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結束
回家後，陌歸先洗了個熱水澡，緩解了一下兩天來的疲憊。因爲太長時間沒有休息了，躺在牀上不多久就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已經是凌晨4點了。心裡擔心着爸爸，匆匆洗漱換好衣服後，下樓往醫院趕去。
爸爸還沒有睡醒，陌歸怕打擾到他，自己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坐着，即使這樣，也能安心不少。過了兩個小時路更寒過來了，帶着早餐。吃過早餐，陌歸讓路更寒去上班，自己繼續陪着爸爸。昨天已經向公司請了長假，另外並沒有通知舅舅。現在這種情況，舅舅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姥姥姥爺年紀大了恐怕受不了打擊。
早上天不亮去醫院，晚上深夜回家休息，陌歸這幾天過着一樣的生活。不顧陌歸勸阻，路更寒每天早晚過來一次，帶着早餐晚餐。午飯的話也會派司機給陌歸送過來，陌歸很感激他。過了兩天，周墨非可以說話了，但是不能說太久，陌歸就陪着他聊天。大部分時間是陌歸說着，他聽着。
“陌陌，你的生日過了吧，爸爸本來想這次見你要祝你生日快樂的。”眼神裡充滿了慈愛。
“我都28歲了爸爸，你說怎麼這麼快？”陌歸抓着爸爸的手。
“是啊，我的小丫頭一轉眼都長成大姑娘了。爸爸還記的你小時候抓着爸爸的手學走路的樣子，現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我只記得我小時候可淘氣了，還和小朋友打過架，回家被媽媽狠狠的罵了一頓，你還護着我。”想到以前的事情，陌歸突然很想哭。可是當着爸爸的面，只能把淚水強忍了回去。
“陌陌，爸爸現在保護不了你了，爸爸老了，你一定要學會愛自己。”說着的時候難掩悲痛。雖然陌歸沒有告訴他真情病情，周墨非也知道自己情況不好。
“爸，你說什麼呢，你還年輕着呢。”陌歸聽不下去了打斷了爸爸的話，“只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你的身體就好了，我還等着以後和你一塊生活呢。到時候我換個大房子，就像我們原來的家一樣，院子裡種滿媽媽喜歡的紅玫瑰，再養兩條狗。你說好不好？”
“好。”
周墨非的情況還算穩定，又過了幾天可以進食了。但是也只能吃些好消化的流食之類的。雖然如此，還是把陌歸高興壞了。中午等爸爸睡着後陌歸趕着去超市買食材，然後又急急的趕回家去給爸爸住前段時間剛學會的湯。熬了三個多小時，心想爸爸差不多要醒了，這才用保溫瓶盛好湯滿懷欣喜的往醫院趕去。
剛到半路，手機響了，醫院號碼，陌歸頓時緊張起來。
“你好周陌歸小姐嗎，這裡是醫院，你的父親……現在正在搶救，希望你立即趕過來。”
停了車，顧不得保溫桶掉在了地上，陌歸拼命跑到了手術室門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陌歸沒想到這麼快就又遇到了這種折磨，不同的是，這次路更寒不在身邊。
陌歸只是呆呆的站着，眼睛緊緊的盯着手術室的門。她相信爸爸會好好的出來，她相信老天不會對她這麼殘忍……可老天偏偏又給她開了一個玩笑，再次見到爸爸，是那張蒙在白布下的冰冷蒼白的臉。那一刻，陌歸感覺有什麼溫情的東西在從身體裡抽離……
當護士拿過需要家屬簽字的死亡通知書時，陌歸盯着看了很久很久。當簽完字的那一刻，陌歸徹底清醒過來。天已經黑了，醫院的燈也打開了。當路更寒終於趕到後，看到陌歸站在燈光煞白的走廊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看見路更寒慢慢的朝他走過來，平靜的開口。
“你來了路叔叔，我爸爸走了。”
路更寒控制着情緒走近她，輕輕的把陌歸摟進懷裡，輕聲的對她說：“我知道，我知道。”
陌歸推開路更寒，繼續冷靜的說着，“還有很多事要做，我要通知舅舅，還有一些文件要籤，還有，還有什麼來着？”
“陌歸，陌歸，”路更寒喊着她，“有些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你先休息休息。”
陌歸雙眼冷靜的看着他。
“路叔叔，我沒事，真的。”
一切處理停當。沒有追思會，葬禮安排在第二天上午。陪着陌歸的，除了舅舅舅母，只有路更寒，其他人沒有通知。從此西山墓園，又多了一位陌歸的親人。陌歸拒絕了舅舅舅母的好意，陌歸還是留在了K城。
葬禮結束後，路更寒跟她說，“陌歸，難過了就哭出來，無論如何，你要知道，我會在你身邊。”
這時候陌歸纔想起來自從爸爸生病一來自己還沒有哭過。
“好，我一定試試。”
回家後的陌歸躺在牀上，想着爸爸，想着媽媽，想着以前的家，想着想着感覺胸口好疼，使了全身的力氣大聲嚎着卻怎麼努力也哭不出來。原來，有時候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也這麼難，原來命運有時候真的這麼殘忍。陌歸選擇接受，放棄。
謝絕了路更寒要來看他的想法，第二天在家窩了一天。第三天一大早來到公司，十多天沒上班工作已經積壓了很多，陌歸一件一件處理着。陌歸又開始以前的生活，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彷彿爸爸還沒有離開。
晚上下班回到家，路更寒在樓下等着，手裡提的應該是晚餐。進了門，陌歸讓路更寒先坐，自己去洗手。手還沒擦乾，就聽見有人敲門。走過去打開門，門口站着王寂泊。
這些天王寂泊一直過着渾渾噩噩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喝酒，喝醉了或去朋友家或者回公司睡覺。對於家裡的逼迫和陌歸的不妥協是他筋疲力盡，尤其是那晚在酒吧陌歸拒絕他之後，他更是選擇用酒精麻醉自己。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陌歸對他的冷漠無所謂的態度，那徹底傷了她的心。
他並不知道陌歸已經搬離他的住處，知道今天媽媽在公司找到他之後陌歸已經選擇離開，他才恍然醒來。回到家裡，打開門才發現家裡果然冷清了不少。東西整理的井井有條，只是臥室衣櫃空出來打扮，牀頭陌歸最愛的書也不見了，瓶中向日葵乾枯的花瓣落了一地。客廳中的桌子上擺着一把鑰匙，一隻鐲子，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5個字，肯定句。
【我們分手了。】
拿着紙條王寂泊笑了，陌歸啊陌歸，你可真是狠心，憑什麼你說開始就開始，你說結束就結束，我不同意！這才轉而上門來找陌歸。
看到王寂泊，陌歸併沒有很驚訝，語氣淡淡的問他。
“你好，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不同意！”王寂泊說的很大聲，聞言路更寒站了起來，卻並沒有走過去。
“不同意什麼？”陌歸繼續問他，說完了走出去帶上了門。
“不同意分手！”
“我們別再這吵，去樓下說吧。”陌歸見他情緒激動，另外還有路更寒在房間裡。
“爲什麼下樓去，還是家裡有什麼人不想讓他聽到！”說着強行把門推開，看見了站在客廳的路更寒。
王寂泊笑了笑看着陌歸說道，“你不和我結婚就是因爲他嗎？你要和我分手也是因爲他嗎？”
“不是，也和你沒有關係。”
“你撒謊，你根本就不愛我是不是，你根本就是想把我甩了去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你不知道他都要結婚了嗎？”話還沒說完，路更寒忍無可忍，走上前一拳揮了過去。
“你就是個混蛋！”
路更寒雖然瘦，可可畢竟一米八幾的身高力氣小不了。王寂泊這一下捱得不輕，退後兩步抵在了門邊。見路更寒還要打，陌歸趕緊把路更寒拉出了門外，推着他離開。
“路叔叔，你先回去吧。”
路更寒當然不走，“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讓你和這個混蛋在一起。”
“路叔叔，你放心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我可以解決的。請相信我，我可以解決。”看來自己確實也不好再參與，路更寒只能離開。
“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不會有事的。”
路更寒走後，陌歸讓王寂泊坐到沙發上，看他嘴角已經腫了起來，又冰了個涼毛巾讓他敷着。王寂泊看陌歸忙活着，好久纔開口，還是那句話。
“陌歸，我不同意分手。”
陌歸坐到他身邊，“同不同意在我心裡已經和你分手了。”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不能你一人說了算。無論結局怎麼樣，就算以後會後悔，我也要一直賴着你。就算我父母永遠不同意，就算你永遠不和我結婚也沒有關係，我就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別這樣，還有你父母他們很愛你，儘量別惹他們生氣，多陪陪他們吧。”說完起身幫王寂泊又換了條毛巾。王寂泊不理，扔掉毛巾站起身對着陌歸。
“陌歸，你到底聽沒聽懂我在說什麼？我說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就算遍體鱗傷我也要一直賴着你。陌歸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事情都會變好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陌歸卻只是靜靜的看着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過了一會，輕輕地對他說：“寂泊，我爸爸前幾天去世了。”
聽到這裡，王寂泊愣住了，張着嘴不知道要說什麼。
陌歸繼續說着，“這讓我更加相信沒有什麼會是永遠的，也不是所有的期盼都會成真。”
王寂泊只能無措的說着，“對不起，陌歸，對不起。”
“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是你憧憬的那條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走了。你成全我，我放過你。所以，我們分開吧。”
“陌歸，你永遠不相信我，你永遠不相信，”王寂泊還是不甘心。陌歸打斷他，輕輕地說了一句。
“王寂泊，我不快樂了。”
王寂泊頭也不回的出了門，不顧視線模糊的開車回了家，一片片撿起地上的花瓣，連同桌上的瓶子一起丟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