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亞男在聽完馬駿的講述之後,有些尷尬地說:“馬書記,別的事情好說,對這件事情,我真的是幫不上忙。”見馬駿不解,胡亞男說:“馬書記,以前青雲度假村徵地的時候,你還在秀水鎮任黨委書記,你要求我去給他們做工作,我是不是毫不猶豫就去了,你現在是縣領導,你發了話,我如果能完成任務,肯定不會推辭。”
“馬書記你不知道,去年我接手招商局後,經縣領導同意,我安排對招商局的辦公樓進行了裝修,本來工程量不算大,就七十多萬的事,胡家老二責怪我把工程包給了外人,所以對我一肚子意見,去年過春節,他們幾位兄弟沒有像往常一樣接我爸和我回老家過年。今年春上,我爸過生日,他老人家想把胡家幾兄弟接到城裡來熱鬧一下,結果就老三胡漢堂來了,坐了一會連飯都沒吃就走了。”胡亞男詳細地解釋着,唯恐馬駿會暗地裡怪她不幫忙。
馬駿“嗯”了一聲,說:“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我只有另想辦法了。”胡亞男說:“馬書記,真對不起啊。”馬駿擺擺手,問:“你能跟我說說,這兄弟幾人之中,誰的威望最高嗎?”胡亞男說:“當然是老二和老四了,他們有錢啊,聽說除了老大,其他的幾個人都靠老二和老四的接濟。”馬駿點了點頭,說:“好的,我再想想怎麼把工作做通。”
天空飄起了細細的雪花,雪花鑽進人的脖子裡,癢癢的,涼絲絲的。馬駿站在車外,等着史湘蘭的車從不遠處開過來。史湘蘭的車剛停穩,一旁的記者就提着攝像機快步下了車,扛在肩上對準了史湘蘭的車門。史湘蘭下了車,看了看馬駿,臉上微笑了笑,說:“馬駿同志,還好嗎?”馬駿說:“史市長您好,我們的工作沒做好啊,這麼冷的天氣,還要煩您過來。”史湘蘭擺擺手說:“走吧,我們去看看。”
一位秘書模樣的人迅速打起傘,罩在了史湘蘭的頭上,史湘蘭揮揮手,示意不需要,她看了看快乾涸的西平河,目光投向了遠處的鐵路,她用手指着遠方說:“明年一開春,咱們就從那裡開始,擂響華中複線工程建設的戰鼓。”馬駿說:“是啊,隨着這條鐵路的建設投產,澤西、雲華、豐平三地將駛入一個飛速發展的快車道。”史湘蘭把手放回來,指了指兩百多米處的那一片房子,說:“不過,咱們得先把這個釘子給拔了。”
快到門口的時候,史湘蘭對秘書耳語了幾句,秘書快步地跑到扛着攝像機的記者面前,不知說了些什麼,記者馬上把攝像機收了起來。史湘蘭和馬駿,還有副縣長丁金武、交通局局長喻國維、秀水鎮黨委書記張煥強、新星村村支部書記郭大平陸續走進了這個白牆青瓦的院落。
胡漢堂一看,有些驚惶,他沒想到連史湘蘭也來了,他連忙招呼一行人坐下,倒茶遞煙。趁衆人還沒有坐定,他遛到了裡屋,給胡老二打電話。他說:“二哥,現在怎麼辦,張煥強把史湘蘭都請來了,看來我們頂不住啊!”胡老二說:“瞧你這出息,不就是一個常務市長嗎?她要是敢動你,還用得着親自找你,你可要穩住陣腳,有什麼事,等我和老四回來再說。”
“胡主任對吧?”史湘蘭看着這個跟她之前見過的所有村主任都不太一樣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問道。“是的,我是。”胡漢堂點頭哈腰地回答道。“你這間房子,可真是不錯啊!”史湘蘭邊說邊打量四周,可不是嗎?史湘蘭目光所及之處,哪裡看得出這是一所農村的房子,即便是在城市裡比較富裕的家庭,也難看到這樣的奢華。
胡漢堂說:“都是弟兄幾個湊錢弄的。”史湘蘭點點頭,問:“胡主任,你是黨員吧?”胡漢堂說:“是啊,我都入黨十八年了。”史湘蘭說:“這就更好說話了,你也知道,華中複線工程可是市裡的重點工程,你作爲一名老黨員,相信你會跟市裡的決策保持一致的。”胡漢堂說:“我與市裡縣裡始終保持一致。”史湘蘭聽了這樣的回答,把目光投向了馬駿,好像在說,你不是說這個人是硬骨頭嘛?我怎麼覺得他蠻通情達理啊?
馬駿沒有作聲,史湘蘭收回目光,繼續對胡漢堂說:“你有這樣的覺悟太好了,怎麼我聽說縣裡鎮裡找過你多次,你都以各種理由推託,不想配合縣裡拆遷,是不是這回事?”胡漢堂說:“史市長,不是我不配合,這是市裡的大工程吶,我怎麼會不配合呢?”史湘蘭問:“那你又爲什麼不在拆遷協議上簽字?”胡漢堂說:“史市長,您也知道,我們農民都是善良的、純樸的,只要鎮裡開出的條件能讓我再造一棟這樣的房子,我怎麼會不答應呢?”
史湘蘭笑了笑,說:“好啊,這話說得好,老胡啊,今天你當着我們在場人的面,說說你要求的賠償價位,如果合理,我們肯定會考慮並現場答覆你的。”說完,她朝身旁的秘書使了個眼色。馬駿的目光追隨着史湘蘭的秘書,見那秘書一遛小跑跑去了院子,不一會就帶着記者走了進來,記者扛起攝像機,又開始了緊張的錄製工作。
胡漢堂說:“史市長,之前我就說了,這房子是我們幾個弟兄合資修的,老大雖說在省城上班,但還是拿了五萬塊錢,我負責工人工資,花了將近五萬塊錢,老五拿了二十萬,老六拿了十萬…”史湘蘭豪氣干雲地說:“你說個總數目就行了。”
胡漢堂伸出了一個巴掌。史湘蘭看了看馬駿,說:“好,我替他們當個家,五十萬塊錢,沒問題。”胡漢堂沒想到史湘蘭居然如此爽快就拍了板,連忙說:“史市長,我沒說過五十萬啊!”史湘蘭沉下了臉,說:“你說要多少?難道是五百萬不成?”胡漢堂點了點頭,史湘蘭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