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傑接到召開省委常委會通知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奇怪,這次的常委會,顯得很是神秘,事先沒有通知是什麼議程,只是說要開會,而且開會的時間,定在了晚上的七點鐘,這就說明,會議的議題不多,甚至可能就是專門的一個或者是兩個議題,需要的時間不是很長,因此定在了晚上,晚上的時間具有一定的連續性,不會中斷,如果是在上午或者是下午召開,必然面臨吃飯的問題,說不定商議或者需要決定的事情,經過了一頓飯的時間,就發生了什麼改變了,但晚上有好處,大家都會堅持嗎,哪怕是開到了半夜。
徐少傑感受到了龍劍烽的能力,這一切,一定是龍劍烽堅持的結果,召開省委常委會,相關的議程以及時間的確定,決定權在歐陽雲濤的手裡,省一級的常委會,與縣市的是有着很大的不同了,縣市的常委會,帶有一定的隨意性,但省委常委會不允許這樣的情況,除非是研究突發事件,或者是重大的事宜。上級對省委常委會的召開,是有着相關規定的,那種拍拍腦袋,想起來了就開會的情況,基本上是不會出現的。不過在具體的執行過程中,還是不好說,有的時候,省委常委會的召開,也帶有隨意性。
徐少傑已經做好了準備,唐文俊是非常關注隴南省的局勢的,徐少傑也和唐文俊交談了幾次,和唐文俊交談的時候,徐少傑的心情是放鬆的,徐少傑有一段時間沒有和徐樹昆、丁原等人聯繫了,該說的話,徐樹昆、丁原都說了。自己已經是隴南省省委副書記,人家是不可能總是扶着你走路的,只有在關鍵的時刻,纔會提醒。
唐文俊的話語,徐少傑一直都記得。唐文俊說出來了一個很重要的觀點,高層博弈,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必須要抓住重點,毫不留情的予以攻擊,那種所謂的溫和態度,在真正的對決的時候。是不存在的,試想一下,人家已經拿着刀子衝過來了,你還在追求武士道精神,還要擺出謙讓的姿勢,還要同人家先握手,估計還沒有握手的時候。人家的刀子已經到了你的身上了。這樣的時候,吃虧了。你到哪裡去講道理,歷史只會記住強者和勝利者,勝者爲王敗者爲寇的道理。不管什麼時候都不過時。所以不管是哪一級的博弈,到了一定的程度,大家都撕破臉皮了,就不是講客氣和擺素質的時候了,要狠下心,要毫不留情。
徐少傑努力克服自身迂腐的認識。自參加工作以來。徐少傑都講究與人爲善的行爲準則,在官場上博弈。面對面撕破臉皮的做法,徐少傑還沒有嘗試過,不過,這一次很有可能要遭遇了,隴南省的局勢,已經到了這一步了。
謝志偉也接到了通知,列席省委常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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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常委會,是什麼內容,謝志偉是知道的,按照會議的要求,省政府所有的副省長,都要列席常委會,這樣的規模和氣勢,是很不簡單的。
省人民醫院護士宋世娟的事情,好像沒有引發什麼事情,謝志偉感覺到失望,也帶着一絲的恐懼,沒有發生任何的波瀾,就說明已經是驚濤駭浪了,無他,徐少傑肯定是明白了其中的緣故,猜想到了始作俑者。在實施計劃的時候,謝志偉已經是破釜沉舟了,如果徐少傑的家裡出現了矛盾,必然會牽扯到徐少傑的精力,宏源市的事情,徐少傑就不可能仔細的考慮,從容應對了,那個時候,給予徐少傑致命一擊,令徐少傑的精神徹底的垮掉,後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可幾天的時間過去了,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甚至是傳聞都沒有,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唐婉柔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說明徐少傑已經做好了家裡的工作,說明徐少傑已經準備無情的還擊了。
想到這些事情的時候,謝志偉感覺到涼颼颼的,中央領導年初在隴南省視察的時候,表態支持徐少傑的那一幕幕,謝志偉記得尤其清楚,可謝志偉也沒有退路了,宦海無聲,表面上看起來平靜的官場,內中的暗流險灘數不勝數,關鍵看人的心態了。
謝志偉一直對自己有信心,關鍵是龍劍烽在隴南省有着不一般的影響,大家都知道,歐陽雲濤很快可能就離開隴南省了,到時候,沒有誰可以替代龍劍烽在隴南省的影響,省委書記也一定是龍劍烽,到了那個時候,一切情況都不同了。
從內心裡面來說,謝志偉是佩服歐陽雲濤的,不要看歐陽雲濤在多數時候顯得軟弱,但人家是大智若愚,在關鍵時刻,還是會露出來鋒芒的,上次的項目工作會,歐陽雲濤的表態,令徐少傑得到了支持,如果不是歐陽雲濤的總結講話,估計現在大部分的幹部,都已經倒向了龍劍烽。
這次的省委常委會,歐陽雲濤的態度是非常重要的,謝志偉最大的擔心,是龍劍烽的咄咄逼人,會不會引發歐陽雲濤的反感,會不會在常委會上面,旗幟鮮明的表態,支持徐少傑,如果是那樣的情況,隴南省的局勢,將在最短的時間內,發生巨大的改變。
晚上七點,除了歐陽雲濤和龍劍烽,所有人都到齊了。
會議室裡面的氣氛很微妙,以往開會之前,大家都是很隨意的說話,可今天沒有誰說話,大家都顯得很嚴肅,會議室裡面的空調聲音比較明顯。
每次召開省委常委會,歐陽雲濤和龍劍烽都是準點到達,接着就開會,可今天有些異常,已經過去了幾分鐘,依舊沒有看到兩位主要領導的身影,出現這樣的情況,更加凸顯這次會議的神秘。
時間已經到了七點十分,歐陽雲濤和龍劍烽依舊沒有到,會議室裡面的氣氛已經有些奇怪了,幾個常委開始交頭接耳,低聲說着什麼。大概是在猜測,到底是什麼原因,主要領導不到,會議是無法進行的。
徐少傑微微閉着眼睛,好像是沒有注意任何人。其實,他一直在關注謝志偉,謝志偉坐在邊角的位置,自從進入會議室,謝志偉就低着頭,也沒有和誰說話,大家也沒有和謝志偉打招呼。徐少傑看不清楚謝志偉的表情。可徐少傑知道,此刻,謝志偉一定也在關注他,今天的常委會,直接的對決,就是徐少傑和謝志偉的對決。
歐陽雲濤和龍劍烽一直都沒有進入會議室,徐少傑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開會之前。徐少傑一直都在辦公室,張曉軍曾經在六點多鐘的時候,報告說龍劍烽省長進入了歐陽雲濤的辦公室。到現在的時間,已經快一個小時了。
徐少傑正在快速的思考,究竟是什麼事情,如果說歐陽雲濤和龍劍烽之間,發生了什麼爭執,那麼今天的會議。情況就會大不一樣。但發生這樣的事情,機率是很小的。歐陽雲濤如果有其他的意思,常委會也就不會這麼快召開。如果說歐陽雲濤和龍劍烽達成了一致的意見,那麼,這個時候,會議早就應該開始了。
徐少傑憑着自身的判斷,認定歐陽雲濤不可能和龍劍烽完全統一意見,畢竟歐陽雲濤是省委書記,從顧全大局的角度出發,同意龍劍烽的一些建議意見,但不可能完全聽龍劍烽的,如果讓龍劍烽完全建立起來了權威,歐陽雲濤的威信怎麼辦。
省委書記在全省具有絕對的權威,這是紀律所規定的,在縣市,縣委書記與縣長之間,可能會因爲執政理念的不同,產生對峙,有縣長佔據主動的時候,甚至是掌握了縣裡的主要權力,但這樣的情況,不可能出現在省一級。
分工的明確,決定了省一級的決策,省委書記是佔據絕對的優勢的,省委書記是負責全面工作的,省長僅僅是負責政府的工作,省委書記要求省長彙報政府的工作,是很正常的情況,還有一條,省委書記兼任省人大主任,人大是監督一府兩院工作的,所以,省長沒有和省委書記叫板的權力。
隴南省的情況有些特殊,大部分的幹部都知道,歐陽雲濤快要退下來了,接任的是龍劍烽,所以,一定程度上,龍劍烽做事情,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徐少傑一直沒有想明白,隴南省的幹部是怎麼知道歐陽雲濤要退下來了,龍劍烽會接任省委書記,自己到隴南省來大半年的時間,也沒有感覺到這樣的安排,再說了,就是有這樣的安排,龍劍烽也需要低調的。如果說中央有什麼明確的安排,徐樹昆一定是會告訴徐少傑,或者是側面提醒的,可徐少傑沒有聽見這樣的消息。
徐少傑在隴南省感受到一切事情,看起來都不是很正常,這曾經令徐少傑對歐陽雲濤的能力產生了懷疑,對龍劍烽的背景產生了猜想,但這些事情,都是無法落實的,徐少傑無法去調查,無法完全弄明白。
七點一刻,歐陽雲濤和龍劍烽終於進入了會議室。
歐陽雲濤走在前面,出乎大家預料的是,歐陽雲濤的臉上,沒有笑容,徑直朝着自己的座位走過去,相反,龍劍烽臉上帶着笑容,和衆人點頭。
徐少傑的心有些下沉,這樣的態勢,不是什麼好情況,龍劍烽似乎是勝券在握的樣子。
省委常委會議室的座位,是嚴格按照排名來安排的,歐陽雲濤在中間,左邊是龍劍烽,右邊是徐少傑,接下來是常務副省長劉開林,紀委書記宗銘濤,其餘的省委常委,都是按照進入常委時間先後順序排列的,唯有前面的這些常委,排名是固定的。
“大家安靜了,現在開會。”
歐陽雲濤咳嗽了兩聲,宣佈開會了。
“首先解釋一下,今天開會,我遲到了一會的時間,那是因爲今天晚上的常委會需要商議的事情,我和龍劍烽同志需要統一意見。”
歐陽雲濤說到這裡的時候,龍劍烽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從容,依舊是帶着微笑。
“今天的常委會很重要,開會之前,我重申一下紀律,鄒政義同志的手機,分管安全的副省長的手機,調到振動,其餘同志的手機,全部關機。”
“因爲要討論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會議討論的內容,必須要嚴格保密,這是政治紀律,如果今天會議的內容泄露出去了,省委會追查到底,不管是誰,省委必定要拿出來明確的處理意見,上報中央批准。”
會議室裡面已經非常安靜了,所有的省委常委,以及副省長,自己帶着手機的情況是很少見的,一般情況下,工作手機都在秘書的手裡。但歐陽雲濤如此的強調紀律,已經讓大家感覺到,今天的會議不尋常。
“省委省政府領導在日常的工作中,對不少工作的處理,存在不同的意見,這是正常的情況,所以我們需要召開會議,大家統一思想,形成決議,最終大家都遵守決議,一直以來,大家都貫徹的很好,省委和我希望,大家能夠繼續堅持。”
“我們對工作中間的分歧,存在意見,拿到桌面上,大家一起來商議,一起來想辦法解決問題,解除分歧,或者是保留自己的意見,遵守省委做出的決定,這是我們必須要做到的,今天我重申一下,算是提醒在座的所有同志。”
歐陽雲濤今天說出來的話,其實是不需要說的,這是基本的常識,誰都懂,但歐陽雲濤專門提出來,而且是特別的強調,這裡面存在的玄機,令大家感覺到了,今天的會議,可能是很不尋常的。
徐少傑是明白的,歐陽雲濤爲什麼會說出來這些話,一方面是隴南省高層出現了明顯的分歧,而且出現了無法調和的狀態,作爲主持全省工作的省委書記,歐陽雲濤感覺到惱火,甚至是悲憤,另外一個方面,徐少傑已經在歐陽雲濤的面前明確表態了,說出來了自身的觀點,這些觀點,一定是與龍劍烽或者是謝志偉的觀點,有着激烈的衝突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歐陽雲濤必須要做出來強調,必須要大家遵守規矩,將矛盾和問題壓到最小的範圍,至少暫時不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