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門人走後,石濤和大師兄文中和扶着師父走來,赤目叟狐疑的看着龍筱幽道:“公子大名,老夫早有耳聞,只不知,你五方尊者向來同氣連枝,你爲何會反助我等……!”
龍筱幽淡淡笑道:“前輩,同氣連枝也要同道中人,道不同也就不相爲謀了。而且,聖域各派皆爲好友,難道爲了兄友就一定要強指鄰里爲非……”赤目叟定睛看着龍筱幽兩道熾電炯炯似要看穿龍筱幽內心……。而龍筱幽毫不避忌他的目光,依舊泰然微笑着……
良久,赤目叟緩緩嘆道:“哎!已經二十萬年沒再見過這種眼神了,可惜啊……”龍筱幽楞了一下,心中一動反問:“二十萬年?前輩知道二十萬年前……”龍筱幽幻出幻夢神劍,赤目叟一呆,看看神劍驚異的看着龍筱幽。
龍筱幽點頭道:“晚輩就是他的今世……”赤目叟眼中興奮一閃,點頭道:“難怪了……!你與他果然是神形無二啊!只是你比他更多了份冷靜,只可惜當年的他慘遭不幸,否則今日……哎……”
這時,一個赤月門人來報說,門人已然各歸其位,只此一役赤月門死62人,傷114人,可謂損失極大。龍筱幽見赤目叟神情沮喪,雖覺其對己神色有異,但心念秦無情等人安危,當下道:“前輩,此間事既已了,在下就此告辭了……”
“龍公子是否身有要事!”見龍筱幽點頭,赤目叟又問:“龍公子是否可對老夫說說,說不定,老夫可提些線索……”龍筱幽想想道:“在下有幾位摯友如今下落不明,所以急欲尋找……”
赤目叟又問:“龍公子所尋友人也是尊者門人?”龍筱幽點點頭,赤月叟又問:“可是三男一女?其中有東方門下的書賢白少文?”龍筱幽忙道:“正是,前輩可曾見過他們……”
赤目叟緩緩道:“公子,此處非說話之地,請移步本門自有分曉……”龍筱幽心知必然有事,當下隨衆前往。來到赤月門,赤目叟由兩名弟子攙扶到了一間靜室。走到室中,只見牀上一人臉色灰白,氣息微弱,正是白少文。
龍筱幽急步上前,發現白少文傷勢極重,雖以經救治,也僅是保住了性命。赤目叟緩緩道:“大約在一個月前,老夫的大弟子中和出外,回來時就帶回了白公子。但是,白公子身受重傷,老夫以本門靈藥施救,天幸,保住了性命……”
龍筱幽探知白少文的傷勢雖以保住性命,但傷勢實在太重,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好起來。當下連聲道謝,文中和道:“龍公子不必言謝,我也少文兄早年就有交情,引爲平生知己。見他有難,我怎能不理!”
龍筱幽點頭道:“原來二位早就相識了!那文兄可知與白師兄同行之人的下落……”文中和緩緩道:“月前,在下外出路中偶然見到一羣異人押解着白兄與另外三位,想來亦是其同路之人。在下本想相救,可是,白兄功法遠勝於我,連他也遭了擒獲,對方本事自然不凡。當時,在下不敢妄動,只得尾隨在後,肆機而動。後來,不知爲何,他們在地下挖了個大坑,把白兄埋了進去。在下等他們走遠後,救出了白兄,可卻失去了那些人的蹤跡。於是,只有先把白兄帶回來救治了……”
龍筱幽點點頭問:“文兄可知對方是些什麼人!”文中和搖頭道:“對方人數有十餘,服色各異,但皆非在下所識,想來是遠端門派……”龍筱幽看向白少文,這時念靈道:“公子,白公子傷勢不輕,非短期可復,而且,便是好些,恐也回遺留後患。可不可以讓我試試,救他醒來……”
龍筱幽先頭道:“好,你盡力而爲。”當下,幾人出了房間,只剩下念靈爲白少問救治。幾人來到正廳坐下,洛冰蓉當先道:“既然你們救了白少文,爲什麼東方門人來時,你們不說出來呢……”
龍筱幽斥道:“洛師姐,赤月門都是錚錚鐵骨,豈是挾恩索報之輩,你不要再多說了……”洛冰蓉呆了下,剛想反駁他,但見龍筱幽面色嚴峻,也不敢多說了……。
龍筱幽轉向赤目叟歉然道:“前輩,洛師姐爲人心直口快,言語有所冒犯,還望原諒!”赤目叟擺手嘆道:“哎!算了……。對了,龍公子游弋聖域爲防除奸細之事老朽早有耳聞,心中亦極爲敬佩!可不知怎麼又會和貴友失散……”
龍筱幽嘆了口氣緩緩簡略道出往事……聽罷,赤目叟及門人不禁一陣感慨!赤目叟嘆息黯然道:“哎!如今聖域若是能多些如公子和貴友般的人物,又何至到今日地步……”
龍筱幽淡淡笑道:“前輩又何必煩惱!雖說,如今奸邪橫行,但如前輩等正義之士尚多,何愁不能匡扶正氣……”赤目叟苦笑道:“公子不必寬慰老朽了,似老朽等不入流的角色再多又有何用……”
龍筱幽見他一副灰心之態勸道:“前輩何必如此!雖然,聖域有少許不肖之徒爲惡,但只要大家心懷志向,威武不屈,憑他幾人又怎能盡掩人心……”見赤目叟臉泛愁苦,龍筱幽知道,這一次的打擊對赤月門不輕,對這老人更是極強,絕不是自己一言半語能夠解除,只有先轉過話題問:“前輩,方纔在林中談及晚輩二十萬年前往事,前輩似有悲憫之心。但據晚輩所知,當初……那個,前世之人行事多有偏頗,各派多受其害……”
沒等他說完,赤目叟激動的大聲罵了起來:“放屁,放屁,誰說的,這都誰說的!說這話的人良心讓狗吃了……!”龍筱幽呆了一下,皺眉道:“晚輩是聽家師說的……”
赤目叟愣了一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下緩緩道:“公子,實在不好意思,老朽並無辱及天星尊者之意。只是,公子恐怕是未知詳情……”龍筱幽忙道:“有勞前輩相告……”
赤目叟嘆息片刻,黯然回憶道:“哎!其實,世上的事,又豈會盡從人意……!當年,聖域大戰方過,各門中百廢待興,但魔君野心未息,雖然撤退,可卻也留下了不少奸細混跡各派之中。加之各派人多,不免良莠參差,所以,當時的局面是異常混亂的。可是,誰也不願意讓別人插手自己門中的隱秘,因此,亂局更甚。正在大家都一籌莫展的時候,他出現了,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要到哪去。而他的真正身份,也是在他死後才傳了出來的……。當時,魔君意欲分化各派,便讓混跡在各派中的奸細挑唆事端,使各派紛紛爭執不休。他潛行各派,秘密查訪,揪出了不少奸細,一一剷除,並幫着各派重整旗鼓。而本門當時,也曾多受其惠。後來,聽說他爲衆神所殺,老朽也曾與幾位知交前往勸薦。只可惜,我等身份低微,無力迴天……。可以說,聖域中大多門派都曾受惠於他,何來加害之說呢……!”
龍筱幽沉吟道:“既然是這樣,他又怎麼會留下那麼多的惡名,還說他爲了章顯自己本領,挑釁各派……”赤目叟憤然道:“哼!這些都是突然就傳出來的,誰知道怎麼回事……!反正,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對本門的大恩,老朽是永世也不會忘的……”
金泰此時接着道:“想來,他善行廣播,反衆惡名的原因不外有二……一、功高名大,遭人所忌。二、畢竟,他當年還有一件確實不爲人所稱道的事……”龍筱幽自然知道他說的是關於三界聖女的事……
想想他又有些奇怪的沉吟道:“可家師……”金泰緩緩嘆道:“龍師弟,天星師伯久不理事,加之衆口碩詞,一時見事未明,也未可知……”龍筱幽點點頭沉吟道:“這些事既已過去,也不必再多提了。現在,還是正經事要緊……。前輩,不知前輩除了白師兄以外,可還見過別人從此經過……!”
赤目叟搖頭道:“沒有了……也或許,我們未曾見到……”龍筱幽點點頭,意念裡響起了念靈的聲音:“公子,白公子已經醒了……”龍筱幽對衆人說明,忙向靜室而去……
雲幽仙境浩渺的煙波中,巍峨的大殿如仙閣玉宇矗立在其中。但此時,大殿中全無往日的悠然妙曲,只有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叫囂着:“哼!你們這些廢物,我早告訴過你們行事一定要萬全穩妥。你們滅人滿門本就不該,還留下了活口,又被龍筱幽給撞破。現在連帶赤月門的事,日後,還怎麼能去力壓各派!我苦心孤詣這麼許久,都被你們這些蠢貨給荒廢了……!”
焦雨不無委屈的低聲道:“大師兄息怒!不如,我們去滅了黑鷹門和赤月門,給他來個死無對證……”沒等他說完,向子軒大罵道:“你這個蠢貨,你現在去滅他們,不正是落人話柄嗎!你難道還嫌龍筱幽對我滅人滿門的罪名坐的不夠實……!”
東方門下各人個個垂頭喪氣,不敢多話。向子軒但着他們,怒氣不止的斥道:“龍筱幽怎麼不索性宰了你們!那樣,我倒可把一切都推了乾淨……!如今,他這樣只爲來日可借這些事來質問我,讓我下不了臺……。你們這些沒用的傢伙,除了惹是生非還能幹出什麼好事來!現在一個龍筱幽已經弄得我什麼都幹不了了,若再讓他抓住我更多把柄,他還不讓我再也不敢出門……!你們都給我聽着,從現在起,你們都給我好好閉門思過,不許再出去一步,若再生出事端,我絕不饒你們……。還有,召回所有門人,傳書已歸順的門派,對龍筱幽只可以虛與委蛇,不可強硬,更不可透露出任何秘密,一切待聖域大會再做計較……”
“哈哈……!賢侄這是因爲什麼發如此盛怒啊!不如說出來,咱們一起參詳一番如何啊……!”
聽到聲音,向子軒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哦!原來是西方師叔啊!真是稀客,快快請坐……”一直以來,南方尊者向來是這雲幽仙境的常客,而西方尊者則極少光顧。此時,見他來到,向子軒心中不免有些戒備……
西方尊者到此的目的的確不同尋常,要知道,他爲人向來陰鬱,顯少與人來往。即便是與東,南兩方聯手,除非有很大的事,他也極少露面。而此次,他竟親自登門,那就一定不是一般的事了。
原來,西方尊者聽聞向子軒廣發人手招攬聖域門派,他自然明白,龍筱幽的出現,使聖域內部的矛盾已經日漸明朗。各方勢力都正在大力擴張,而自己等三方尊者雖然聯手也只是爲對付龍筱幽一人,僅爲適時的行爲。一旦有朝一日外患清楚,那麼馬上要面臨的就是自己幾人的爭奪。而向子軒此時廣招黨羽必然也正是爲了日後打算,縱然外患不除,只要手上勢力夠,至少也可爭得一席之地。
於是,西方尊者也大改平日作風,將門人分別派往各個和自己有交情的門派商議聯合。西方尊者的交遊主要聚集在聖域西方的廣袤山澤中,多是遊俠,散仙,雖然人數不多,但人員混雜,個體的戰鬥能力遠高出其他門派很多,若是能聯結一處,說不定還能和人才輩出的東方門下一較長短。
而出他意料的是,往日交往很好的那些人,雖沒大傷他顏面的言行。但一提聯手之事,他們便各自推脫。見派出去的弟子們個個無功而返,他不明所以之下,親自往老友連山門一行。相談之下,他才明白,原來龍筱幽如今名聲之大,已遠超過他的想象。
多時來,萬聖門、黑鷹門,還有一些平日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竟已有很多已經聚集在一起,聲言要從此歸依龍筱幽之下,聽其號令。而還有許多門派雖未擺明方向,但皆取觀望之態。畢竟,在聖域中,五方尊者執掌已久,如今自己門中生出了變故,其他門派自然是要看清情勢,看好哪棵樹陰更大。
而此時,由於向子軒多有不善之舉,大多門派對東方門下心存不滿已久。西方門下人才稀少,且他爲人深沉,人所難測。南方尊者門人幾無人才可言,難有大的成就。北方尊者門下多爲女子,別人難以涉足。
而天星尊者本身就乃聖域第一人,雖少露面,盛名仍在。如今,他唯一弟子名聲大響,在五方聚首中技壓羣倫,展示出了非凡之能。如此,雙方暫時雖在勢力上龍筱幽顯得稍弱,但假以時日恐不難成就一番。所以,如今聖域各派實際上是在看五方尊者內部的強弱判別,選取歸地。
畢竟,良禽擇木而棲,誰又願意放着大船不上,去蹬那前途渺茫的輕舟呢!有見於此,西方尊者連日動身,帶領弟子來了這雲幽仙境。西方尊者簡略說出了經過,向子軒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西方尊者沉吟道:“賢侄,如今各派皆處於舉棋不定之中,而你門中連日來又開罪了不少人,名聲已然不佳了。可那龍筱幽卻連連得勢,收攬人心,若長此以往,咱們恐怕遲早要被他踩在腳下了啊……!”
這些話哪用他說,向子軒早就在爲這事頭痛。但此時木已成舟,事情做都做了,又能怎麼辦!看着西方尊者,向子軒緩緩問:“那西方師叔今天來,是不是有了什麼好辦法了……?”
西方尊者不置可否緩緩道:“當日,龍筱幽重傷未死,於我們可說是各有利弊。我們本以爲可借他之手除去內憂,但我們卻都低估了他,他的心計實在比我們預料的深得多了……!如今,咱們幾門中,人心不穩,而他卻是如日中天。此時若再不阻止他,待他羽翼豐滿,咱們便再無立足之地了。所以,我想,不如咱們上達衆神,就說他如今是在收攬人心,培植自己的勢力。二十萬年前的事,一定是衆神如今仍心有餘悸的……”
向子軒沉吟道:“師叔所言有理,可是,即使咱們這樣說,衆神會不會相信呢!而且,天星師伯也爲上古正神,加上北方師姑向來偏袒龍筱幽。而我師父如今尚在閉關,意思不明,事情能不能成可實在不一定啊……!”
西方尊者笑笑道:“賢侄你糊塗啊!你還不瞭解衆神嗎!此事如被他們知道,就算他們不信,也絕不會放任不管。就算最後衆神不怎麼樣,至少也得把龍筱幽召回查問,咱們不就能趁機行事了嗎……”
見向子軒會心而笑,西方尊者接着道:“如今東、南、西三方在一條船上,此事自是不能少了南方師兄那一份啊……!”或許,無論彼此如何厭惡對方,只要是存在共同的利害關係,就能成爲暫時的朋友。在這個時候,所有的道德、良知和原則都會變得一文不值。這到底是人類的聰明之處,還是邪惡之處!或許,兼而有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