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市的書記辦公會召開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侯義兵自殺了,大家只是感慨了一番,都知道侯義兵是因爲策劃破壞選舉的事情,所以被免去了沙隆縣縣委副書記,調到了淮揚市政協工作,這些年,侯義兵深居簡出,一般人都不知道侯義兵在做些什麼,再加上侯義兵是和徐少傑作對,所以,大家不會說什麼,人都已經死了,議論那麼多是沒有什麼作用的,中國的傳統就是這樣,人死了,什麼都跟隨消散了。
徐少傑在書記辦公會上面提出了有關的人事調整的意見,獲得了大家一致的通過,張世奎暫時出任市委辦公室副主任,等到淮揚市委批准了張世奎出任市人大副主任之後,再行上任,宋濤出任玉都鄉黨委副書記、代鄉長,最後,徐少傑要求錢大志暫時迴避,提出來市委推薦錢大志、周坤鬆和劉娟的意見,馬愛華完全同意,譚振臉色不好,也沒有提出其他的意見,在稍後進行的市委常委會上面,所有的提議都獲得了通過。
黃思軍第一時間知道侯義兵自殺了,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黃思軍還沒有起牀,電話驚醒了他,黃思軍迅速起身,來不及洗漱,開着警車趕到了現場,侯義兵的屍體已經被取下來了,黃思軍走到屍體的旁邊,認真看了,侯義兵的舌頭吐出來了,不過臉上還帶着微笑的神情,顯然是感覺到死是一種解脫,黃思軍想到幾天前,侯義兵打電話找到他,說是有一些事情要說,可自己卻因爲聽不進去,起身離開的事情,這個時候,黃思軍有些後悔,看來在那個時候,侯義兵就想到了自殺,臨死之前想着和自己好好談談,遺憾的是自己聽不進去,也難怪,誰都不愛聽那些批評的話語。
黃思軍嘆了一口氣,從現場的情況看,這明顯是自殺,侯義兵的衣服穿得很整齊,頭髮也梳理的一絲不苟,現場只有侯義兵一人的腳印,其次就是發現侯義兵的村民的腳印,在樹的不遠處,有着一堆的菸蒂,顯然,侯義兵自殺之前,在這裡抽菸了,地上還有一個已經空了的中華香菸的盒子。
侯義兵的事情,黃思軍知道的不多,以前侯義兵在沙隆縣工作的時候,黃思軍很少關注侯義兵的情況,後來,侯義兵出事了,調到淮揚市政協工作,黃思軍和侯義兵的接觸還是不多,只到徐少傑出任淮安市市委書記,兩人的接觸纔開始多起來了,都是因爲需要對付徐少傑的緣故,在這個過程中,黃思軍領教了侯義兵的能力,對侯義兵是真的有些佩服了,後來,侯義兵要求他不要參與到事情中間來了,黃思軍內心裡面還是感謝侯義兵的,侯義兵提出來要他選擇經商的路子,父親黃海濤都是默認了。
黃思軍想到了徐少傑,造成今天這一切的原因,就是那個徐少傑,侯義兵辛辛苦苦想着對付徐少傑,可徐少傑反而得到了提拔,眼看着復仇計劃無法實現了,侯義兵失去了生活的勇氣,所以選擇走上這條絕路,前面有侯老四,現在是侯義兵,黃思軍忽然覺得,這個徐少傑是不是黃家和侯家的剋星,一直會和黃家、侯家過不去的。
黃思軍感覺到了傷心,侯義兵就這麼走了,而且,在黃思軍接觸的黃家和侯家的人中間,侯義兵是很有能力的,也是給予了黃思軍教導的長輩,忽然間,黃思軍覺得,侯義兵一定會給他留下什麼東西的,侯義兵不會這樣就走的。
黃思軍回到車上之後,迅速撥通了父親黃海濤的電話,將侯義兵自殺的消息,告訴了黃海濤。黃海濤到合川市上任的時間不長,正在努力熟悉情況,所以,這個五一長假,黃海濤沒有休息,也沒有回到省城,五一長假期間,公安局是比較忙碌的,特別是治安方面的幹警,所以,黃思軍也在堅守崗位,放假之後,一家人反而沒有時間團聚了,好在這樣的事情,黃海濤和黃思軍都習慣了。
黃海濤接到電話之後,沉默了很久,黃思軍知道,父親郭海濤一定是非常不舒服的,所以,他也沒有說話,等着看父親有什麼話說。
“小軍,侯義兵還是有能力的人,可惜了,遇見了這樣的事情,侯義兵說的一些話語,對你是很有作用的,你一定要牢牢記住,你的有些性格,現在想起來,還是我沒有嚴格要求造成的,侯義兵看出來了,外人是不會說出來這樣的話的,侯義兵在淮揚市沒有什麼親人了,他的後事,你幫着料理一下,我的意見,還是拖回侯家村去吧,就不要火化了,你幫着告訴侯義兵的父母這個消息,一定要注意語氣。”
黃海濤的語氣很不好,黃思軍沒有敢說出來幾天前,侯義兵和他不成功的交談,現在,侯義兵已經死了,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接下來的幾天,黃思軍爲侯義兵的後事忙碌着,找車將侯義兵的遺體拖回到沙隆縣茅官鎮的侯家村,安慰侯義兵的父母和親人,同時想辦法通知到侯義兵的前妻和兒女,辦妥這一切之後,黃思軍留在了侯家村,料理着侯義兵的葬禮,只到將侯義兵送上山之後,黃思軍纔回到了淮揚市。這期間,黃海濤專門從合川市趕來了,參加了侯義兵的葬禮,父子兩人沒有多說什麼,黃海濤安慰了侯義兵的父母,同時告訴了黃思軍,暫時就在淮揚市堅持,到合川市工作的事情,以後再說,合川市的條件,比不上淮揚市,就是今後想着調整工作地方,也是考慮到省城去。
黃思軍從父親黃海濤的語氣中,體會到父親是有些責備自己的意思,當初父親在省城擔任省委副秘書長的時候,就提出將黃思軍調到省城去工作,可黃思軍不願意一直在父親的管束之下,黃海濤離開淮揚市之後,黃思軍感覺輕鬆了很多,這種滋味,感受也是不錯的,加之金劍公司的事情比較多,所以,黃思軍不同意調整工作,現在,卻想着到合川市去,無非是黃海濤在合川市擔任市委書記。黃思軍無法還嘴,如今,黃思軍的想法,已經徹底改變了,依照侯義兵的說法,黃思軍將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金劍公司,每天考慮的,就是如何做好生意、賺大錢的事情,至於本職工作,反而成爲了副業,有時間就關心一下,沒有時間根本就不去過問。黃思軍是淮揚市公安局治安支隊的副支隊長,主動放棄權力,在有些人看來是大好事,所以到現在還是混的不錯的。
回到淮安市,已經是5月7日,長假就這樣結束了,晚上,黃思軍睡覺的時候,總是想到了侯義兵和自己的最後一次談話,現在想在,侯義兵當時都是有所指的,一定是想着告誡自己一些什麼,可惜自己就是聽不進去。
翌日一大早,黃思軍照例到單位去看看,想不到在辦公室裡面,發現自己有兩封信,信的下面沒有落地址,從郵戳上看,信是從本市寄出來的,黃思軍馬上明白了,這兩封信,一定就是侯義兵臨死之前寄出來的。黃思軍強忍着心跳,和大家打過招呼之後,開車離開單位,直接回到了家裡,甚至沒有想到去金劍公司看一看。
回到家裡,黃思軍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其中的一個扁平的信封,一句話印入了黃思軍的眼瞼:小軍,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被金錢和權力迷惑了心神,不能讓它們支配你,你可以支配它們,利用它們,達到自己的目的,能夠做到這一點,你一生都是幸福的。
黃思軍愣了一下,來不及想這句話的意思,開始迫不及待的看信的內容了,看着看着,黃思軍的臉色有些變了,侯義兵這封信裡面的內容,顯然就是那天講話的時候,沒有說完的內容,話語非常直接,指出了黃思軍存在的一些缺點,比如說氣量不夠大,對問題缺乏準確的判斷,在遠見卓識方面需要加強學習等等,信的最後,侯義兵告誡黃思軍,做任何事情,都要仔細考慮,不要做出來令自己後悔的事情,退一步海闊天空,在這個世界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能夠平平安安過一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黃思軍將第一封信扔在了一邊,臉色有些不好看,想不到侯義兵會說出來這些話,點到的一些不足,都是黃思軍很忌諱的事情,黃思軍甚至不想打開第二封信了,考慮了一會,黃思軍隨意撕開了第二封信,他的眼睛馬上瞪大了,裡面的東西他是熟悉的,就是他當初和侯義兵兩人監聽薛明貴的所有證據,裡面同樣有一張紙,上面寫着一句話:小軍,我希望你親手銷燬這些證據,很多時候,我們傷害別人的同時,也在傷害自己。
黃思軍稍微思考了一會,做出來了一件令他終生都要後悔的事情,他留下了證據,將侯義兵寫的所有內容都點火燒掉了,黃思軍並沒有仔細考慮侯義兵爲什麼會這樣做,黃思軍從來沒有吃過什麼虧,就是父親黃海濤離開淮揚市之後,金劍公司依舊堅持下來了,沒有出現大的問題,至於說這些證據,黃思軍絕對是不會銷燬的,黃思軍認爲,這些證據就是財富,既然金劍公司要繼續在淮揚市存在,既然淮安市的城市建設還有一個長期的過程,這些證據,就是財富,現在,黃思軍不會拿這些證據來對付徐少傑了,黃思軍要拿着這些證據發財,在必要的時候,讓馬愛華知道,自己手裡捏着足以毀滅他的證據。
侯義兵可謂煞費苦心,希望黃思軍在看過自己寫下的東西之後,會將所有的精力放到金劍公司,開始全心全意做生意,如果黃思軍能夠明白,將這些東西交給黃海濤,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黃海濤一定能夠明白自己的苦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面,慢慢改善和徐少傑之間的關係,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侯義兵自身的教訓是非常慘痛的,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侯義兵以爲,自己的選擇,或許能夠震撼黃思軍。
可惜侯義兵錯了,黃思軍的選擇,他根本不會想到,黃思軍選擇了侯義兵最不願意看見的一條道路,沿着這條道路發展下去,後面是無法回頭的。
黃海濤也打過電話,詢問黃思軍,侯義兵是不是留下了什麼東西,包括一些材料等東西,黃海濤認爲,侯義兵是聰明人,不過是陷入了一種情緒中間,不能自拔,侯義兵對事情的認識,還是有着獨到的見解的,黃海濤相信,侯義兵臨走之前,一定會留下一些什麼東西的。但黃思軍說什麼都沒有留下,自己也是後來知道消息,趕到了現場,接着就料理侯義兵的後事了,不知道侯義兵留下了什麼東西。
黃海濤雖然懷疑,可黃思軍說的信誓旦旦,黃海濤沒有理由懷疑,這件事情,最終也是不了了之。
徐少傑沒有去參加侯義兵的葬禮,不過,徐少傑委託侯義坤,代替自己上了人情,侯義兵自殺以後,徐少傑一段時間的情緒,不是很穩定,徐少傑仔細回憶着和侯義兵吃飯的過程,以及侯義兵說出來的話,那天,如果自己少說一些話,也許侯義兵會說出來更多的內容,徐少傑相信,侯義兵和黃海濤之間,一定有着不少的聯繫,徐少傑想不到侯義兵爲什麼會選擇自殺,侯老四已經死了好幾年了,很多的事情,時間都是可以沖淡的。
徐少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馬愛華和薛明貴之間的事情,這樣的證據,對於馬愛華是致命的打擊,如果被居心叵測的人拿到手裡了,不知道會惹出多少的事情來,薛明貴的手段是非同一般的,如果遇見緊急的事情,會不惜一切代價保全自己的,如果薛明貴知道外面存在這對他如此不利的證據,不知道會想出什麼樣的辦法應付。
雖然徐少傑認爲自己的想法也不好,遇見這樣的事情了,應該及時向組織上反映,不過,已經想清楚的徐少傑,是絕對不會捅出去這件事情的,官場上,說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權力、金錢和美女自古以來就沒有分家,領導幹部也是普通人,稍微把握不好,就陷進去了,看看如今出來的事情,哪一個不是栽倒在金錢美女的面前。
陳目標已經來電話了,告訴徐少傑,省委常委會已經研究了有關的人事任免,估計長假以後就會宣佈了,陳目標一邊恭喜着徐少傑,一面簡單問了淮安市的情況,敏感的徐少傑察覺到了什麼,不過,因爲侯義兵的自殺,這些日子,徐少傑沒有關心淮揚市可能到來的人事調整,幾天時間,徐少傑到所有的鄉鎮都去看了看,好些鄉鎮放假了,徐少傑到田間地頭去看了看,最後一次體驗着淮安市的發展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