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走講〖書〗記辦公室時,看了看錶,下午四點半,這個常委會還真是短暫,不算他在省委的停留時間,才大約開了不到一個小時。
“吳〖書〗記。”毛博語站起打了聲招呼。
吳越點點頭,徑直走過去,在毛博語身邊的沙發上坐下“毛秘書長到了一會吧。”
“才喝了幾口茶。”
“晚上我請客,姜司令和政法委孫〖書〗記要過來,你通知翁強,讓他準備一下。”
“去翁主任丈人家?”毛博語沒有離開,他知道吳越找他不會是單單爲這事。
“飯莊應該營業了吧。”吳越摸出煙,隨手給了毛博語一支“今天常委會確定了高新科技開發區的一把手人選,我提議翁強同志擔任黨工委〖書〗記,這個提名已經通過了。”
毛博語暗暗吃了一驚,翁強是正處級幹部,提到副廳崗位不是不可以,但是開發區一把手是要進入市委常委會班子的,這個跨度似乎大了些。
看到毛博語很是驚訝,吳越笑了笑“翁強同志不進入常委班子,省委研究決定,讓徽山大學副校長常水陽同志任池江常委副市長。”
“這幾天,黃省長可能會找翁強同志談話,你提前去找他說說,我的意見是,既然叫池江高新科技開發區,那就得名副其實,外來的干預不能太多,這個要讓翁強同志有個清醒的認識。”
翁強出任開發區黨工委〖書〗記,這個任命出乎毛博語意料,想必更出乎翁強自身的意料,毛博語隱約覺得任命出臺是省委大佬們博弈的衍生產物,未必就出自大佬們的本心。黃省長要找翁強談,是準備將其納入麾下,而吳〖書〗記這番話明顯就是不同意繼續讓黃省長插手開發區,要他提早給翁強敲警鐘。
“開發區必須在市委的正確領導下,才能穩妥持續的發展,我相信翁強同志一定能會認識到這一點的。”毛博語起身告辭“吳〖書〗記,我這就去找翁強同志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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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煥生這段時間忙歸忙,可心裡是樂滋滋的,飯莊剛開那幾天他還擔心會不會有生意上門,現在呢,他只嫌客人來得太多,忙不過來。
“小斌,你把二樓那個新包間打掃打掃,晚上要臨時加一桌。”
嚴煥生指派忙的像個陀螺的大兒子嚴彬。
“爸,咱們是做預約生意的,這規矩可不能破。”
“喔唷才幹了幾天,你小子倒規矩大起來了。”嚴煥生對着嚴彬屁股就是一腳“吳〖書〗記要過來呢。”
“爸你不早說。”嚴彬揉揉屁股,放下手裡的擇菜活。
“再開一個包間,一天就得增加兩桌人。”嚴煥生算了算,對嚴彬說“明天把老二叫來幫忙吧。”
嚴彬有些不情願“老二上班呢。“辦個退養,他那個單位一個月苦幾個錢?”嚴煥生狠狠瞪着嚴彬“你那小雞肚腸我清楚索性給我聽着,這個飯店你佔個大頭,小頭還得留給你弟弟。不依我,你和你老婆看着辦。”
有大頭就成,嚴彬趕緊賠笑“爸,你說了算,我還能不想着弟弟?”
翁強夾着公文包走進來,放下包捋起衣袖“有啥要幫忙的?”
“小斌沒手呀。”嚴煥生笑眯眯的看着翁強,見嚴彬還在忍不住又是一腳“快去,在這礙手礙腳的。、。看到女婿一臉疲憊關切道“累了吧?素絹也剛到在我屋呢,你快去歇歇。我這裡亂糟糟的,坐也沒地方坐。”
“喔,那我過去了,爸。”翁強拿起公文包,走出了廚房,往院子裡的小屋走去。
小屋原是雜物間,面積不大,放了一張牀,一個電視櫃後,來客人就只能坐在牀上了。
“你把我急火急燎叫來幹嘛,我可不是你,沒這麼〖自〗由。”看到丈夫撩開門簾,嚴素娟挪了挪身子,讓出了一塊坐的地方。
“素絹,我的工作要調動了。”翁強坐下,拿出煙點了。
嚴素娟看着丈夫,笑同“要去下邊市裡當市長了?”
“去開發區當黨工委〖書〗記。”翁強搖搖頭。
“哪個開發再?”
“高新科技開發區。
嚴素娟湊過臉盯着翁強,身子往後一縮,手一指“開玩笑吧?”見丈夫不爲所動,就撲哧一笑“得了吧,裝的還挺像。那地方哪能輪得你上去呀。”
“別說你不信,毛秘書長找我談話說這事,我還不信呢。”翁強笑笑。
“真的?”嚴素娟再次盯着丈夫看。
翁強轉過臉,不讓噴出的煙迷了妻子的煙“這事開玩笑有意思嗎。毛秘書長說,我的提名是吳〖書〗記下午在省委常委會上提的,也得到了省委的通過。”
“這不是好事嘛。”嚴素娟責怪的推推丈夫“你心事重重幹嘛呢,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故意裝出來的。“我承認是好事,級別提了,而且高新科技開發區又是能出成績的單位。”翁強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是在池江當幹部的,誰不知道那裡是黃省長一手扶植出來的。誰上了這個位子,身上的標籤就貼了。
“瞧你,貼個省長標籤你還不樂意,人家爭着搶着還貼不上呢。”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吳〖書〗記不是戚〖書〗記,他不希望有人插手池江事務。”
嚴素娟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那你猶豫了?”
“我猶豫什麼,我從來就沒有猶豫過。”說出這句話後,翁強似乎也隨之得到了信心,臉上舒展開了一點“就是這個度如何把握,以後具體的事上如何處置,有些困難。”
“你們當幹部想得這些,我是搞不明白。”嚴素娟看到丈夫的衣領上有線頭拖着,就找來剪刀幫着剪掉,一面又說“吳〖書〗記的爲人吳〖書〗記對你的重視、對咱家的幫助,這些都不說,單比比年齡,吳〖書〗記就有很大的優勢呀。黃省長六十了吳〖書〗記才三十六歲。”
“被你這麼一說,倒像是我動機不純了。我不主要看這些一”翁強聽到院門口傳來說話聲,趕緊站起來“吳〖書〗記他們過來了,我出去迎一迎。”
“姜司令是熟客了,孫〖書〗記,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翁強同志吳越指着走來的翁強。
“吳〖書〗記好,姜司令好,孫〖書〗記好。”翁強上前一一問好。
“總算是認識了,今天下午這個會不就是爲了你這個同志嘛。”孫山鑫打量着翁強,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幾位領導,樓上請吧。”嚴彬冒了出來。
“好,樓上去坐坐。”吳越走在前面帶領,一邊跟嚴彬說“上幾盤香炸毛豆腐來,點點飢。”
上了樓,分賓主入座,翁強幫着泡茶,嚴彬很快送上了幾盤撤了香菜的香炸毛豆腐。
“翁主任別忙了,也過來坐,嚐嚐你老丈人的手藝嘛。”吳越招招手,又放下用牙籤叉了一塊毛豆腐品嚐“嗯。滋味很地道。”
“嗯,不錯,不錯。”姜洪慶、孫山鑫邊吃邊點頭,很快三人面前的毛豆腐就被消滅光了。
吳越拿起餐巾抹了抹嘴,接過翁強遞上的煙“翁主任,你要儘快進入新角色呀,這次市委市政府組團去沿海發達省市學習考察,你們高新科技開發區是重要的推介項目,推介能不能取得成果,取得多少成果。這個任務要看你去完成了。你的任職通知明天就下達,這個不能拖了。”
“吳〖書〗記,接到任職通知,我就去開發區報到。”
“我給你兩週時間,你去全面瞭解情況,並理順思路,同時對於開發區這段時間人浮於事的現象,要給予一定的批評,少了一個人就運轉不靈了,這不是客觀實際,而是某些同志的思想出了問題。另外,對興盛房地產在開發區的已建、在建項目,要重新嚴格審計,水分要擠出來,這也體現了對進園企業的負責。”
“吳〖書〗記,興盛的在建項目是不是要叫停?”翁強問。
“邊審計邊建,不能因爲政府工作出了差錯,影響投產企業的進度。但是教訓要深刻吸取,園區招投標一定要公開透明,杜絕暗箱操作,防止新的腐敗出現。與其相信同志們的自律性,我更相信完善的監督制度給予的制約。”
“吳〖書〗記,在以後的工作中,我會重視這一點的。”
吳越嘆了一聲“前車之鑑後事之師,話雖如此,出了一個呂鑫洪,誰能保證以後就不出一個王鑫洪、張鑫洪?制度建設一刻也不能落後呀。”
菜開始上桌,翁強主動擔當起服務員的角色,一面悄悄告訴嚴彬,讓他注意點,別讓不相干的誤闖進來。
這幾位領導的秘書、警衛員都留在不遠處的街道辦,即使這裡隨便說的一句話,給旁人聽去就有可能引發些事端出來。
“孫〖書〗記,沈鵬同志的材料,我已經讓向部長負責整理好後上報公安部和〖中〗央政法委了。”吳越舉杯敬酒,一面道。
“這傢伙幹工作還算是好手。”得力部下有可能進步,孫山鑫相當滿意,這兒不是啥公開場合,他也無須隱瞞對沈鵬的好感。
姜洪慶幹了酒,把酒杯往面前一頓“看準了,值得培養就培養嘛。”
翁強把空酒杯一一倒滿,又退到邊上。
“孫〖書〗記,夏成鬆遇刺案暴露出了許多問題,司法廳監獄管理局也有幾位被拖下水了,政法委的意見“孫山鑫接上話茬“吳〖書〗記,我的立場很堅決,知法犯法必須從嚴處理,夏成鬆案兩名在押人員,一個保外,一個接連減刑,暴露出公檢法司四個單位的問題,錢、權勾結互用,一路暢通無阻,搞得烏煙瘴氣。我對全省政法系統作了指示,要求他們通過這次整頓,深刻認識問題的嚴重性,杜絕類此事件的再次發生。”
“醜惡現象要打擊,正氣也要弘揚,比如沈鵬同志,還有打黑行動中負傷的幾位同志。”吳越看了看姜洪慶。
“內衛部隊負傷的戰士,我已近特批,報二等功,傷愈後上軍校深造。即使業務素質還沒達標,可思想品德早已超標了嘛。”姜洪慶夾了一筷子臭輾魚,放進嘴品味。
“吳〖書〗記,馬寶強同志恐怕不能再待在第一線了,我考慮了,把他調政法委來工作,級別提一提。”孫山婁說道。
“提起馬寶強同志,我就想起他兒子,據說這個小傢伙最近拼勁很足一”吳越笑道。
姜洪慶擡起手“哦,我記起來了,吳〖書〗記跟我打過招呼,這樣吧,下半年讓他進軍校,錘鍊錘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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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吃完,姜洪慶、孫山鑫坐了一會就告辭走了,吳越留下來跟翁強繼續談話。
“吳〖書〗記,毛秘書長下午和我談過話,怎麼做,我已經有了思想準備。”
“那你談談自己的看法?”吳越不動聲色的抽着煙。
翁強考慮了一會,決定言簡意垓說出來“尊重省委領導,堅持市委領導不動搖。”
“翁主任的策略很正確。高新科技開發區是一個很好的展示個人能力的舞臺,我市和京都大學的全面戰略性合作正在開展,池江的經濟轉型和產業升級勢在必行,跟不上市場的需求,不能引導市場的需要,這樣的產業必然被市場逐漸淘汰。科研轉化爲生產力,最終形成成熟的產品推向市場,你們開發區是個巨型的孵化器,這些產品和爲之投資的企業都將落戶在你們開發區,這是你們的優勢所在。”
吳越喝了幾口茶“這次外出學習考察,你們開發區要搞好這方面的宣傳工作,這牽扯到鉅額的風險投資,這筆投資市政府不可能解決,本市、本省的企業是否能有這個魄力全盤接受,很難確定,所以必須引進其他省市的企業,吸引他們來參與。“吳〖書〗記,京都大學的科研所,我也略知一二,據我所知目前尚未有定型的產品。”
“所謂風險投資,沒有絲毫風險這不可能嘛。風險往往伴隨巨大的收益,這一點有膽略、有眼光怕企業家會看到的。”吳越笑了,翁強也不好意思的一笑。
小院外,有個駱背的老頭拄着柺棍走過,他的衣着很普通,很池江,可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穩得讓人極疑心他的外表只是個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