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公主母子被安置在了一處頗小的宮殿裡,雖說龍筱幽下令她們的尊榮待遇依舊。但她們母子平素向來刻薄、冷酷,此時一旦失勢,根本不會有人願意誠心伺候他們!
她們母子當然不會有膽量去找龍筱幽,怕招惹麻煩,也不敢再像從前一樣對哪怕一個小小的侍者發威,只好忍着凡事自己動手了!
想想曾經的榮華富貴,如今就算每天人家送來的飯菜,不僅式樣單一乏味,味道更是讓人難以下嚥,就連送飯人的態度也是差到了極點!而今天這一切的冷遇都是拜龍筱幽一人所賜,讓他們心裡如何不恨?
可是恨又有什麼用呢?龍筱幽本人的功法之高,可以說是他們連見都沒見過的。加上他如今又已經成爲了魔軍聖主,還有什麼人能奈何得了他呢……!
魔軍聖主三人來到龍筱幽臥室的時候,門外守衛雖然攔阻,但根本無濟於事!而當三個人闖進龍筱幽臥室的時候,他正好剛從重傷昏迷中醒來!
看着他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頰,和那虛弱的氣息,藍翼魔王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筱幽!你怎麼樣……”所謂“母子連心!”就算沒有藍翼魔王事先的猜測,看到兒子那明顯的萎頓,孔雀公主也忍不住心裡害怕!
龍筱幽淡淡掙脫媽媽的攙扶,收起火鳳神劍,緩緩走向門口。路過藍翼魔王身邊的時候,一聲低沉但極爲威嚴的聲音深深震懾了這三界中極盛的人物:“跟我來……”
藍翼魔王雖然表面寬厚,待人和氣!但能走到他今天這個地步,必然擁有超凡的內涵和外在力量。而擁有這一切的人,無論如何,不可能保持完全的平和心態!對曾經的魔軍聖主他雖然恭敬,但那除了主從的關係,更重要是兩人自幼的情意!所以,如果說是真正憑能力的尊重,其實很少,很少!
可是此時,雖然經歷了龍筱幽那難以言喻的恐怖力量。以他的年紀,仍不可能讓自己從心裡對這個人如何的敬畏!可就那僅僅三個字,竟然讓他的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種恐懼!而這種恐懼,卻讓他覺得是那麼的理所當然!而且,恐懼的來源竟彷彿是來自於對這個世界未來的未知……
走到門外,那守衛被龍筱幽突然逼視的目光震呆了!緊跟着,那守衛只感到全身一陣虛脫。突然的疲憊,讓他駭然發現自己已經從堂堂的魔宮守衛,變成了一個毫無法力的魔族平民!
幾人驚駭中,龍筱幽淡淡道:“你知道嗎?作爲一名守衛,你的責任就是保衛自己的主人!如果因爲你的失責,讓自己的主人受到傷害,你可以推卸責任麼?我不殺你,因爲今天來的人的確不是你的能力可以抵擋的。但我廢了你,因爲當你無力保護主人的時候,你就應該先主人而死!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在我龍筱幽的治理之下,決不存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可能!我要讓你們都記住,如果我死,這個時代就將消失……”
看着他漸漸遠行的身影,魔軍聖主和孔雀公主對視一眼,都不禁渾身一顫,深刻的感受到了兒子的霸氣……和無奈……
“我很無奈……!”
走到荒僻的地方,龍筱幽茫然的看着遠方的空洞!
藍翼魔王跟在聖主身後,心裡的感覺第一次讓自己無法明確!
良久,龍筱幽緩緩道:“不錯!我的確受了重傷,我的確還沒能完全掌握幻夢神劍和聖魔劍魂……!”
藍翼魔王一呆,龍筱幽又淡淡笑道:“其實你早就想到了,否則你早就會出面阻止我的屠殺了!就因爲你知道我受了傷,所以你不讓聖主派的人來阻止我,因爲你知道我沒有更多的力量同時抵抗他們……!”
“聖主……”
“讓我說下去……”
“……”
“我很善於去猜測別人的心思,但我並不喜歡常常被別人猜測!你很聰明,所以你應該知道,我隨時可以殺了你!如果你真的夠聰明,就不要再想做出任何我不喜歡的事……”
“但聖主,你所喜歡做的事,難道真的應該做嗎……?”
“那你知道我喜歡做什麼嗎……?”
藍翼魔王一呆,他清楚的聽出了龍筱幽的話雖然冷傲,但其中的感覺卻是充滿了無奈!
“說實話,到了今天,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了!對我來說,我不應該再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裡了。無論我喜歡什麼,不喜歡社麼,那都沒關係!重要的是,我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根本沒有力量完全控制幻夢神劍和聖魔劍魂……”
藍翼魔王一驚,他突然發覺!在這個年輕的新聖主面前,自己竟然連半句建設性的話都說不出來!彷彿自己這個魔道一人之下的大祭司,從此大概只剩下俯首聽任的份了!想到這些,藍翼魔王不禁暗暗苦笑出聲!
龍筱幽清楚的瞭解了他目前的心境,卻並沒有絲毫打算掩飾的意思:“不錯!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對我只能服從!我不需要意見,只需要服從!該你知道的,我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你知不知道我也可以不管!但你自己首先應該知道,知道你自己該怎麼做,該怎麼擺正自己的位置……”
“是!屬下明白……!”
“明白最好……!的確,我並沒有力量可以完全掌握幻夢神劍和聖魔劍魂!而且,雖然它們對我的輔助源於對我的信心。可我所以肯擁有它們的力量,卻也正是因爲它們確實有利用價值!我希望你能記住,很多事情不是隻有人對人或者神對魔,只要是有生命的東西,都拜託不了所謂的性情……!”
藍翼魔王心頭一震,他終於明白。龍筱幽今天的覺悟已經不僅僅是停留在對人類的清晰認知上了,而是他已經徹底通透了生命的真諦!如果當一個人真正徹底了悟了生命的意義,那麼他還有什麼?就算有一天他真的成爲了世界上無與倫比的霸主,除了生命的需求,他還能剩下什麼!他終於明白了龍筱幽此時的無奈心境,的確,任何一個清醒的人一旦瞭解了生命的事實,他一定很難拜託那種落寞。而那種落寞,卻是造成那個人悲慘結局的必然先兆……
“聖主……!如果不能完全控制幻夢神劍和聖魔劍魂,那麼您要如何用它們去面對今後呢……?”
本來是想說些什麼安慰一下聖主的,可話到口邊,藍翼魔王卻突然醒悟這種感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得到的,當然也就不是誰都能開解那種無奈的!龍筱幽也明白他的心思,這次便不再去奚落別人,也同時避免了自己陷入落寞……
“如果我失去了力量,幻夢神劍和聖魔劍魂會毫不猶豫的拋棄我!而當它們失去了意義,我也不再需要它們!這看起來其實很簡單,可其實,我所謂的力量根本就是利用它們的力量。而它們的意義,也就是我所無法完全運用的。只有我可以擁有力量,才能讓它們的力量發揮極致。而只有它們的力量不能完全被我所理解,才能在我無法抵抗威脅的時候發揮出有用的力量!事情其實就是這麼簡單,既然是互相利用,我們就誰都不可能完全佔據誰。也只有在這種厲害均衡的情況下,我們才能彼此完全保持冷靜,把對方的利益當做自己的利益,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實力……”
“聖主妙悟深刻,屬下實感難以窺達!但從今以後屬下立誓不遺餘力服從聖主,爲聖主稱霸之路充一石子……”
龍筱幽知道,以後的話已經不用說了!他要的只是服從,從某種意義上說,幻夢神劍也好,聖魔劍魂也罷!就算是如今的藍翼魔王,從前的金泰,秦無情,他們這些人和什麼對自己的關係其實並無區別!
如果自己完全掌握了他們,他們對自己的意義也便大大減輕。所以,要能夠完全的利用他們的力量,就不可以完全的掌握他們。只有讓他們保持自己最有用的特質,自己才能在需要的時候有效的利用。所以,很多話只要彼此明白就好,不需要太清楚……
幾個月裡,龍筱幽廣發人手,對荒蕪異域中不肯歸順的門派進行了嚴酷的攻打和鎮壓!因而,到了魔道真正達到了統一的時候,不僅聖主派的高手大大損失,整個魔族也已經死傷三成以上!
藍魔等人雖然知道龍筱幽這樣的做法對以後有極大的好處,可面對這樣的慘重場面,仍讓他們不免心裡發寒。而魔軍聖主雖然常常想去勸勸兒子,可只要稍一提起,龍筱幽就只有一句答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孔雀公主對兒子的大反常態極爲擔憂,可龍筱幽卻從來不肯給她機會開口問話,也讓她無可奈何!
如今可算大局已定,荒蕪異域已經完全成爲了龍筱幽這一代新聖主的一言堂!而這魔道至尊的魔軍聖主尊位,也從來沒有像此時這麼穩固過。
內裡萬事大定,接下來當然就是向外了!龍筱幽傳召了魔道所有的重要領袖,仔細的詢問了過往多次正邪之戰的情況,同時對自身所存在的隱幻也一一詳查。
藍翼魔王道:“此次聖主大展威懾,本族雖傷亡極重,但上下秩序卻也得到了空前的協調。行令一旦嚴謹順暢,對今後的一切作爲便事半功倍了。只是正邪大戰實在非同小可,如今我族戰力損失頗重,恐怕一時實在難以恢復……”
龍筱幽淡然道:“即便戰力再強,如果仍然一盤散沙,無法聚攏人心合力,於事又有何益……?”
衆人緩緩點頭,向來掌管魔族戰力的左護法緩緩道:“聖主所言極是!如今我族雖傷亡極重,但卻也是空前的萬衆歸心。聖主領導有素,若言戰力,恐怕未必就真有很大的降低!只不過,如今戰時將近。神道已經嚴密的封鎖了幽仙聖域的各處要道,我們根本絲毫無法打探其內部情況,因此難以制定進攻計劃!”
龍筱幽看看他道:“左護法說的沒錯,但我們卻也不能因爲一些小問題就躊躇不前。而且,正道內部如今恐怕也並不那麼太平……”
藍翼魔王見龍筱幽似極有把握,沉吟道:“聖主似對神道中事極有知悉,不知可否示下一二,以便屬下等行事……”
見衆人皆奇怪的看向自己,龍筱幽淡淡笑道:“我其實也不知道什麼,這幾個月我大多數時間都在聖宮修習功法,對外面的事又何從得知!只是我對那些衆神向來極爲了解,他們內部會發生什麼問題,只要看到外面的顯現,倒也可以猜到一些……”
右護法向來負責掌管異域內部遣派,魔道對各方的探秘工作,向來也是由他負責。對近來聖域嚴守門戶,讓人無從探查的情形,他本已都有爲難,極怕會遭聖主怪罪!此時見他似對一切瞭若指掌,不禁輕輕問:“聖主通達無邊,對世間各處統觀無遺!若是如今神道真的有何異變,如果聖主能早些知會,豈非也可讓屬下等早做準備啊……!”
諸人一起眼看龍筱幽,皆露出期待表情。
龍筱幽環視一週,淡淡笑道:“如果我猜的沒錯,如今衆神應該是已經多歸本位了……”
諸人一驚,右護法奇問:“聖主何以此言?”
龍筱幽笑笑道:“神道易主,這本早在我意料之中。衆神過於自以爲是,又極其虛僞貪名,他們把大多精力都放在了維護全力和名譽上,難免疏忽現實情況。如果今天我不是魔軍聖主之子,也早就把他們送去養老了……”
藍翼魔王奇道:“可聖主既然已經迴歸本族,還有何人竟能取衆神而代之……”
龍筱幽瞳孔微微收縮,緩緩道:“此人之能,便是我至今也未能全然明白。以往的暗中爭鬥我雖然屢屢勝他,但當我進攻精靈族地的時候,才明白原來他以往根本就沒有把和我的爭鬥放在心上。他所以一直在附和我,不過是爲了安穩我,方便他暗中進行陰謀。而我卻一直還在得意,實在太過小氣了!如今我失勢正道,其實正是我自己一步步走入了失敗。原本我還以爲自己一直在利用別人,其實他根本就是一直在利用我。如今正道已經再也沒人可以和他相爭了,他必然已經得勢了……”
右護法尷尬道:“可是聖主!請恕屬下愚鈍,屬下仍難明白此人是誰……”
龍筱幽淡淡道:“此人原本位高權重,但也還不至於能輕易取代衆神。而若非偶然機會,我也無法得知此人只能竟然遠過衆神。我如今雖然仍難完全瞭解他的能力如何,但如今正道密封聖域。在此大戰前夕竟不去積極外聯,應該是足以證明我的猜測了!因爲如果他真的已經取代了衆神爲正道之主,那麼他所要聯合的人應該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都佈置好了。至於此人究竟是誰,如今你們也不用太早知道。我只告訴你們,此人的心智和功法恐怕絕不在我之下,今次之戰比以往會更加艱難很多……”
藍翼魔王向來比其他人更瞭解龍筱幽在聖域的經歷,聽了他這些話,心裡微微一動,突然一個名字浮現腦海。但龍筱幽既不說明,他也不好直接說出來。只是他早猜到龍筱幽反出聖域,比起身世被揭穿的原因,恐怕有人對他有極大威脅更重要!可是,那個人真的有那麼大本事嗎……?
修羅可不像藍魔有那麼好的修養,聽他們說了那麼多,雖然都是極爲重要的事情,可其實根本全沒個有用的結果,忍不住道:“聖主,不是屬下不敬!只是說了這麼多事,真假暫且不論,但我們接下來到底該幹些什麼啊……?”
這句話問得倒是讓每個人都注意上了,龍筱幽微微思索道:“正道內部出了什麼問題,現在其實咱們倒是並沒必要非要知道,因爲咱們遲早是要去打他們的……。那麼,既然他們自己不願意出來,我們就讓他們想出都出不來!衆將聽令……!”
“是!”
“衆惡,天兇,黑塔三將各領本部駐守聖域以外青林、陽機、天台三處。清音、鬼聖二魔星領兵五千駐守無極山,四方合圍,不許聖域中有一隻鳥飛過……。”
“屬下遵命!”
“道宗魔王率領本部於聖域以南天陰池統觀四方,以備策應。記住,我們的目的只是禁止聖域與外界的聯繫,不是攻打,但卻要保證圍之毫無泄露!無論從哪一面有人跑出來,駐守那方的便全軍待罪……!”
“遵命!”當下,領命幾人連忙應命而去!
龍筱幽看看諸人又道:“白海統領我道治下精靈族地已經有些日子了,對近來的幾次精靈畸變他應付得當,功勞可謂不小啊……”
白海忙起身受寵若驚道:“屬下爲聖主忠心辦事,不敢居功!”
龍筱幽滿意的點點頭,淡淡笑道:“從今以後你便留在我身邊,我會組建一支突擊奇兵,方便我親自統領對敵,便先由你統率!”
白海聽龍筱幽說竟要自己做他的突擊兵統領,那無疑是要自己成爲他的親軍隊長。雖然說在他身邊機會有很多,但憑自己的本事他早就放棄了對付龍筱幽的想法!而這樣的高位雖然讓人羨慕,但也實在不如在精靈族地自主一方自在。但既然龍筱幽已經下令,他也只好恭敬領命,心裡卻不免氣恨!
龍筱幽也不理他,接着道:“精靈族地處於幽仙聖域與荒蕪異域之間,大戰之時乃我軍必經要道,不可稍有阻礙。噬魂魔王率本部從今日起駐守當地,務在兩個月之內疏通大路,以備我大軍順利通行!”
“屬下領命!”
“另外,由夜魅、逍遙兩魔星分別負責,在大路所有百里處再各闢一路,以備不時之需……”
“是!”三人當即領命而去!
龍筱幽看看餘人道:“先前我所做安排全是爲了方便我軍日後行進,但正道於各方的聯合勢力也是不可不防。從現在起,由悲天魔王統領,修羅和遲晨爲左右副將,順異域以北,將林清城、浮屠之地、日影風林等向來與神道往來並可能成爲我日後後方顧慮的地方攻服!順者生,逆者亡!務必消除日後我族進攻神道的一切後顧之憂……!”
“屬下遵命!”三人當即領命而去!
龍筱幽的這些安排顯然是戰前的必要佈置,只有安排好這些,才能保證大戰的順利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