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新谷主!”女人的表情很平淡,就像在說“你來幫我看家吧!”
“我?”靜姝指着自己,
“爲什麼是我?”
“因爲你是新來的,月亮已經出現了五次,五天後只有你不會死!”谷主露出同情的神色,好像在說,“可惜啊,你死不了!”
“就因爲只剩下我一個人,便要做谷主嗎?”靜姝壓低聲音,還帶有一絲顫抖,那是來這之後嚇的。
“谷主還有一個重大使命!”女人表情嚴肅,像是在訴說遺囑;
“什麼使命?”靜姝疑惑;
“把月圓之夜大家都會死的事告訴來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這是她們活下去的希望。”
多麼可笑的一件事!知道會死纔有活下去的希望,就像她們活着原是爲了等死一樣。可靜姝卻笑不出來,她只想哭,能爲這些可憐的女人做的也只有流下同情的淚,可她們並不需要同情,她們只想死!
“我每天都在算着日子,我已數過了一千零五天,再有五天,我就解脫了,嘿嘿……”笑聲如同鬼魅的召喚。
“我不是來接任谷主的!“靜姝猶豫了一下,
“我是來找你的……”靜姝想盡快離開這裡,所以直入主題;
“找我?”谷主射出了懷疑的光,臉色也難看起來,
“找我何事?”
“聽說……”靜姝舔了舔嘴脣繼續說道,
“聽說你有一顆幻珠?”
靜姝話一出口,谷主便慌忙捂住胸口向後倒了下去,眼睛張得奇大,驚慌失措的瞪着靜姝。帶路的女人忙跑過去扶起她,兩旁的女人惡狠狠的盯着靜姝衝上來要打她,靜姝忙揮舞雙手,不停的解釋,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來槍珠子的!”
那些女人哪會聽她解釋,已把她團團圍住,撕扯着她的頭髮,她的衣服,靜姝拼命護住面上的紗巾,另一隻手將想要跳出來幫她的兔兒緊緊摁在懷裡。
“聽我解釋啊!我不是來搶珠子的!”靜姝拼命呼喊卻沒有人停手。
“我也有同樣的珠子!我不是來搶珠子的!”靜姝用盡全身力氣扯着嗓子喊出來。此言一出猶如魔法一般,周圍的女人將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停住了。
靜姝直起身來從懷中掏出珠子,對着谷主伸出了手。身旁的女人吃驚的向後退開,撲通一聲齊刷刷跪倒。谷主依舊緊緊的捂住胸口,看着靜姝掌心的珠子她瞪大了眼睛一步步向靜姝走來。
“原來你也有……”她沒有去搶靜姝的珠子,而是幫她把手合上,緊緊的握住。
靜姝將被扯亂的頭髮揶到耳後,緊緊的抱住兔兒,
“我只是來問你關於珠子的事……”
還未說完,谷主忙把食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心翼翼的掃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女人,扯着靜姝的衣袖向左邊的洞穴走去。
“她們……”靜姝對突然跪在地上的女人很不理解。谷主卻沒有回答她,只是拉着她的衣袖進了洞穴。把靜姝拉到裡面,她倚在洞口時刻觀察着洞外女人們的舉動。
“她們以爲珠子是谷主的象徵,都以爲珠子有神力,卻不知是我騙她們的。”谷主得意的笑浮現在臉上。
“爲什麼要騙她們?”
“女人都喜歡漂亮的珠寶,我怎能讓她們奪走我心愛的寶貝!”她瞪了靜姝一眼,好像在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個女人。靜姝的確不是的女人,她是個女孩,所以她並不想得到那些美麗的珠寶,她只想知道出去的路。想知道這珠子和出去的路有什麼關係。
“你的珠子是怎麼來的?”靜姝問出了想要知道的事;
谷主的臉上浮現出得甜甜的笑容,隨即縱起了眼睛,露出無比痛苦的神情,
“這是他留給我的”谷主的神色又變得悵惘起來。
光看錶情靜姝已猜到谷主口中的“他”一定是她的戀人。
“我本是一戶有權有勢人家的小姐,我以爲我這一生只需按着父母的計劃去活着,直到我遇到了他。他告訴我人一生下來就是獨立的個體,應該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活。我深深的愛上了他,我倆本打算私奔,卻被父親抓了回去,父親打斷了他的腿,我也被迫嫁給了別人。我以爲只要他好好活着,即使我痛苦一生也無妨,沒想到不久卻聽到了他病死的消息……”谷主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卻並不去擦拭,好像已好久沒有哭過,正享受這種痛苦的滋味,她貼着洞壁緩緩坐了下來,
“我本想隨他而去,夫家卻派人日夜看守我,他能看住我的人,卻管不住我的心。後來有一天我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裡,莫名其妙的被吸去美貌。”她的眼中射出憎恨的光,
“但是到了幻城之後卻再次遇到了他,儘管我已變成了這樣他卻一眼便認出了我,他沒有嫌棄我……”谷主的手輕拂長髮,眼中流露出幸福的神色。
“後來呢?”靜姝關切的問;
“後來,後來他便消失了,只留下這顆珠子。我知道這是他幻化而成的珠子,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它留在身邊,任何人都休想碰它一下!”谷主擺出拼命的姿勢。
“只有這一顆嗎?”
“只有這一顆!”谷主肯定的答。
照理說引導他出去的珠子應該也留在了這裡,爲什麼只有一顆呢?
“聽說月圓之夜,你在狐姬的宮殿裡?”靜姝試探着問,
“你聽無常說的!”谷主的眼神變得凌厲;
“你怎麼知道?”靜姝有點心虛,彷彿被她看透了一切;
“我怎麼知道,我當然知道!你以爲我怎麼會到這來!”憎恨的語氣顯露無遺,
“他殺了所有月圓之夜剩下來的人,如果不是逃到這裡,恐怕我現在早已做了他的劍下亡魂!”隨即她的憎恨又變爲了痛苦,
“可是到了這裡,我更後悔當初爲什麼不死在他的劍下,當時我只想着不能讓珠子落到他人手裡,從未想過活着竟是這樣痛苦的一件事。”她一邊的嘴角向上揚起,那是對自己的嘲笑。
“月圓之夜你看到了什麼?”靜姝不想繼續關於無常的話題。
“嘿嘿……,哈哈……”谷主的眼睛亮了起來,
“不要以爲狐姬是境主就過得很好,她的那個狐狸洞也不比這醜女谷好到哪去!”報復的快意浮在她的臉上,
“我看到一羣妖圍攻她,扯斷她的胳膊,挖出她的眼睛。我還看到她拼命的想要逃出洞口,卻一次次被彈回來,我看到她撞得頭破血流,我看到所有的妖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她連對付我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大搖大擺的走出了狐狸洞,她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她不知有多羨慕我!哈哈哈……堂堂的境主竟然會嫉妒我這個萬人唾棄的醜女!哈哈哈……”谷主鬼魅般的笑聲迴盪在洞穴裡,靜姝抱緊兔兒,閉上眼睛不去看她,她的牙齒已在打顫。
“哈哈哈……,她比我痛苦不知幾百倍幾萬倍!她比這裡所有人都痛苦!她纔是最可憐的女人!哈哈哈……”谷主繼續她魔音般的大笑,笑着笑着竟笑出淚來,漸漸的笑聲也變爲了哭聲。
靜姝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備受折磨的而變得精神失常的谷主。她捂住耳朵不敢再聽這痛苦的聲音,兔兒也在她的懷裡縮成一團,不住打顫。
“你沒見到那個女人的可憐樣嗎?”谷主爬到靜姝身邊把她的手從耳邊拉開,緊緊的攥着,眼睛迫切的在靜姝的臉上打轉,期待着靜姝說出狐姬痛苦的樣子。可靜姝卻未能迴應她的期待,靜姝的淚水已模糊了視線。
“你看見了沒有,啊?你快說啊!快說說她的血有多紅,她的樣子有多醜陋,我已經想她了!你快說啊!”她搖着靜姝的胳膊,依舊是迫切的眼神,眼神裡還夾雜着喜悅,彷彿已得到靜姝肯定的回答。可靜姝依然蹲在那裡嚶嚶哭泣,她已無法說出一個字。
得不到靜姝的回答,她盯了一會兒靜姝的眼睛,失望的甩開靜姝的手。倒在一旁,眼睛已不再看向靜姝,冷冷的說,
“你沒看到啊!真是可惜……我們還有死的希望,她卻連死都做不到!哼!呵呵呵……”她已累得笑不動。
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斜睥着蹲在地上的靜姝,
“你想知道出去的方法?”
靜姝頓了一下,停止了哭泣,站起來對上她的眼睛,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得意的笑容再次浮現在臉上。
靜姝沒有再問,看出靜姝眼裡的懷疑,她白了靜姝一眼,
“我之所以知道方法卻沒有出去只因我不想出去。”
靜姝縱起了眉頭,用更加懷疑的目光看着她。沒有人不想出去,更何況她這麼痛苦。
“因爲我不想離開它,出去了也見不到他……”她拿出那顆珍藏的紅色幻珠,放在手心裡,細細撫摸,眼睛裡也流露出溫柔的神色。那顆幻珠好像也擁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光是看着它就能感覺到強烈的思慕之情。
“至少還有它,我還可以時時刻刻感受到他的愛。出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隨即她把珠子塞回胸口,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但是我現在卻出不去了,只有等死。”
“爲什麼?”靜姝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因爲這裡已變了,我已不是原來的我。”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出去的方法到底是什麼?”靜姝急切的搖着她的肩膀;
“我不會告訴你”她看着靜姝的眼睛露出一個看好戲一樣的笑容,
“我要你在這裡陪我!”她一把扯下靜姝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