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興與廖桂芸商量的事,是想從南江日報社調一個編輯室主任過來,加強綜合處的力量,谷明溪走後廖桂芸上位,綜合處副處長空了一個編,而何自強那裡,魏仁興不願開口,他的意思,是讓廖桂芸向人事處打一個報告,他好在廳辦辦公會上提出來。當初調馬駿上來的時侯,魏仁興也是這麼向谷明溪講的,魏仁興說:“爲了加強你們綜合處的力量,我可是千方百計地收羅人才啊。其實,魏仁興的真正意圖是,爲他的兒子,南江日報社編輯部副主任魏平前進一步創造條件。
從外面調一個人進來任副處長,孫育平的希望就又會落空,廖桂芸很是失望,她記不清自己曾經多少次向孫育平承諾過,這次如此大好的機會,還是被硬生生地錯過了。廖桂芸回到綜合處,氣咻咻地把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扔,正坐在椅子上思考着如何向孫育平解釋,孫育平進來了。他笑着問:“廖處長,我的事,現在怎麼樣了?”
廖桂芸嘆了一口氣,她嘆的一口氣,迅速聚集了孫育平心頭的陰雲,他坐在沙發上,揪着自己的頭髮,廖桂芸說:“小孫吶,不要灰心,以後機會多的是。”孫育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站起來說:“廖處長,這樣的話,你已經對我說了不下十次了。”說完,他走到門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腳碰在門上,發出咚的脆響。
孫育平還是按部就班地上下班,但工作熱情大不如從前,他現在滿心都是失望和憤懣,跟他一起進辦公廳的人當中,只有他現在還是原地踏步,其他的人都幹了副處好幾年了,有兩個還被提撥爲處長,論工作能力,自己不比他們差,逢年過節,他基本上都在跑動,除了得到了領導們口頭上的誇獎,沒有起到任何實質性的效果。
拿綜合處原處長何自強來說,孫育平幾乎變着法子討好,何自強也誇過他好幾次,可是何自強升任副秘書長後,把這些全都忘得一乾二淨,這讓孫育平悲傷莫名。孫育平又把公關對象放在了新處長谷明溪身上,谷明溪生病住院,他跑前忙後,把谷明溪伺候得象自己的親爹一樣,可是直到谷明溪調走,對提拔他的事絕口不提。現在,這個廖桂芸在向處長寶座發起衝鋒的關鍵時刻,又是他不辭勞苦地獻計出力,結果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孫育平不知道他這十年來沒有前進一步的真正原因,也沒有任何人給他指出來,或者說,有人曾經變相地指出來過,只是他沒有明白過來,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他的那張嘴巴。當初,何自強任綜合處處長期間,曾經徇私情,授意孫育平在內刊上用大量的篇幅把自己的家鄉洛山州狠狠地飄揚了一番,孫育平完美地完成了任務,洛山州的工作也因此而得到了省領導的充分肯定,爲洛山州州長金成昊升任爲省政府辦公廳秘書長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孫育平在不少場合炫耀,主旨意思就是自己的一個材料,讓一個窮困州的州長飛上了枝頭。
何自強不便明說,而是在一次飯局後,給包括孫戶平在內的人辦公廳幹部講了一個故事,是關於三個金人的故事,他說:“三個金人在外表看來一模一樣,但是爲什麼那個使臣卻說有一個最珍貴呢?你們仔細想想。”何自強沒有說出答案,他的意思是想讓孫育平自己去悟,但孫育平沒有從中得到警醒,相反,谷明溪的風流韻事,廖桂芸的陰謀詭計,都從他的嘴巴里流向了不同的渠道,只不過,這些渠道一時還沒有通向谷明溪和廖桂芸而已。
對於這些的人,哪個領導敢提拔?但是又不敢輕易拍死,若是孫育平鬧個魚死網破,自己還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就這麼一直耗着,讓不明究裡的孫育平整天怨天尤人,鬱鬱寡歡。在魏仁興的操作下,綜合處新來了一個副處長,副處長姓郭,叫郭汝成,是南江日報編輯室主任,也是負責理論版的責任編輯,他的到來,的確是加強了綜合處的力量,谷明溪走後,替省領導各類講話捉筆的只有一個張明野,現在郭汝成一來,廖桂芸把社情綜合這一塊交給了張明野,馬駿越來越邊緣化,他甚至覺得自己現在跟孫育平平起平坐了。
對於廖桂芸一味的打壓,馬駿一直忍氣吞聲,沒有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他現在只有把過剩的精力投入到學習各類領導講話之中,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竟把從1994年起到1999年所有的領導講話稿通讀了兩遍。當然,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收穫的,至少,他知道到了每個領導講話的風格和喜好,譬如尹省長喜歡宏觀大氣,上官省長喜歡細緻樸實,羅省長喜歡有條有理,周省長喜歡理論聯繫實際。
這一天,廖桂芸當着孫育平和其他科長同事們的面,朝馬駿發了一通脾氣,她說:“何秘書長找過我,說最近兩期內刊的質量有些下滑了,空話多,套話多,考慮到你剛來不久,我沒有給你加重擔子,相反,讓張處長替你承擔了不少,你該輕裝上陣,一心一意把分管的工作搞上去纔是。像這樣下去,內刊的權威性、指導性就會毀在你們手裡。”看着同事們都把目光投向自己,馬駿真正體會到了顏面盡失的含義。
下午,馬駿就被何自強叫到了辦公室,廖桂芸高興極了,因爲在昨天她給何自強的彙報中,廖桂芸把馬駿這一個多月的消極表現揭發了出來,何自強的意思,就是向金成昊請示後再作定奪。看來,馬駿馬上就要捲鋪蓋走人了。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她撥弄得噼啪作響的如意算盤竟然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