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平靜流過,徐少傑忙着自己的工作,熟悉全區幹部的情況,組織人事辦公室提供的材料很清楚,徐少傑發現,劉沐才32歲,可是,容貌看上去好像是42歲了。徐少傑每隔兩天到華林鄉去一趟,上次在劉沐家裡吃飯之後,出現了一些傳聞,什麼徐少傑領導能力不足,年輕,經驗不足,進入角色慢等等,徐少傑根本不在乎,期間,徐少傑回市裡去了一趟,看看張紹才,同時也拿一些錢,帶在身上,工資實在是太低,如果出現什麼事情,身上沒有錢救急,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同時,帶來的煙也差不多了,每次到鄉政府去,至少要兩包煙,反正張紹才準備的有好煙,徐少傑回去了,帶上幾條煙。
徐少傑接到了通知,區委要召開會議,專題研究菸葉收購的問題。
已經參加了兩次會議了,徐少傑對劉志華的作風算是領教了,開會的時候,嘴裡總是有髒話,佈置任務也是連說帶罵,常常粗暴打斷某些班子成員的發言,最後佈置任務的時候,一言九鼎,根本不允許有反對的話語,區長張世奎很是配合,兩人要求基本是一致的,徐少傑清楚,這是兩人商議之後的結果。因爲兩次會議商議的事情,都與徐少傑沒有關係,所以,徐少傑沒有發言,劉志華對徐少傑倒是沒有發脾氣和說髒話,也沒有提到外面的那些傳聞,似乎是在等候着,積聚力量。
開會依舊是老一套,分管農業的副書記胡德義和分管財貿的副書記易祥陽分別彙報了準備的情況,計劃全區在9月10號開秤,期間,列席會議的菸草站站長做了彙報,徐少傑已經清楚了,菸葉收購,以菸草站爲主,區委說話不一定有作用,這次的會議,純粹是佈置任務,也就是區委爲菸草站服務,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菸葉收購,涉及到了財政收入,涉及到了農民利益。張世奎做了總結,原則同意所有的安排。最後是劉志華講話,因爲劉志華說的話纔是聖旨,纔是大家去執行的標準。菸葉標準,非爲上、中和末等煙,所不同的是,菸葉的級別,以中一爲最高檔次,中二次之,上一和上二屬於另外一個檔次了,一般的人都不明白,這是在基層工作必須要掌握的。
“他媽的這個菸葉收購,年年開會,年年腦殼疼,真不是他媽的事情。。。”
劉志華在這樣的開場白中間,開始佈置任務,沒有什麼奇怪的,都是前面說過的,劉志華完全不需要囉嗦的,直接同意前面的意見就可以了,非要說一遍,顯示威嚴,大家都在認真記錄,唯獨徐少傑,根本沒有動筆。劉志華當然注意到了,任務安排完了,劉志華覺得有必要強調一下紀律,於是,話鋒一轉,開始數落了。
“區裡有些幹部,龜兒子的,就是不聽擺,前兩天我才聽到村書記反映,朽木,哦,就是那個劉沐,一天到晚不幹正事,這樣的幹部,究竟應該怎麼處理,難道我們就沒有好的辦法了嗎,徐書記,你是管組織的,你說說。”
徐少傑正憋着一口氣,這下正好,你劉志華也太狂了,居然送到眼前來了,以爲我徐少傑是擺設啊。
“我先說兩個問題,第一,我現在是分管組織的副書記,是哪個村書記反映劉沐同志的問題,按照組織原則,他應該向我反映,這樣越級報告,是不是不尊重區委區政府,是不是不需要區委區政府的其他班子成員了,這個村書記究竟是什麼心思,怎麼起碼的素質都沒有,還配做書記嗎,第二,我是駐華林鄉的區委領導,劉沐是華林鄉政府的幹部,我到華林鄉好幾次了,劉沐同志表現不錯,得到了鄉政府幹部的一致認可,我也是認可的,劉書記剛纔說話的意思,華林鄉政府幹部和我集體欺騙了組織,村幹部反映的情況纔是真的嗎。最後說一點個人看法,我們都是共產黨員,黨的領導幹部,區委區公所的幹部,都是我們的同志,大家要互相尊重,在人格上,大家都是平等的,希望以後大家不要稱呼劉沐同志其他的外號了,我的意見說完了。”
會議室裡面死一般的寂靜,這是徐少傑第一次發言,所有人感覺到了一種銳不可當的氣勢,一種準備撕開一切的氣勢,一種信心滿滿的氣勢。
劉志華足足愣了接近一分鐘,他想發脾氣,就在徐少傑到劉沐家裡去的時候,他就想發脾氣。劉志華不是笨蛋,經歷了這麼多的風吹雨打,他懂得策略,爲了有把握,他專程到了市裡,編了一系列的話語,都是對徐少傑不利的,什麼進入角色慢,什麼適應能力不強等等,得到的是一頓怒斥,領導訓斥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他小心些,這個時候,劉志華才感覺到心裡發寒。有些話已經透露出去,在外面悄悄傳開了,這都是劉志華習慣的做法,先是造勢,接着是猛攻,對方屈服之後,再給甜桃子,屢試不爽,可是面對徐少傑,劉志華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劉志華不會允許權力出現問題的,好在徐少傑沒有其他舉動,劉志華也就任由謠言傳下去,總是有爆發的一天。
“徐書記,你不要生氣,剛纔劉書記也是專門說到紀律問題,做出強調,菸葉收購過程中,紀律是很重要的。”
張世奎還在做着解釋,冷不防劉志華冒出了一句話。
“今天會議就到這裡,散會。”
徐少傑在所有副職的注視下,離開了會議室,這是劉志華出任區委書記以來的第一次,面對副職的詰問,一言不發宣佈散會,沒有解釋,沒有訓斥,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濃濃的火藥味,似乎空氣都要爆炸了。
僅僅一天,徐少傑在會上的發言就傳開了,區委區公所的院子裡,發生了一些改變,大家小心翼翼迴避着徐少傑和宋濤,不敢得罪也不敢親近,唯一例外的是楊晨,根本不在乎,依舊和宋濤說笑。
劉志華氣的心裡疼,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這個徐少傑,看來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後臺硬有怎麼樣,我是書記,你是副書記,我要你左你就左,你先聽
我的再說後面的話,可是,劉志華總感覺到底氣不足,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他已經感覺到了,這個徐少傑,看起來年輕,實際上心思深沉,估計好多的老滑頭稍不注意,就會栽到徐少傑的手裡,劉志華不知道是爲什麼,這麼多年屢試不爽的辦法,對徐少傑沒有什麼作用,現在最大的問題,徐少傑是分管組織的副書記,要想動人,無法避開徐少傑,這是劉志華最爲頭疼的,本來以爲一段時間之後,能夠恢復以前的情形,現在看,有些困難了。
想到這裡,劉志華撥通了電話,他的辦公室有電話,接電話的是黃賀,劉志華快速說了幾句話,掛了電話,很快,張世奎和孫健波到了他的辦公室,張世奎是他鼎力舉薦的,忠心是沒有問題的,孫健波以前在文化站,是辦事員,劉志華一力提拔推薦,孫健波現在分管政法,可謂僅次於徐少傑。
“媽的,真是可氣,居然有這樣的事情,那個徐少傑算什麼東西,年紀輕輕的,比我兒子年紀都小,這樣囂張,以爲老子怕他啊。”
張世奎和孫健波不說話,看着劉志華,他們清楚,劉志華一定還有話說。
“孫健波,你是管政法的,說說有什麼辦法,讓徐少傑這個龜兒子吃點虧。”
孫健波睜大眼睛,不敢說話,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徐少傑是市委副書記許雲飛送來的,意味着什麼孫健波是清楚的,自己現在如果說使出來陰招,到時候暴露了,估計自己就完了,嚴重些,可能保不住飯碗,還有,劉志華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居然忍着沒有破口大罵,孫健波已經知道徐少傑的份量了。
“劉書記,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啊。”
張世奎是很老練的,知道現在劉志華正在氣頭上,不能說行,更不能說不行,儘量把時間推長,這樣就有了很大的活動空間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情慢慢來,馬上要收購菸葉了,你們都要注意一些,孫健波,給派出所打好招呼,任何人不得隨便動用,派出所出動警力,除非是我開口,或者是張區長開口,其餘任何人說的都不行,出現了問題,老子唯你是問。”
孫健波點頭,年年都是這樣,派出所也是知道的。
“張區長,學校馬上要開學了,徐少傑不是管着教育站嗎,找機會套他到學校去看看,教育站想辦法租車,老子現在不想看見他,離開區公所越遠越好。”
“劉書記,這件事情,可能要您親自說一說啊,教育站的,可能不會聽我的啊。”
“哦,我忘記了,一會我給教育站打個電話,安排一下。”
張世奎和孫健波離開劉志華辦公室的時候,沒有那種如釋負重的感覺,反而有些沉重,劉志華的情緒反常,對徐少傑好像是恨之入骨,可又有什麼忌諱,他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劉志華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狀況。
“孫書記,劉書記這段時間的情緒不是很好,你一定要注意了,菸葉收購期間,派出所是最重要的力量,一定要多打招呼,不能出現任何的問題。”
“張區長,放心吧,都這麼多年了,沒有出現過任何問題,這次更不會的。”
教育站站長突然來請示彙報工作,徐少傑來了接近一個月時間了,教育站站長第一次來請示彙報工作,站長的解釋是,以前在放暑假,現在要開學了,就來請示彙報工作了。徐少傑當然不會被教育站長忽悠的,他早就瞭解過情況,教育站長和劉志華關係很鐵,劉志華牢牢掌握全區教師的調整,其他人根本說不到話,教育站的教育附加費使用,也是劉志華一句話,說怎麼開支就怎麼開支。
如今,徐少傑和劉志華之間關係不融洽的傳聞,已經在全區傳的沸沸揚揚,這個時候,教育站的站長來請示彙報,不會是什麼好事情,與其當這樣的傀儡,不如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徐少傑通過趙德立和劉沐等人,早已經瞭解到玉都區的諸多情況,簡直就是鐵板一塊,劉志華在這裡經營多年,和主要站所的負責人都是稱兄道弟,水潑不進,針扎不進,更不用說徐少傑這個剛剛上任不久的區委副書記了。
徐少傑很和藹的解釋,自己剛剛到玉都區,很多工作都不熟悉,目前的工作重點,在於瞭解全區的組織工作情況,所以,對站所的工作有所忽略,不過,這也是建立在教育站工作出色、站長能力強的基礎上,如今,馬上就要開學了,區裡有協助分管教育站的副區長,有什麼事情,找副區長商議,是一樣的,自己完全支持,外行不能做領導內行的事情,免得鬧笑話,今後,一定抽時間,多多熟悉教育站的工作,目前是關鍵時期,自己就不發表什麼意見了,更沒有什麼指示,請教育站的同志理解和支持。
站長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徐少傑這樣說了,他感覺沒有什麼可說的,本來是計劃邀請徐少傑到全區所有學校去看看,這樣下來,至少是半個月以上的時間,可是,徐少傑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如果說到全區的學校去看看,一定是副區長的事情,站長可不想開銷這筆錢,純粹是無用功,還不如用來做其他的事情。
站長不死心,劉志華交待了任務,如果不能完成,也是不好交差的,面對站長誠懇的邀請,徐少傑索性準備叫來協助分管的副區長,站長髮覺情況不對,連連說算了,既然徐書記很忙,那就以後再說。
站長離開之後,徐少傑獨自坐在辦公室,微微冷笑,這些時間很是清閒,沒有人來彙報工作,沒有人主動接近,彷彿自己已經是瘟神,宋濤也跟着吃虧,大家都避着宋濤,不願意說話,不願意接觸。出現這樣的情況,徐少傑知道原因,心裡憋着一股氣,既然開始攤牌了,那就做到底,就憑着劉志華強姦餘志紅的事情,徐少傑也不會同流合污,這樣的書記,還算什麼黨的領導幹部,徐少傑不是偏聽偏信,通過自身的觀察,以及劉志華的表現,徐少傑已經完全相信了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