然道:“算了吧!我還想回去看看英文……”

雪情快走幾步,到了他面前有些着急:“筱幽,你的成績已經那麼好了,不用這麼拼命了吧!你也太少出來走走了,這樣總會悶壞的……!”

龍筱幽根本沒興趣理她這些話,正準備就這樣走開,身後媽媽的聲音傳來:“誒!你倆在這幹嘛呢?”龍筱幽媽媽剛剛收拾好攤子回來,看到兩人在這,心裡邊起了些當代開明長輩的開放。

“我正要回家的……”龍筱幽淡漠的回答實在讓媽媽很不滿意!雪情在一旁怯怯的支吾了會說:“阿姨!今天我爸爸媽媽不在家,雪蘭又和同學去玩了……”沒等她說完,龍筱幽媽媽笑道:“好了,雪情今天到我家去吃飯吧!現在把書包都給我,你們兩個先去走走,過會兒再回來吃飯……”

龍筱幽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搶去了書包。無奈的嘆口氣,龍筱幽緩緩向林子裡走去!

雪情心裡喜洋洋的跟了上去,兩個人在微涼的清風裡平緩的走着。龍筱幽仍是半點生氣也沒有的孤獨着,雪情的眼神有些幽怨,雙手糾纏着即埋怨龍筱幽的僵硬,又躊躇着自己心裡的話該如何出口!

從小她就是個溫順的孩子,雖然姐妹倆是一個胚胎中產生的,可性格的差異卻相當的大!兩姐妹和龍筱幽在一起時,雪蘭大多時候會黏着他,像一個天真無拘的小女孩兒,又像一個嬌柔的小娘子!

雪情就簡單多了,她不會離龍筱幽很近,但也不會很遠。而龍筱幽對一切的一切好像從沒在意過,永遠是我行我素的恬淡。雪情本沒指望龍筱幽會說出什麼讓自己開心的話,而她自己好像也想不出好的方式說。

終於,還是學請先開了口:“筱幽……我們,到那邊坐回吧……”堅定了好久的信心,一開口卻只說了這麼句話。對自己的軟弱,雪情心裡懊惱極了!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雪情臉上滿是複雜。而龍筱幽卻仍只在心裡默記着今天新學的知識。

良久,雪情終於緩緩問:“筱幽,你學習成績已經很棒了,還有必要這麼拼嗎?”龍筱幽淡淡道:“現在我的成績看起來還好,但也只是在學校。還有那麼多地方,那麼多學校,那麼多人,想去重點大學我還有很多對手呢……!”

雪情微笑道:“我們現在才高一,你想的還真遠呢……!那你大學畢業以後呢,想過想幹什麼嗎?”

“哦!找工作,結婚,生孩子,等老了死掉!就這樣……”

雪情滿臉不解的看着他:“你……就這麼簡單……”

龍筱幽聳聳肩,隨口道:“還能怎麼複雜呢?人大概也就這樣吧……!”

沉吟片刻雪情緩緩道:“聽人家說,到了大學別的不說,可一定會談戀愛的……”說着,一臉膽怯的看着他。

龍筱幽淡然道:“那有什麼!現在不是也有不少同學在談戀愛嗎?”

雪情點頭道:“是啊!現在好多同學都戀愛了!你……我聽說也有女生在追你……”

龍筱幽無所謂道:“現在我不想去想那些東西,我只想好好讀書,考上個好大學,別的以後再說了……”

雪情心裡微微一喜,點頭道:“你說得對!咱們還是學生,當然要以學業爲主了……!可是,像你這麼聰明,就是真談戀愛了,也應該不會耽誤學習的吧……”

龍筱幽的心似乎根本沒在交談上,回答的語氣冷淡極了:“那又怎麼樣?現在談戀愛根本只是青春期的無知,什麼事愛,誰又懂?你懂嗎?我不懂,他們會懂?”

雪情奇怪問:“那你人爲什麼是愛情呢……?”

龍筱幽淡然道:“多餘問這些……。不過,怎麼你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我不妨給你些忠告。首先,別去相信什麼一見鍾情,那都只是騙人的鬼話!感情是要積累,要培養的。然後,兩性之間的感覺有很多種,真正彼此的好感像是一種心電感應,是一種互相瞭解以後的共鳴!別相信他們說的什麼來電,那不過是異性之間生理的內因充裝。還有青春期的異性吸引,實際上是人身體發育激素的代謝作用!和感情根本沒什麼關係。所以如果你覺得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別太盲目相信感覺……”

雪情笑了笑道:“平時看你每天只是埋頭讀書,真沒想到你懂這麼多……”

龍筱幽無奈嘆氣道:“老是逼我去參加下個月全市高中關於早戀的一個辯論會,硬是塞給我一大捋書,這些都是書上寫的……”

雪情想想,又沉吟問:“可是,過去也有很多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故事啊……”

龍筱幽不屑道:“你也說是故事了!再說,那不過是古代封建時期人民思想閉塞而已!”

雪情又問:“你不覺得,那很美嗎?”

“美?哼!根本瞎掰!我告訴你,人就是人,永遠是生存第一,生活第二,感情不過是附屬品。人們認爲結婚是人生的必須過程,否則十個人裡會有九個不願意去經歷。我勸你別再看那些愛情電視和小說了,那不過是些人想出來的鬼話,每一句是真的……”

雪情微微有些犯愁問:“人總是有感情的,難道你沒有……!而且,愛情是結婚的前提,你要結婚也一定會先愛上一個人的!”

龍筱幽輕蔑的笑笑:“我告訴你,我從不相信人的感情,愛情只是想結婚哪兩個人的藉口,婚姻是兩性關係的附作用!我要結婚的話,女人是首要前提,然後過日子,生孩子,只要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那就是個好妻子!”

雪情的心突然感到一陣冰涼:“你這樣,愛你的人會很傷心的!”

“愛我的人……?哼!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人真心愛我!我也不會去真心愛任何人!”

雪情一陣氣滯,半天才問出來:“那阿姨呢?她是你媽媽,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龍筱幽像是突然聽到了個很好笑的笑話,雪情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從沒見過他這樣笑!

“哈…………!別傻了!任何人之間永遠只有利益,父母對子女好只是因爲他們要孩子長大後報答孝順。不像養的也不敢仍,因爲怕犯法。孩子也一樣,這都只不過是責任而已,和感情根本沒什麼關係!”

雪情氣急道:“龍筱幽,你怎麼會這麼冷血無情!你說這些話,就不會怕人傷心嗎?”

龍筱幽一陣冷笑:“哼!傷心……?哼,我根本多餘跟你說這些!你不會懂的……!愛!哼……”

龍筱幽起身要走的一刻,雪情終於忍不住叫出了心裡憋了好久的話:“龍筱幽,我愛你……!”

龍筱幽怔了怔,淡然笑道:“呵呵!我沒聽說話劇社有活動啊!你練的哪段?”

雪情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輕咬着脣:“龍筱幽,我一直都在愛着你,你不可能不知道。原來,我以爲你只是因爲想努力學習,可現在我才明白,你竟然是個這麼沒有人性的人……”

龍筱幽無所謂道:“你也有夠笨了!我當然知道,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你和雪蘭都喜歡我,那又怎麼樣呢?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又沒強迫你們喜歡我,我和你說這麼多,其實就是想你可以清醒些。我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想找對象了?沒關係,白還不是很喜歡你嗎?遲晨雖然不說,可是……”

雪情喉嚨裡彷彿被什麼塞住了,呼吸一陣急促,臉被憋得通紅,說話都感到困難:“龍……龍筱幽,從小到大,無論你做什麼,多少人說你壞話,我都不相信。我一直認爲你只是太拼命學習,忽略了別的。可今天,我終於知道了,你根本比任何人說的跟可惡……”

龍筱幽笑着點頭道:“你終於明白了?很好!還不算晚!你也說了,有很多女生喜歡我,那些人裡比你好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我都從來沒理過任何一個。今天你就是多餘對我說這些,我告訴你,別以爲和我一起長大我就會對你不一樣。你最好記住,我不想再聽到這些廢話,否則以後見面都難了……”

龍筱幽走在林子裡,身後雪情痛苦的嘶叫着:“龍筱幽,你混蛋……你混蛋……”

那一刻,龍筱幽有一股用頭去撞樹的衝動。雖然忍住了,但他知道自己把一份絕對的美好親手毀掉了!十幾年的交往,他怎麼會不知道雪情對自己的心意?人非草木,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可是……

雪情那天當然沒去他家吃飯,而是倒在牀上痛苦了一晚上。龍筱幽把書包交給雪蘭,對她的問話全沒理會,只留下她自己呆呆的站在那憐惜的看着龍筱幽的背影。

龍筱幽淡淡的把一切告訴了媽媽,媽媽自然是氣憤到了極點。可她剛剛纔憤怒的從椅子上跳起來,突然又緩緩的坐了回去。良久,只淡淡的說了句:“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去面對的命運,要怎麼樣走只能是你自己選擇……”

媽媽的冷靜讓他奇怪,他也從沒聽過媽媽對自己說這麼語重心長的話!但沒什麼大動靜,他也樂得清靜。

當然,那以後雪情再沒對他說過一句話,也沒再和他一起上下學。

而那以後,他第一次在聽到雪情叫他的名字,是那次登山。龍筱幽突然被捲進了一片黑暗,雪情淒厲的叫聲讓他心裡無比酸楚。

可是,令他疑惑的是在完全失去知覺的瞬間,耳邊一個似陌生,又似很熟悉的聲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你終於到了該去面對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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