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湖市對澤西鉬礦的處理進入了尾聲,這些天裡,楚湖市委市政府一直在商討處理辦法。澤西縣彙報的情況是:經過多輪談判,鉬礦老闆朱沙河同意按每名患病鉬礦礦工15萬元的標準進行一次性賠償。這個數字在當時的澤□□說,是筆不小的數字,市裡和縣裡,當然最主要的受害方——礦工及其家屬都感到滿意。但是隻有鍾三奎以及曾爽、邱洪平知道馬駿在中間所作的艱苦努力。
在鉬礦關停半個月之後,圍繞着賠償問題,馬駿約見了朱沙河。朱沙河說:“馬縣長,我們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私人感情來講,馬縣長能體諒就體諒我們一些吧。”馬駿說:“朱總,要說體諒,我看你應該體諒一下那些患上矽肺的礦工們,行商要重德,做人要有良心。”朱沙河耷拉着腦袋,說:“馬總,君悅的商務套房我已經訂好了,請馬縣長移步,就賠償問題作指示。”馬駿悠悠地說:“我看去君悅就免了吧,我們去政府的會議室談這個問題。”
一個談判的地點,看似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細節,但這代表了馬駿的立場,其中向朱沙河傳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在賠償問題上,如果朱沙河的方案不足以讓患病礦工滿意,那麼澤西縣人民政府是不會罷手的。朱沙河何曾不知道,他硬着頭皮來到了政府會議室。
在馬駿綜合各位礦工及其家屬的意願之後,他提出了礦方給每人賠償15萬元的條件。朱沙河哪裡肯就範,他說:“公司總部對這起事件深表遺憾,緊急磋商應對方案,經公司董事會一致同意,答應每人支付七萬元的賠償金。”最後,朱沙河還強調說,這個數字從全國類似的賠償事件上看,都算得上是十分高昂的。十五萬與七萬,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朱沙河的話一出口,立馬遭到了馬駿的反對。
馬駿說:“朱總,該說的我已經說了,我想再強調的是,在青羊嶺鉬礦工作的礦工,都是青壯年勞力,患上矽肺病的人,根本不能從事強度大的體力勞力,農民靠什麼填飽肚子?不就是靠體力嗎?由於你們不負責任的行爲,給他們造成了重大傷害,我看,這十五萬元還遠遠不夠。”
第一次談判無果而終,朱沙河說要向總部請示再作定奪,馬駿說:“朱總你也知道,現在礦工家屬的心情很迫切,如果你們不能在兩天之內給一個明確的答覆,我擔心事情會離開我們政府可以控制的範圍。”朱沙河表態說:“我一定在兩天內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
馬駿在第二天接到了勞立寬的電話,他來到了勞立寬的辦公室,勞立寬先是跟他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然後話鋒一轉,他說:“青羊嶺鉬礦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我的立場跟你一樣,就是要礦方給予賠償,而且賠償的數目不能少,只有這樣,我們的受害羣衆才能滿意呀。”
“勞縣長,昨天我跟他談過這件事,他說要向總部請示一下,他們的開口價是七萬,和受害礦工的意願相距太大了。”馬駿如實地彙報昨天的談判結果。勞立寬說:“是啊,差距是很大,我們作爲一級政府,應該充分保護羣衆的利益,我同意你的據理力爭。但是,這件事情不能久拖不決,市裡一直在催這事。我個人的意見,是平衡一下雙方的訴求,搞個折衷的方案。”
馬駿終於知道了勞立寬找自己來的真實意圖,原來勞立寬想替朱沙河當說客,這讓馬駿滿肚子不高興。他問:“勞縣長,不知道你想怎樣個平衡法?”勞立寬說:“這樣吧,讓礦方按每人十萬元的標準進行賠償吧,同時讓他們把醫院的檢驗費也出了,這幫傢伙,可不能讓他們太摳了。”
醫院的檢驗費,能有多少錢?勞立寬哪裡是在爲礦工的利益在着想?馬駿皺着眉說:“勞縣長,我問了一下,這筆檢驗費不到二萬塊錢,咱們可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啊。”勞立寬說:“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如果你有不同意見,可以提出來,我們再斟酌斟酌。”馬駿說:“勞縣長,我個人的意見,是十五萬一分錢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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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立寬非常惱火,他沒想到馬駿敢當面頂撞,儘管自己有意把語氣說得十分委婉,來爭取馬駿的讓步,但馬駿居然還是寸步不讓。他說:“這樣吧,就如何處理鉬礦受害礦工一事,我們下午召開一個縣長辦公會,加強工作力量,確保處理進度。”
下午的縣長辦公會,勞立寬提出了處理方案,他說:“鑑於馬駿同志現在在主抓華中複線工程,分身乏術,我建議由金橋同志介入賠償爭議的處理。計金橋同志聯繫公安部門,對事件的早日瞭解能發揮積極作用,以後,馬駿同志就配合金橋同志處理好此事。”
勞立寬突然使出這招,意圖昭然若揭,馬駿哪裡肯讓他得逞,他說:“勞縣長,既然是縣長辦公會,是不是先綜合一下各位的意見,再作決定呢?”勞立寬笑了笑,對馬駿說:“這當然,我們講的是□□集中制嘛!有什麼不同意見和想法,儘管提出來。”勞立寬把“集中制”三個字加重了語氣,此舉是在向其他的幾位縣長表明,我勞立寬在這件事情上,決心寸步不讓。
馬駿說:“勞縣長,鉬礦事件後,我做爲分管縣長,一直在具體負責整個事件的處理與督辦,當然,事情能夠到今天這個地步,離不開縣委、縣政府各位負責同志的鼎力支持。現在只要在賠償問題上達成了一致,事情就基本塵埃落定。做人做事不能虎頭蛇尾,我想把這事處理完再說,在華中複線問題上,我可以兼顧,絕不會對工作造成影響。”
輪到在座的各位縣長詫異了,按常理,鉬礦事件是個燙手山芋,誰都避之不及,唯獨這個年輕的縣長捧在手裡當寶,不肯假手他人,這是爲什麼呢?此時,只有一個人最明白馬駿的心思,他用讚許的眼光看了看馬駿,內心裡朝馬駿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