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虛玄無功

龍筱幽化作靈體漂流進一片純淨、清涼的虛無世界中,整個身體由光屑點點逐漸凝聚成一個飄渺的形態,在虛無世界中幾乎看不出實質!

在虛妙玄逸的修煉中,龍筱幽的功利進展極大。許多以往阻滯的玄關也都暢通了許多,還有曾經所無法瞭解的道理也有一些突然開悟了!

龍筱幽凝神靜氣,運轉着體內充沛的血氣,使其逐漸融合在一起,並且盡力運用自如。漸漸的,龍筱幽的身形從靈體形態凝視起來,體內血氣也盡皆歸結融匯。

緩緩睜開雙眼,龍筱幽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須彌山頂,正站在三位大神的正中間。微微掃視四周,龍筱幽輕輕嘆了口氣,淡淡的垂着頭!

三位大神皺着眉頭面面相覷,至聖天尊不悅道:“龍筱幽,你如今尚不能盡棄凡塵俗情嗎……?你可知道,你如今已然位列正神,乃三界至上尊貴。本應靈心通透,不可再貪戀俗務了……”

龍筱幽淡淡苦笑道:“不如天尊教教弟子該如何做……”至聖天尊呆了下,龍筱幽幽幽道:“其實,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我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心裡是怎麼想的會很重要嗎……”

天帝釋皺眉道:“話不是這樣說的!筱幽,你如今所受試煉皆是成就無上神威的絕頂法術,若是不能守持純淨的信念,一旦稍有不慎,很容易墮落深淵,豈可如此兒戲……”

龍筱幽無所謂道:“這些和我怎麼想有關係嗎……!其實,我怎麼想和我要做什麼根本沒關係,不是嗎?哼!說好聽的,我是各位看得起的一個馬前卒。說不好聽的,我不過是個木偶,還不是各位怎麼擺弄,我就要怎麼動嗎!又有哪一樣,是我可以自己做主的……?”

天星尊者緩緩道:“筱幽,你難道忘了自己的事明瞭嗎……”

“我如果忘了,還會回來嗎……?”苦嘆搖頭,龍筱幽澀然道:“師父,我從沒忘過。我回來就是爲了那可惡的使命!可是,我決不會甘願給任何人當槍使。即便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會一如既往的努力,大不了就是不要這條命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無論我最後會怎麼樣,我就是我,我有自己的原則,不會隨便聽別人指手畫腳……”

至聖天尊冷冷道:“你的意識,是說世間沒人能指揮你?”

“不錯!”龍筱幽無所畏懼的直迎着這位正天大神咄咄逼人的目光道:“我龍筱幽做事情只問該是不該,不會去考慮是誰說的!我的命我認了,但給人捧臭腳絕不是我的命。不管是誰,都不要想拿我龍筱幽隨便耍着玩……!”

“你……”天帝釋淡淡擺手,阻止了正要發怒的至聖天尊,隨後緩緩道:“龍筱幽,沒人想要任意指揮你,也沒人會把你當槍使,我們也從沒想過要你來奉承!你說得對,你就是你,你做什麼都可以有自己的原則。可你想過沒有,你究竟是誰……?你要完成使命,憑你自己可以嗎?你以爲沒有你這個世界就完了?你的原則是唯一可以解決一切的嗎……?”

龍筱幽淡淡道:“我沒那麼自以爲是!我不過是希望過得自在點,不希望無論幹什麼都要受別人的指指點點!直說了吧!從我決定認命那天起,我這條命也已經不在乎了!是誰拿去,便是誰有本事。要是早點死掉,說不定還是我的造化。我絕不可能對任何人唯命是從,如果各位認爲我龍筱幽不可教,大可把我放逐到任何地方,是生是死我自己聽天由命就是了……!”

至聖天尊氣道:“龍筱幽,沒想到你如此不可理喻!真是枉費我們如此看重,如此維護於你了……”

龍筱幽冷笑道:“各位看中的無非是我龍筱幽可以爲你們走卒陣前,至於我是生是死各位未必放在心上吧……!所以,我認命歸認命,但也不要指望我賠了命還要賠笑……”

天帝釋緩緩嘆氣道:“哎!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不舒服,也可以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不過我希望你明白,你的情況如何如今已經不僅僅只關係到你自己一個人了。天下蒼生的安危,三界的正常秩序,全都要靠你來維護。如果你不能有以大局爲重的覺悟,最終牽連的也首先是你所在乎的人,你懂嗎……!”

龍筱幽淡然道:“這些我早已經明白了,我之所以甘心繼續留在這裡,也正是爲了這個。我所不願的,並不是不甘心當炮灰,我也並不怕死。我只是不想以後不僅要去應付那麼多麻煩,危險,還要對別人溜鬚拍馬,看人眼色。那種事我龍筱幽做不出,也不屑做……”

天帝釋緩緩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如果你認爲我們只是些喜歡受人奉承之輩,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們了……!說到底,你龍筱幽如今也是正神了,不需要再去向誰低頭奉承。在三界中,你如今已經可以獨自去承擔一切了。只要修成正果,就是我們也比不上你!但是,樹大招風!你如今雖負盛名,但力量還未完全。各方對你虎視眈眈的還大有人在,如果不能儘快成就大道,自保都成爲題!就是藍翼魔王前去找你的時候,如果他有心對你下手,我等都全無力保護。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沒對你動手,否則便是我等最後爲你報仇了,又有什麼意義!所以,你如今最重要的是應該儘快提升自己的力量,暫時應該放下那些會阻礙你的事情……”

龍筱幽神情依舊淡漠,天星尊者緩緩接道:“筱幽,你心裡的不暢快我們都清楚。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無可更改的命運,這是從開始就註定的。這次的試煉爲師確實有些疏忽了,纔會讓藍翼魔王鑽了空子,幸好你沒事……!哎!筱幽,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你們當日都說了些什麼……”

至聖天尊迫不及待催促着:“道兄,你這好弟子如今還要對它這般客氣嘛!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說!”

龍筱幽冷笑反問:“若是我不想說,天尊打算如何……?”

至聖天尊聽他頂撞,心裡大怒!可天帝釋已經當先道:“好了,現在並沒時間再讓我們內訌了!龍筱幽,此時干係重大,藍翼魔王在魔族地位尊崇,顯然如今魔君已經盯上了你。爲了你自己的安全,你也是應該說出來,我們也好事先打算對策!”

龍筱幽心頭一陣煩亂,表面淡然道:“我本也沒打算隱瞞什麼!那天他不過是來告訴我,說我是龍族的後裔。而如今三界紛亂也是因我而起,他希望我可以投靠魔族,就這樣……”

天星尊者緩緩點頭道:“他果然把一切過往都告訴了你,這本也是我等意料之中的……!其實爲師也並非想要隱瞞你,以前沒告訴你,不過是不想給你增加過多無謂的壓力……”

“弟子明白師父愛護之心……”

至聖天尊冷聲問:“那你又是如何答覆他的?”

“我並沒有給他什麼答覆……”冷笑聲,龍筱幽譏嘲道:“不過現在我倒是想重新考慮一下,畢竟至少他要禮貌的多……!”

天帝釋見至聖天尊又待發怒,急忙使個眼色,緩緩道:“魔族向來陰險、毒辣,你是聰明人,是非善惡自然是分得清的……!不過,他難道一點也沒有要對你不利的意思嗎……?”

龍筱幽淡然道:“他或許也想過!而且,他還說自己可以輕易殺了我。如果你們要強行阻止,我反而會被拋入宇宙深處,永世漂泊不定。但是,如果他對我動手,你們也會再無顧忌得出手收拾他,他也沒希望可以活着離開。怎麼說在魔族他也是個大人物,犯不着爲我這麼個神仙弟子賠條命……!”

天帝釋微微點頭道:“魔君中人向來自大,這倒也是實情……!”

龍筱幽也不回答,轉向天星尊者問:“師父,弟子……我想知道他們今後的生活會怎樣……?”

天星尊者點點頭,微一沉吟緩緩道:“筱幽,首先爲師要先告訴你,這次大戰最爲特殊的一點,就是如今的紀元空間已經發生了錯位。先前,我也曾想爲你另擇試煉,或許也可平安些!可是,那樣顯然不會得到最好的結果。於是,我便把你投入了上個紀元你所生活的地方。所以,你這次的體驗完全是你上個紀元的重現。可是上一次,你孩子出世的時候就已經夭折了,你的妻子因爲悲傷過度也不幸於難,這次也就算是你一家再續前緣吧……”

龍筱幽沉吟半晌,點點頭又問:“師父,這次修煉以後,我的功力的確提升了很多。可是到現在,我還是不能完全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經歷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修煉?”

天星尊者點點頭道:“筱幽,自你初來聖域之時爲師就已對你說過,要在大戰中取勝,首先就是你必須能具備一顆博愛之心,才能用你的力量去守護蒼生,全力以赴!但是,你自幼性情涼薄,情感淡漠,很難以愛心度世。所以,此次便讓你盡力去感受人的情感,希望可以尋回你作爲普通人的感情……!可是,修煉應該是要靜心淡性,不可以有太多掛慮的。所以,所謂生,就是世間最最自然的規律。當你無情之時,你必當去感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情感。而當你終於找回了本屬於你的情感時,修煉也就結束了……。人必有情,無情非人!但是人之不過過眼雲煙,無益過多貪戀……!”

龍筱幽點點頭,澀聲笑道:“這次,弟子怕是要讓師父失望了!恐怕,弟子是做不到把發生的一切都當做過眼雲煙了……”

“哎……”長長嘆息着,雖然心裡瞭解弟子的感受,可畢竟事情不能如此繼續。但問題是,自己這個弟子也不是能輕易勸說的。想想,天星尊者只能轉口道:“此次試煉的結果的確並不盡如人意,誰成想你情緣之心竟如此之重……!不過,天性你果然是天縱奇才,雖未能盡悟天理,但亦得果報,功力大漲,也算不虛此行了……”

龍筱幽眨眨眼問:“那師父,這是不是說,只要我進行了試煉,就算沒能得到成果,也不一定必須割捨一切?”

“你怎可如此得寸進尺……?”至聖天尊氣道:“我告訴你,天有天規,你身爲正神,決不可受俗情所惑。這一次你僥倖得逞,但在我無極神聚絕非你能輕鬆過關的……”

龍筱幽與他極多針鋒相對,聽他話冷,便譏笑道:“無極神聚不過是我必須去修煉的另一種法術,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反正,這一切就是逗着我玩罷了!我也沒什麼辦法反抗,不是嘛……”

須彌山巔,好一段時間的沉寂。龍筱幽悠然遠眺,眼裡盡是仙山雲海的燦爛,心裡卻是無限惆悵……!

自懂事以來,龍筱幽一直過着孤獨、沉靜的日子。甚至於和母親之間都從沒有過所謂的“親情”感受,感覺上僅僅是一個房子中同住並不相識的兩個人!偶爾說上一兩句話,更似乎鄰居間的隨性招呼!加上他性情淡漠,不喜歡和人交往,從沒有什麼熟悉的人,僅有的一兩個熟識同學,也只是偶爾說句話,都談不到“通家”交情!

進入聖域以後,與阿若相戀,雖然心裡關愛,卻仍只能說是應時應景的人之天性。與秦無情和金泰等人的友情,也更多是爲了應時事而成聯手,實在沒多少所謂的真情意!

只有香水雲,她對龍筱幽的神情也確實令他心念。可畢竟時在亂局,一切皆是無奈之舉,龍筱幽對她心裡更多的只是憐惜和愧疚。只有這次的試練,雖然是在虛幻的境界裡,但龍筱幽憑着自己的能力建立了自己的生活以及事業。後來,胡媽媽的悉心關愛使龍筱幽沉眠已久的親情一下子覺醒,纔有了戀家感情。

直到和菲菲成了夫妻,兩個人恩愛情篤,彼此的關切全部出於真心,更是一種他從沒感受到過的感覺!這並不是說從來沒有人愛過龍筱幽,纔會讓他從沒感受過情感。而是他從沒去愛過別人,才無法感覺所謂的相愛,事實是他從沒付出過愛,也從沒感受過!直到有了孩子,過了那短暫天倫時光,龍筱幽算是真正做了回人!

可是,龍筱幽的母親是不是真的一點也沒關心過自己的兒子?在聖域裡,天星尊者,阿若,香水雲……這些人對他又何曾不是真心的!但爲什麼就全不能讓龍筱幽有絲毫的人之常情?

原因只有一個:龍筱幽的母親只能靠自己的辛苦維持母子生活,平日裡忙碌奔波,根本無暇顧及對兒子的親情教育,造成龍筱幽淡薄,孤僻的性情!可是,這真的能夠成原因嗎……?

而在聖域裡,龍筱幽少年心性早成,本來就不容易改變了,加上來這裡的非自願,一切都是強加於他的,自然會讓他很排斥你!所以,對一切關懷和真情,他先已經有了排斥,還能用心去體會什麼呢?當然,也就更不可能有真誠的回報了!

這一切,三位大神自然是早已明白,纔會有了這些試煉。只是誰也沒想到,龍筱幽本來竟是如此深情的人,人性一復,竟一發不可收拾。他們的強制,忠言,也更惹龍筱幽反感。這一切都只能說是陰差陽錯,能怪誰呢!龍筱幽的命理奇特,人性已經難以磨滅。而天道,更是無可揣測的……

良久,三位大神對視苦嘆,天帝釋緩緩道:“如今再說什麼也是晚了,還不如儘快了了一切,再有什麼事端,也只有等着發生了……。龍筱幽,你準備好了嗎?天尊的無極神聚可確實不如虛妙玄逸的平和安逸,如果你不能專心修煉,此次的修煉恐怕就是你的絕命際遇……!”

對他的“危言聳聽”,龍筱幽無所謂道:“無論如何,我總得去承受的,不是嗎……?既然如此,我有沒有準備好,又有什麼關係嗎……?”

天星尊者嘆氣道:“筱幽,天尊的無極神聚,乃天道戰力的至極修煉,其中險關極多,你絕不能等閒視之啊!”

“是!師父……”

龍筱幽緩緩走到至聖天尊面前,淡然道:“天尊,我知道各位都是爲了我好,我龍筱幽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可是,我畢竟只是個人而已,這一生也未必能做到徹底的超凡入聖。我非常感激各位的關懷,但如果我龍筱幽最終仍難成大器,也只能是請各位原諒了……”

至聖天尊凝視着龍筱幽片刻,緩緩嘆道:“或許,在你心裡我們這些神仙都是些無情無義,食古不化的老頑固。可是,我們有今天的尊貴,也都曾經過無數紀元的人身修煉纔得到的。不是我們不近人情,實在是你身上的責任太重大了!哎!我也不想再苛責你什麼了,只希望你盡力而爲。如果天命眷顧,來日你或還有與家人重逢之日。但在此前,你卻要好好想想自己該做的事了……”

“是,弟子明白!”

至聖天尊深深凝視了龍筱幽一陣,半晌嘆口氣緩緩伸出右手虛懸在龍筱幽頭頂。龍筱幽沉默着,心裡,腦子裡都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去想。突然,龍筱幽只覺得心神一震恍惚,耳邊響起一陣空靈的聲音:“天卷四部,傳於有緣。得天良緣,爲天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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