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距京城不過十里,二十年前,揭竿而起的謝氏與秦氏均從靈山入京,直逼皇城。興許也是對此的感懷,本朝建立後,在靈山大修土木,興建廟宇,經歷幾十年,現靈山已規模頗具,不少高僧入駐,成爲遠近聞名的朝佛聖地。
晏初名聲在外,守廟的僧衆都識他大名,名牌一出,自然是一路放行。
爲避人耳目,半路,晏初不知從哪裡弄出一套男裝來。他散下頭髮熟稔地束起,不一會兒,立馬變成了一個清俊的少年郎,他長舒口氣,施展四肢,不用穿裙子,頓覺通體舒坦。
兩人前後進入山門,晏初突然止住腳步,回頭吩咐雲朵。
“你自己隨處逛逛吧,不要走遠,我去去就回。”
雲朵連忙點頭,晏初穿過花木,轉入月洞門便不見了。雲朵不敢跟過去,只得一個人慢慢在寺廟裡閒蕩。
靈山環境清幽,槐木蒼蒼,來往僧人慈眉善目,一派安詳寧和之氣,雖遠離喧囂,但香火旺盛,一大早就有人來上香。雲朵進得廟堂,虔誠地在佛前跪下祈禱。
記得上一次來,還是過年的時候,繼母允許她休息一日,提着香燭一同來拜佛。
雲朵當時許的願望是快快到九月,她好嫁進趙家,擺脫這受盡欺凌的生活,過上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可是現在……
她摸了摸臉皮。
雲朵在蒲團上深深磕了個頭,心中默唸。
佛祖,保佑我和將軍趕緊換回來吧……
腦子有個聲音輕笑:可若是換回來了……你以後,可就再也看不到將軍了……
雲朵一怔,空落落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
又一個聲音沉沉提醒她:陸雲朵,將軍是幹大事的人,你算什麼東西!不能拖累將軍。
她搖搖頭,抿緊嘴脣,閉上眼睛。換回來後,請佛祖保佑將軍一世安康,我每月初一、十五必定來謝您。
伏地重重磕了三個頭,雲朵方纔起身。
她心事重重,完全沒注意到門檻外一衣着華貴的女子已在那裡靜立多時。雲朵想起晏初的吩咐,決定出去等他,那女子就立在門邊,一眼看過去,雲朵的目光便被吸引住了。
雲朵也不是沒有見過大家小姐的。從前在染坊的時候,她被派去送貨,在那些高級的裁縫店裡,常有閨秀前來製衣。她們一個個衣着華貴,教養良好,氣質和雲朵這樣的平民之女一眼就能區分出來。雲朵時常感嘆有些人生來就是小姐命。
而眼前這個女子,一眼看去又比那些小姐更勝百倍,她雖並未着綾羅綢緞,素衣綠裙,月白坎肩上繡着淡青梅花,發間也只是簡單一支珍珠攢成的梅花簪,立在那裡卻似出水芙蓉,清貴難言。
再看形容,鵝蛋臉杏仁眼,肌膚白嫩無暇,雙眸燦若星辰,朱脣微啓,似喜含嗔,絕非俗流。
雲朵豔羨不已,卻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個男子,這樣盯着人家一個姑娘看,實在失禮,連忙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那女子眼見雲朵走過來,似有些緊張,見她就打算這樣與她擦肩而過,再也矜持不住,脫口道。
“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