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清真相
卻說瑤枝獲悉瑤枝受傷前去探視,卻因爲瑤枝腿部傷得太重,蘇外公與她用了安神藥湯,令她酣睡,藉以減輕劇烈疼痛。
瑤草去時,瑤枝睡得很不安穩,時時翻身囈語呼叫疼痛,棗花荷花強行按壓着她,以防她無意識弄傷了自己。
蘇氏對着瑤草只抹淚:“三丫頭,你二姐倘若殘廢,還叫二嬸怎麼活啊。”
看着痛苦瑤枝,瑤草突兀想起她們前生如何整治自己,頓時淚眼模糊,還要忍痛安慰蘇氏:“吉人自有天相,我二姐爲人厚道,絕不會殘廢。我孃親已經跟雲逸講好了,她年後會來給二姐複診,量也無妨,二嬸放心。”
蘇氏點頭道謝,心裡到底不安,只是哽咽難抑,淚水不幹。
瑤草之前大好心情因此敗壞到了極致,難道瑤玉母女生來就是爲了禍害人呢?.
隔天臘月三十,別人家歡歡喜喜貼對聯、備年飯,柯家卻被大房禍害的一片愁雲慘淡。
瑤枝大腿骨折,雖然雲逸醫術了得,瑤枝年歲尚小,留下殘疾機會甚微,可是一日她沒站起來走路,憂心就一日壓在各人心上。
瑤玉就因爲瑤枝幸災樂禍就痛下殺手,這一分狠毒,已經承襲了王氏的衣鉢,或者說青出於藍了。以瑤草的猜測,這一次瑤玉縱然捱上四十大板也不爲過了。
熟料瑤玉撲倒在地,一番痛哭流涕,言說自己並非有意爲之,乃是無意所爲,不過想讓瑤枝吃些皮肉苦,並未料到後果如此嚴重。
柯老夫人原本偏心,兼之從雲逸口裡得知瑤枝不會殘廢,心頭便把瑤玉的罪責自動減了幾分去。又想着年後瑤玉即將於楊家論親,萬不能傳出是非言論,因而處置之時,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只叫瑤玉當面跟瑤枝賠情,而後罰抄女則一百遍,便草草了事。
就連王氏簡小燕這對罪魁禍首,柯老夫人只勒令王氏禁足,簡小燕不許擡姨娘了事。並嚴令柯大爺,不許再提休妻,否則立即發買簡小燕。
柯老大爲了心上人,只得忍氣吞聲。
這樣的處罰,不說瑤草們歎爲觀止,就連柯家爲也爲妻子抱不平了,只是敢怒不敢言。
可憐楊秀雅,新婚之喜兼進門喜,原本喜上加喜的美事,竟然斷送在妻妾鬥法之中,只落得身子殘敗,慘淡落幕,前景堪憂。
卻說楊秀雅原想靠太婆婆柯老夫人主持公道,替自己報殺子之仇。熟料,柯老夫人親自祈求楊秀雅大局爲重,甚至要求秀雅不要告知孃家,曾經落胎。
楊秀雅憋屈的心口疼痛,差點一口鮮血吐出來。她之前對人生的憧憬,猶如煙花,燦爛瞬間,頃刻煙消雲散,一時萬念俱灰。
卻說瑤玉致使瑤枝斷了腿,蘇氏以爲這一次,柯老夫人應該慎重考慮柯揚兩家聯姻之事,至少看在自己退讓不追究瑤玉份上,將婚事定於瑤枝。
蘇氏對楊秀成十分看好,認爲此子前程遠大。
熟料,柯老夫人仍舊罔顧二舅母與二房論親的提議,鐵了心支持瑤玉與楊家聯姻。只是安慰蘇氏,會爲瑤枝留意一門好親。
蘇氏聞之徹底冷了心腸。
臘月二十九日夜晚,方氏母女探望瑤枝之時,蘇氏與方氏一番密語,隨即稱病躺到了,再不理家事。
此一來,別說柯家一大家子立時抓瞎,就是二房小家,全憑着瑤枝奶孃與丫頭棗花荷花勉強支撐。
柯老夫人知道蘇氏乃是撂挑子,回頭想要方氏接手,主理家務。方氏豈會再次上當,倘若自己沾手,說不得柯老夫人藉口家中無人主事,強留自己在老家,離間自己夫妻感情。遂藉口柯家棟樑年幼,自己離家一年手生,只願出人幫扶,不願接管家務。
無奈何,柯老夫人只得親自披掛上陣,方氏瑤草一旁協理操持,去年最早放鞭炮迎接祖宗的柯家大房,在天擦黑方纔最後一個燃放了吃年飯的鞭炮。
今年的柯家年飯,一改去年的喜氣洋洋,氣氛十分冷淡,渾不似過年。兩桌酒席,長孫媳楊秀雅臥病,長房媳婦王氏臉腫成豬頭,無顏出息。二房蘇氏母女也雙雙稱病不出。席上只坐了柯老夫人、方氏、瑤草、瑤玉四人,幾乎一人坐一方。
四人一席,這數字很不吉利。
柯老夫人頓時變了臉色。
瑤草頻頻與母親交換眼色,萬不能叫祖母藉機發作,破壞她們三房初二汴京之行。
卻說柯老夫人見蘇氏母女稱病,忍了良久終於發作:“老二,瑤枝之時腿摔壞了,難道嘴也壞了,發也吃不得了?還有你媳婦,倒是跟我打擂臺,撂臉子,還是真病呢?”冷臉勒令柯二爺去敦促蘇氏母女來吃年飯。
柯二爺不敢違拗,只得前去傳話。
無奈蘇氏母女異常堅決,拒不出席。蘇氏甚至讓柯二爺帶話柯老夫人:“告訴老太太,有瑤玉,便沒我與瑤枝,我們母女命賤,惹不起,躲得起。”
柯二爺哪敢回說着話,只之硬着頭皮回說媳婦委實病得厲害,請求父母大人諒解。
柯老夫人頓時臉色發青,手指顫抖,眼見發作要砸年宴。
瑤草見事不強,靈機一動,哈哈一笑道:“祖母,孫女有個意見不得不提啊,去年棟樑剛出世,沒有參加團圓宴,今天在剝奪他們的機會太不合適吧,怎麼說,他們也是我三房棟樑呢。”
柯老爺子很以爲然:“三丫頭這話很是道理,讓他們上桌。”
瑤玉一扁嘴:“三妹,你發什麼風啊,一歲孩子他會坐嗎?”
瑤草一笑:“看我,這倒是,幸虧大姐你提醒。”隨即提議讓柯家棟樑由奶孃抱着上桌湊數。
柯老夫人點頭應承了。瑤玉跟柯老夫人坐上席,方氏瑤草坐一邊,棟樑跟他們奶孃各佔一邊。一時,四人一席變成主子六人,總數八人吉祥人頭。
柯家棟樑頭一次坐席,韓系的手舞足蹈,清冷的席面有了歡笑聲。
爲了活躍氣氛,瑤草不僅自己東拉西扯跟祖母請酒奉菜,還與奶孃抱着柯家棟樑,幫着他們給柯老夫人敬酒,奉菜,作揖打諢。也虧得棟樑兄弟聰明,大着舌頭鸚鵡學舌,有模有樣,他兄弟又穿着一身萬字不到邊的大紅衣帽,紅嘟嘟臉蛋,黑漆漆的眼眸,活脫脫一對金童子。
柯老夫人臉色這方纔漸漸好轉。
外席上人數倒還整齊,只是柯大爺柯家爲父子俱是一臉苦澀,他們一個憂心簡小燕坐立難安,一個擔心初二拜丈人難以交待。柯家有柯家琪兄弟因爲憂心母親姐姐,也提不起精神。
柯二爺滿面抑鬱,雖然大家都給老爺子敬了酒,卻是話語冷清無喜意,唯剩下柯三爺頻頻與老爺子繞酒,卻是一人難唱大戲,場面兀自清冷。
柯老爺子只覺得酒味苦澀,臉色越來越陰鬱。
最後守歲,柯老爺子發話撤去了中間屏風,可是除了柯家棟樑偶爾咯咯笑幾聲鬧幾聲,大人們似乎缺少談論話題。
瑤草收到母親眼神,只得帶領着棟樑兄弟滿場討好賣乖,作揖打躬,給大家拜早年,討要紅包。抽空子殺雞抹猴給柯家有使眼色,勒逼他趕緊幫忙周旋,否則翻臉。柯家有這方纔提起精神,帶着柯家琪跟着鬧繞湊趣,總算勉強湊成一幅天倫之樂。
之後,瑤草藉口換衣衫,着青果青葉帶了各色瓜果點心與瑤枝送去守歲,不料想瑤枝一見瑤草,直哭得抽噎不止:“三妹,我悔不該不聽你的話完了,瑤玉得逞了,這會定會頂替自己
等到接年鞭炮響起,柯家棟樑已經進入夢鄉,方氏乘機跟公婆請辭,說孩子們不耐熬夜,帶着瑤草棟樑兄弟成功迴避。
安置了棟樑兄弟,方氏母女提了燈籠探訪蘇氏瑤枝,果然,她母女對坐流淚,守歲的茶果點心,卻是紋絲未動。
翌日,大年初一,瑤草一早起身,在柯三爺夫妻帶領下,去到怡安堂給祖父祖母磕頭拜年。
大房依舊王氏婆媳缺席,二房也只來了柯家有父子。柯老夫人臉色一邊就要絮叨,被柯老爺子一瞪眼方纔忍住了。
大房二房三房依次磕頭,柯老夫人一一發了金橘蘋果紅包。
本地風氣乃是大年初一,撅着屁股亂作揖。說得是正月初一這一天,後生們要打扮的整整齊齊去給長輩們作揖拜年。
初一這天,本村後生來給柯老爺子作揖拜年的不在少數。柯老爺子一一留飯。
柯三爺三兄弟也領着柯家爲兄弟幾人出去本村長者家拜年,卻留在別家午餐。
女人大年初六前都沒有串門子的資格。中午飯的安排就落在方氏瑤草母女頭上了。瑤草幫着母親前後張羅,瑤玉是不動彈的,她只顧陪着柯老夫人坐着微笑即可。
晚餐時分,楊家兩位表舅偕同楊家兩位表兄給過門拜年。
初一楊舅母不便過門,蘇氏不能跟楊家舅爺私自見面,柯二爺不屑說是了非,編排侄女兒。
二舅父此來秉承妻子之意,不談婚事。熟料柯老夫人等得就是這個機會,成功避過二舅母與蘇氏,與楊家二舅爺交換了瑤玉與楊秀成庚帖,將婚事敲定。
瑤玉與楊秀成各各歡喜,只把蘇氏氣個仰倒。暗自慶幸,還好沒把爲舅母心意透給女兒。
及至楊秀雅與母親見面,蘇氏與二舅母通氣,婚事已經不能更改。二舅母頓時氣得舊疾發作,躺了三天方纔下牀,從此對柯老夫人生了嫌隙。這是後話不提了。
卻說初一晚上,柯三爺與方氏帶着瑤草去與柯老夫人柯老爺子辭別,言說隔天要啓程返回汴京,送妻兒去給岳父母拜年-
柯老夫人頓時翻臉:“臘月二十八到家,初二倒記掛起岳父母,你倒是姓柯你還是姓方?這就是我養兒子的下場頭呢!”
柯三爺忙着作揖打躬:“母親大人息怒,即便不到汴京,兒子明日也該動身了。其實說是汴京拜年,不過是一路所過。衙門初五要升堂,兒子初四日必須趕到縣衙,這是國家律令,再者,兒子也要去恩師大人門上拜一拜方好,兒子諸多無奈,還望母親見諒。”
柯老爺子瞪着老伴叱道:“這有什麼哭頭呢?忠孝難兩全,你今日才知道呢?兒子有兒子前程,他這般奔波還不是爲了光宗耀祖,替我們爭光張臉,要不你的敕封哪裡來?”
柯老夫人聞言不敢辯駁,擡手拭淚:“我只是捨不得,一回來就亂糟糟的,我們娘兒們還沒好生說過話呢!”
柯三爺便跪下了:“父母在不遠游,都是兒子不孝,惹母親傷心了。”方氏忙着夫唱婦隨,跪下磕頭。
瑤草有樣學樣,跪在母親身邊磕頭之後,低眉順眼裝啞巴。瑤草知道,此等時刻,自己母女多說,肯定多錯,不如交給父親,讓們母子們去打官司。
柯老夫人還在絮叨,意在擺擺威儀。柯老爺子忙着叫起,夫妻謝過落座,陪着父母拉呱話別。
柯老爺子更是笑嘻嘻把瑤草拉到身邊,爺孫倆笑嘻嘻交換着怕怕眼色。
柯老夫人便打開話匣子,絮絮叨叨起來:“我知道你們對我處理王氏一事有看法。我也知道你們大嫂子身上戾氣太重,過年期間留她在家,不過全個臉面,初五過後,我預備讓她常駐青蓮庵家廟,吃齋唸佛修心養性,只是二房蘇氏病了,瑤枝摔了,我一人實在照管不過來着許多事情,三媳婦,你看……”
瑤草一聽這話頭,頓時緊張起來,祖母這話又要繞回到瑤玉換瑤枝去了。
唉,看來,祖母還是沒死心。
瑤草搭着眼皮,實則眼眸透過虛眯的眉睫緊張的睨着父母:可千萬別把這蛇蠍弄道自家去。
方氏不負瑤草期望,迅速打斷柯老夫人之話:“說到瑤枝,婆婆不說,媳婦也預備跟婆婆商議,瑤枝跟了媳婦一年多,這孩子忠厚老實,也能吃苦耐勞,在縣衙很能幫我一把,把柯家棟樑兄弟照顧的十分妥帖。不想如今成了這般樣兒,媳婦心裡實在難受得緊。
可憐她一個女兒家家,倘若殘廢,一生就毀了。且這事兒傳揚出去也會連累大侄女兒名聲。
媳婦已經想好了,爲了不耽擱她病情,媳婦預備這次去汴京,託付家父與許館主接洽,看能請許館主大徒弟雲逸,每月上門出診一次,力保瑤枝康復。婆婆,您以爲可好呢?”
柯老夫人原不是要說瑤枝之事,卻被方氏這樣接話,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柯老爺子卻是忙口稱讚:“如此甚好!”
柯老夫人方要說話,方氏又道:“這二嫂之病多是心病,只要二侄女兒病症一鬆,二嫂之病自痊癒。
倒是媳婦聽了婆婆所說大房之事,心中甚憂,大嫂去青蓮庵祈福甚好,只是大侄兒媳婦這次身子受損不輕,想來要仔細調養幾月方好。眼下大房無人主理,婆婆精神倒好,只是到底年歲大了,合該頤養天年,享享兒孫福了。沒有反頭伺候孫媳婦的道理。
如今瑤玉已經十歲且已定親,婆婆是該時候教她些家務經濟之事,一來,她就此學些家務,將來婆家也能撐起門戶。
二來,她正可以通過照應嫂嫂康復,加深姑嫂感情,即獲得孃家嫂嫂支持,也在未來婆婆面前博個好印象。
當然,這只是媳婦小見識,也是媳婦愛操一份閒心,還求婆婆不要先媳婦多口方好。”
柯老夫人聞言更是瞠目結舌,無奈方氏所說條條在理,壓在舌下之話,也出不得口了。
柯三爺忽然接口道:“大嫂之事母親大人處置甚好,最好讓大嫂在庵內租住單門獨院,再派遣兩個婆子日夜陪伴,萬不能再出這等有傷陰騭之事了。還有大哥之妾,母親也要妥善安置,萬不能禍起蕭牆。再有瑤玉,母親大人切記要好好教訓,管緊些方好,小小年紀行事實在太過狠毒了,讓人膽寒。”
柯老夫人面色潮紅皺眉怒道:“她是親侄女兒,你怎麼着辦說法?”
柯三爺起身作揖,神情肅穆:“正因她是我侄女兒,如今方能好好呆着。傷人致殘,倘若苦主報官,刑杖一百,流放三千里。這還說得雙方鬥毆,瑤玉性質更爲惡劣,她是蓄意爲之,罪加一等,這可不是小過錯。她今日傷的瑤枝,母親要慶幸,二弟二弟妹寬厚,不予追究。倘若他日傷了別人,該當如何呢?總之大房之事,萬望母親大人慎之又慎方好。”
柯老夫人還要強辯。
柯老爺子怒道:“瑤玉就壞在你手裡了,從小嬌縱過度,飛揚跋扈,恃強凌弱,渾不把姐妹兄弟放在眼裡,你就看着吧,這樣下去,不加遏制,總有一日,連你我也不在眼裡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