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打死馬駿,馬駿也不相信王重山說的是真心話。近來,各類關於王重山與毛小苟之間的勾當被演繹成了不同的版本,在楚湖和江都兩地傳得是沸沸揚揚,王重山照常做他的市委常委、開發區工委書記,作報告、看企業,彷彿這傳言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一樣。
王重山氣不氣?肯定氣,但是他就是不搭理這類的傳言,如今,他當着馬駿的面,旗幟鮮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場,讓江都縣好好地審這個毛小苟,好讓自己“清者自清”。王重山的表態,讓馬駿從中得到了一個強烈的信號,這就是,王重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毛小苟不可能按何發魁保證的那樣平安回到江都。
那麼,王重山究竟要把毛小苟怎麼樣?難道他敢殺人滅口?不可能,王重山坐到如今的位置,他敢如此恣意胡來?馬駿偷眼看了看王重山,王重山正坐在對面,看着窗外,一幅悠然自得的神態。不用多想了,不管怎樣,毛小苟一定得平安地抓捕回江都。
拿定了主意,馬駿擡手看了看錶,笑着對王重山說:“王書記,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回江都去,下午有個電視電話會,省裡點名要縣委一把手參加,我不能不去。”王重山點了點頭,說:“這會我知道,聽說是什麼疾病防治,叫什麼非典防治緊急動員會,我們就此別過吧。”
兩個人握手告辭,各懷心事地上了車,然後分道揚鑣。馬駿給何發魁打電話,問他現在到了哪裡。何發魁看看窗外,又從後視鏡裡掃了一眼坐在後車廂裡的毛小苟,說:“現在我們已經出了省城,離江都的車程大概兩個半小時。”馬駿問:“孫縣長在車上嗎?”何發魁說:“他的車在後面跟着呢。”
馬駿問:“你們一共去了幾輛車?”何發魁說:“我們三輛,孫縣長帶了一輛。前面開路的車是小張他們開的。”馬駿說:“你可要保持高度警惕,要確保毛小苟平安回江都。”何發魁的心裡突然涌出一股不詳的預感,他定了定神,說:“明白。”
放下手機,車隊行駛了一刻鐘左右的樣子,何發魁這才發現油箱的油已快用盡,他皺了皺眉頭,心想這車剛剛在去省城的路上加了滿箱油,怎麼這麼快就沒了呢?這裡離前方的加油站還有二十多公里,支撐到那裡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可是車子向前行駛了五、六公里後,停了下來,何發魁惱火地拍了拍方向盤,剛拿出手機,孫齊雲就出現在車窗邊,孫齊雲問:“怎麼停下來了?車子壞了?”何發魁說:“沒油了。”孫齊雲皺眉說:“怎麼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
何發魁自言自語道:“我去省城之前,剛加了滿箱油,怎麼這麼快就用光了呢?”孫齊雲說:“我看先把毛小苟押到小張的車上吧,你坐我的車,這車就放在這裡,留一個人在這裡處理。”何發魁想了想,說:“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何發魁正要吩咐同行的民警開後廂的門,駛在孫齊雲車後的另一輛警車也停了下來,經偵隊副隊長魏育發問明瞭情況,從車後廂提了半桶油過來,何發魁大喜,幫打開油箱蓋,幫魏育發往油箱地倒油。孫齊雲盯着油桶看了幾秒鐘,然後徑自向自己的車走去。
孫齊雲坐上車,目不轉睛地看着兩個人加着油,這個魏育發,壞了自己的大事,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在馨香苑小區的房間裡,孫齊雲讓小張以買菸的名義,偷偷下去放了用來押運罪犯的車裡的油,就是想在半路上把毛小苟轉移到小張的車上,然後讓小張一口氣把毛小苟送進前進看守所。可是半路上殺出來個程咬金,孫齊雲感到非常惱火。
看來,只能用最後一招了。孫齊雲打了一個電話,交待了一番。這時,何發魁他們已經加好了油,和魏育發兩人各自也回到了車上。孫齊雲發動了車子,按了一下喇叭。何發魁的車發動了起來,向路中間開去,淒厲的警笛聲驟然響起。
楚湖市城區快到了,城鄉結合部是一個物流運輸中心,各類的貨車一下子讓前進的道路狹窄了不少。在一個丁字路口,一輛廂式大貨車突然從左側轉向,徑直向何發魁的押運車衝了過來。何發魁急打方向盤,向左側避讓,沒想到在他的身後又衝過來一輛東風小霸王,兩輛車轟地撞在了一起。
何發魁的頭在車舷窗上撞了一下,撞得他眼冒金星,何發魁用手摸了摸頭,滿手是血,如果東風小霸王的速度再快一些,他不被當場撞死纔怪。何發魁想起身下車,卻發現右車門被廂式大貨車的車頭給堵死了。他看了看後車廂的玻璃,毛小苟正一臉驚恐地看着他。何發魁拿出手機,給馬駿打電話。
車的後方傳來廂門被打開的聲音,何發魁一驚,回頭一看,只見小張和另外一位民警已經爬上了車,正在解毛小苟的手銬,何發魁用手拍着後車廂的玻璃窗,喝道:“你們幹什麼呢?”小張把臉貼在車窗上,隔着玻璃說:“何局長,孫縣長讓我把他轉移到我的車上。”
左側的東風小霸王已經倒車退走,孫齊雲又一次出現在了車窗邊,他用關切的眼神盯着何發魁的頭,說:“哎呀,你的頭破了,得趕緊送到醫院看一看。”說完,一揮手,兩個□□拉開車門,把何發魁往車下拽。何發魁頭痛欲裂,他擺脫了一左一右攙着他的兩位民警,跑到了後車廂口,攔住了正要下車的小張。
“你們等一下。”何發魁用血紅的眼睛瞪着小張。小張似笑非笑地說:“何局長,您受傷了,該去醫院,這裡有我們在,毛小苟跑不了。”何發魁說:“我以江都縣公安局長的身份命令你,把我和毛小苟一齊銬上。毛小苟去哪,我就跟在哪。”話未落音,他的頭部再一次感到了一陣疼痛,他倒了下去,在昏迷的剎那,他聽到一根木棒落在水泥路面發出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