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駿長嘆一聲,說:“老葛,你都忙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把葛飛照顧好,我再坐一會。”葛太平神色黯然地轉身離去,馬駿揪了揪自己的頭髮,回到辦公桌後,給邱洪平打電話要車,他想去楚湖市找餘家良談談,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被動。剛下樓坐到車裡,手機就響了。餘家良說:“馬駿,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馬駿說:“我正要去市裡找您呢。”餘家良說:“那好,我在辦公室等你,來後當面跟你講。”
餘家良沒有直接告訴馬駿兩個消息,而是提到今天省委政法委書記羅新友來過,羅新友來後只找了兩個人,一個是張濤,另一個就是他餘家良,羅新友這次來,是以私人名義來的,今天下午,他和張濤在錦園招待了羅新友,羅新友吃完晚飯才離開楚湖。馬駿問:“爲他的事情而來?”餘家良當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他點點頭,說:“是的。”
“張書記什麼態度?”馬駿又問。餘家良說:“張濤同志心裡有想法,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我感受得出來,可能怎麼辦呢?羅新友一味地強調班子團結穩定,這裡的含義,張書記不會不知道。”馬駿苦笑着問:“您不是說還有一條消息嗎?”餘家良說:“戚於會死了。”“怎麼會這樣?餘書記,怎麼在這個時候他會死掉?”餘家良垂下眼瞼,說:“初步結論,自殺。”
馬駿對着天花板,笑了笑,說:“這可真如了他們的願了。”餘家良說:“馬駿,這件事,就到這裡爲止吧,市裡將對計金橋給予處分,張濤同志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馬上會有結果了。”馬駿說:“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正說着話,餘家良的手機響了,接完電話後,餘家良說:“張書記的秘書打電話過來,要你到他家去一趟。”
馬駿想去買點禮物,畢竟他是第一次上張濤的門,但又怕張濤久等,最後還是決定空着手去。他見了張濤,說:“張書記,您看我第一次來,空着手,您莫怪啊!”張濤爽朗地笑了笑,說:“老實說,你不帶禮物來,我還覺得親切呢,你沒看我門上貼的告示嗎?”馬駿退出門外,門邊果然貼着一個字條,上面寫着,工作很累,晚上不要打擾。
張濤請馬駿坐下,然後說:“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幾乎天天都有人大包小提地上門拜訪,你別看我是書記,在家裡,她可是書記。她煩人打擾呢。”張濤示意了一下正倒茶的夫人,張濤的夫人帶着眼鏡,渾身上下透着濃濃的書卷氣,看來是個做學問的人。馬駿連忙起身說:“阿姨,我打擾到您了,對不起啊!”張濤的夫人擺擺手,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說:“不要叫我阿姨,我有這麼老嗎?”
馬駿拘束地笑了笑,張濤的夫人接着說:“你們聊吧,我去書房看會書。”張濤把視線收了回來,看着馬駿,說:“後天我要去澤西看華中複線的事,本來到時再跟你談的,今天家良同志說你要過來,所以現在說說吧。”張濤喝了一口茶,側過頭,問:“家良都跟你說了吧?”馬駿說:“是的,他告訴了我戚於會的事。”張濤淡淡地說:“事情就這樣吧,只能說條件還不具備。”
張濤說的這一句話,看似平淡,但含義深遠,張濤在向馬駿表明,在勞立寬一事上,他還沒有放棄,他在等着機會,但是現在,只能放過勞立寬。馬駿說:“張書記,我理解,我也會配合。”張濤笑了笑,目光重新變得雲遮霧罩,他說,你回去後,好好幹吧,不要辜負了市委的期望。馬駿突地變得誠恐誠惶起來,他明白張濤的意思,張濤要提拔他了。
兩天後,張濤來到了澤西,沿華中複線工程走了走後,中午回到了招待所,下車後,張濤叫住了馬駿,馬駿來到張濤的面前,張濤說:“今天看了看,工作很不錯,情況很好,接下來,要抓好配套建設,要緊緊依託這條動脈,爲我們的經濟輸入養分和新鮮血液,你提到的車站路網建設,很有必要,我支持你。”張濤側着頭,跟馬駿親切地交談着,這親密的樣子被迎侯在招待所餐廳門口的澤西官員們看到了。
只到走到了林秋亭的身邊,張濤才注意到他,看了他一眼,林秋亭堆着笑,說:“張書記,您辛苦了。”張濤打了個哈哈,說:“我們只不過動動嘴皮子,你們基層的同志才辛苦啊。”林秋亭說:“張書記,樓上請。”張濤點了點頭,轉頭對跟上來的馬駿問道:“剛纔我們說到哪裡了?”
不得不承認,中國的百姓很有觀察力,他們最善於從電視新聞裡,發現一些政治的動態,由於勞立寬一案一直在暗裡進行,所以他們並不知情,但是林秋亭的老爺子快退休導致林秋亭要調走和勞立寬到京都學習,這兩件的事是家喻戶曉的,因此,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勞立寬將要取代林秋亭主政澤西,而馬駿有可能接勞立寬的班,不過,這是張濤來澤西調研前的版本。
在人們看到張濤來澤西調研的電視新聞後,都不約而同地注視到馬駿的上鏡率比林秋亭還要多,他總是不離張濤的左右,更有消息說勞立寬是個大□□,市裡不是送他去學習,是調虎離山,說勞立寬爲什麼能跟比他小十多歲的三姨妹結婚,就是他的丈母孃捨不得這個金龜婿,勞立寬當官這些年撈得盆滿鉢滿的。最後大家一致認定,只有象馬駿這樣的好乾部,才能受到市裡的提拔,澤西將迎來一個好縣委書記。
這些傳言越傳越兇,搞得馬駿如芒刺在背,他刻意保持着低調,因爲他知道,越是傳言鬧騰得厲害,越是對自己不利,他把家裡的電話線給拔了,仿張濤那樣在門上貼了一個意思差不多的紙條,對張國農,邱洪平叮囑再三,不要湊合這些事,更不要傳播,晚上,回到家,他疲倦地躺在那裡,久久不言。宦海弄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