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轉眼農曆猴年就到了。
這一年的春節,馬駿過得並不消停,一方面,周琦峰交待的任務還沒有任何進展,周琦峰的秘書小孟多次打電話詢問情況;另一方面,高雅帶着她的團隊在春節慰問貧困學童的時候,在山坡上滑倒了,眼看就要滾落幾十米高的山崖,一棵樹攔了一下,雖然是虛驚一場,但尾椎還是受了傷,只能躺在病牀上過春節,而同時,馬駿還要按照州“四大家”領導分工,分頭看望貧困黨員,同時還得抽空往醫院跑。
三十二歲的馬駿,覺得自己十分困頓,一點也不像血氣方剛的青年人,在他靠在高雅的病牀前發呆的時候,醫院院長走了進來,院長是個身材有些矮胖的中年婦女,帶着一副眼鏡,頭髮微卷,由於臉上帶着微微的笑,給人以和藹且知性的感覺。
女院長說,馬主席,您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呀,別累壞了身體,這裡我已經安排了專班護理您愛人,您不如早些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覺。馬駿說,我坐一會再走。女院長說,前天不是有兩個女同志輪流照顧嗎?她們人呢?馬駿說,今年是年初二,我總不能讓別人也不好好過年吧?女院長說,馬主席啊馬主席,我在醫院工作了這麼多年,誰個領導或者領導親屬生病,不是一大幫人衆星捧月地照看着,您真是太那個了。馬駿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坐了半天,他感到雙腳發麻。
哪知道,馬駿剛一站起來,就覺得頭暈目眩,四肢無力,他像一隻木頭一樣向後到去。要不是女院長搶先一步扶着他,他就會撞在牆壁上。
女院長堅決地說,這樣不行,我得把您請去好好檢查檢查。馬駿定了定神,說,沒事,可能是沒睡好。女院長說,您看您,臉色白得嚇人,不行,您一定得跟我去查一下。
馬駿執拗不過,點頭同意了,女院長跑到門口,喊了一嗓子,一下子進來三個值班護士。女院長對其中的一個說,小何,你負責在這裡照顧馬主席的愛人,一定得給我照顧好,小何忙不迭地答應。女院長又對另兩個說,你們兩個扶着馬主席,到化驗科去,小心點。
馬駿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才三十出頭,在女院長的眼裡,就像是七老八十似的,他想擺脫兩個女護士熱情的攙扶,試着走了兩步,感覺自己好像騰雲駕霧一樣,雙腿不聽自己的使喚,只得順從地被她們簇擁着,走出了病房。
一大通檢查下來,一直忙前忙後的女院長看着化驗報告,面色凝重起來,她讓馬駿靠在沙發上,又拿了一個枕頭塞在馬駿的腰間,示意兩個護士出去,輕輕地帶上門,她說,馬主席,問題很嚴重啊!
馬駿問,什麼問題?女院長說,您需要住院治療。馬駿皺着眉頭,問,到底我有什麼問題?女院長低聲說,您屬於中度貧血。馬駿說,不會吧,我怎麼會貧血呢?女院長扶了扶眼鏡,說,馬主席,您肯定是經常加班熬夜,飲食不規律。馬駿無奈地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女院長說,哎,您真是一個好領導啊。這樣吧,您先住下來,我讓我婆婆給您燉點雞湯。馬駿說,我明天還有個慰問活動呢。女院長嚴肅地說,馬主席,您可是病人,病人得聽醫生的。您要是累垮了,我可是會擔責任的。
馬駿躺在病牀上,不一會就睡着了。
等他醒來,發現窗外站滿了人。這些人一見馬駿醒了,連門都顧不得敲,就蜂擁着走了進來。
一看這些熟悉的面孔,馬駿就知道這是女院長把自己住院的消息傳了出去。他一一跟這些部下打招呼,然後說,大家都回去吧,大過節的,正是和親人團聚、走親訪友的時候,在這裡陪我做什麼。衛生局局長說,馬主席,您日夜操勞,把身體都累壞了,我們底下的同志,心裡有愧啊!水利局長說,馬主席,您好好養着,我讓他們在弄野山參,一會就有蔘湯喝了。劉盛說,大家說幾句就走吧,這麼多人擠在這裡,讓馬主席怎麼安心靜養?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肯走,劉盛說,這樣吧,大家都跟我一起出去,咱們等馬主席休養好了,再來探望。
劉盛把一羣人弄走後,又折轉回來,他變戲法地掏出一個盒子來,說,馬主席,我特意帶來了一些參,我老丈人身體不好,自從喝了幾回蔘湯後,身子骨就硬朗了不少,呆會我讓他們清燉。
馬駿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劉盛說,哎呀,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實話跟你說,樓下的大院都停滿了車,聽說您身體不舒服,大家都來了,我本想勸他們走,勸是勸動了,可是大家都呆在車裡,等着來看你呢。
你跟他們說,我不需要他們來看我,我只不過是有些貧血,躺一兩天就會好的,不要小題大做嘛。馬駿想睡下來,這個未完成的動作被劉盛注意到了,劉盛馬上起身,服侍馬駿睡下。
你走吧,有什麼事,我會跟你打電話的。馬駿說完,閉上眼睛,劉盛答奕了一聲,說,馬主席,您先休息一會,蔘湯馬上就好,弄好了我給你送來。馬駿唔了一聲,算是回答。
劉盛剛走到門口,馬駿睜開眼睛,問,交通局的葛援朝來了沒有?劉盛說,來了,在樓下呢。馬駿說,讓他來一下。劉盛一邊下樓,一邊想,沒見葛援朝跟馬主席怎麼來往啊,爲什麼獨獨叫他上去呢?
葛援朝見劉盛敲他的車窗,忙打開車門,問,劉秘書長,馬主席的身體不要緊吧?劉盛說,老葛,馬主席讓你上去呢。葛援朝低聲問,就叫我一個?劉盛心裡有些發酸,說,快上去吧,少說些話,馬主席還很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