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樺從易雲堂的口中得知了這一非同小可的消息,知道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爲今之計,只能讓易雲堂一個人把責任扛下來,這樣自己才能全身而退,但是易雲堂會答應嗎?看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易雲堂,嚴樺沉默着,良久,他說:“老易啊,如果我繼續做我的縣委書記,我保證你的結局會是你希望看到的。”易雲堂坐了下來,呆呆地望着牆上的掛鐘,問:“會是什麼結局?”
“這件事想瞞是瞞不了了,你只能把責任扛起來,只要我不倒,一切都好辦。”嚴樺平日裡不怒自威的眼神,居然含着一些懇切。易雲堂看着嚴樺,問:“嚴書記,沒有其它的路嗎?”嚴樺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沒有了。”易雲堂從嚴樺的眼裡,再也找不到以前的自信和堅定,他看到的,只是疲憊和蒼老,他的心一下子冷了起來,此時已入夏,在氣溫高達二十九度的初夏,易雲堂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從縣委辦公樓出來,坐上了車,對葛飛說:“去縣政府。”
馬駿通過葛太平知道了即將而至的豆腐渣工程調查,他心下坦然,因爲自己兩袖清風,何況張家溝整險工程是易雲堂一手操辦的,置身事外,何等的輕鬆。但他想不到的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月的時間裡,澤西的班子調整,會給他的官路歷程帶來重大的轉折,而這一天距離他剛到秀水纔不到一年的時間。
史湘蘭對易雲堂說的話,讓易雲堂驚訝,這位女縣長直言不諱地說:“老易,實話告訴你,省政府常務副秘書長是我的大學同學,市裡即將開展調查的事是他親口告訴我的,我很明確地告訴你,只要你能夠配合調查組,把事情交待清楚,我能給你一個承諾。”易雲堂說:“嚴書記也能給我一個承諾。”史湘蘭笑着說:“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他的承諾能兌現嗎?”易雲堂說:“我打開窗戶說亮話吧,只要我不說,他就沒事。”史湘蘭說:“是嗎?那就走着瞧好了,你選擇一條羊腸小道還是選一條陽關大道,就看你自己的了。”
易雲堂最終選擇跟史湘蘭站在一起,因爲在他看來,史湘蘭比嚴樺的後臺更硬,而且,他可以通過舉報嚴樺,爲自己立功減刑。調查組下來後,易雲堂將一切和盤托出,他承認了自己在張家溝險段的整治過程中,將五十萬據爲已有,另外一百萬,給了盧水鬆五十萬,餘下了五十萬,送給了嚴樺。史湘蘭立刻趕往南江,向魏仁興彙報了嚴樺涉案一事,魏仁興直接找到省長尹長會,尹長會說:“不可姑息養奸,此案涉及到哪,就查到哪。”有了尹長會的尚方寶劍,魏長興和省紀委副書記塗令明來到了楚湖市,安排對嚴樺實施“雙規”,並從外市調來專案組,趕赴澤西,進行專案調查。
經過縝密查證,嚴樺利用手中職權收受下屬賄賂達五百七十萬元,還有二百多萬元財產來歷不明,已構成受賄罪,楚湖市委免去了他的市委委員、澤西縣委常委、書記的職務,同日,市人民檢察院下達逮捕批文,嚴樺鋃鐺入獄。易雲堂被先後免去澤西縣委委員、水利局黨委書記和縣人大代表、局長職務,關進了楚湖市第一看守所。
同時,楚湖市委副書記王伯儒在市組織部長關澤西的陪同下,來到澤西縣,一來是安定人心,二來是宣佈史湘蘭就任縣委書記的任命。他說:“史湘蘭同志在擔任澤西縣人民政府縣長期間,能緊緊圍繞大局,堅持原則,勇於開拓,爲澤西縣的發展作出了突出貢獻,史湘蘭同志擔任縣委書記這一職務後,望大家團結共事,全力支持配合她,爲澤西的改革發展而努力奮鬥。”
史湘蘭如願以償地就任縣委書記,半個月之後,林秋亭來到了澤西縣,他被任命爲澤西縣人民政府代縣長。史湘蘭樂見一個年輕人來跟她配班子,她知道林秋亭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林雄關的兒子,也知道這個新來的縣長才二十九歲,是個未結婚的毛孩子,她要用她的鐵腕把這個小林縣長捧在手裡,讓他安分守已地跟着自己,亦步亦趨。
而對於馬駿,她十分矛盾,她知道,馬駿並不是她能夠輕易拿捏得住的人,他跟自己總是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加上他是瞭解自己處理金華安時徇情枉法的人,這樣的人,留在身邊,總是個危險,於是,在一次和魏仁興的閒談中,史湘蘭道出了自己的心事,魏仁興笑着說:“這個好辦,把他調到市裡或省裡,不就結了?”史湘蘭握着魏仁興的手說:“謝謝老同學,不要委屈他,他幫我做過很多事,是個好乾部。”
馬駿在秀水馬不停蹄地工作着,他不知道他即將離開這片曾經流着血灑過汗的土地,他滿腦子是加快改革發展步伐,把秀水建設成爲在楚湖乃至南江赫赫有名的小康強鎮。7月25日,他剛剛參加完秀水鎮清理整頓農村合作基金會動員會,就接到縣委副書記冷雲進的電話,冷雲進說:“你現在趕緊過來一趟,史書記有事找你。”
史湘蘭一見馬駿,臉上就浮出了笑容,她扶着馬駿的肩,請他坐下,然後親自倒了一杯水,遞到了馬駿的手上,她問:“馬駿,你在澤西工作多少年了?”馬駿對史湘蘭如此的禮待他感到很驚訝,他知道接下來史湘蘭告訴他的事一定是一件大事,他定了定神,笑着說:“四年多了。”史湘蘭坐回椅子,看着他,說:“四年多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澤西給你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什麼?”馬駿明白了史湘蘭的意思,史湘蘭是要讓自己在她的眼前消失,而自己的前路,有會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