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文斌得知兒子萬天天被公安局抓了的消息，聯想到方海平把電話關掉一事，不由得氣得七竅生煙，好你個方海平，要不是我萬文斌，你會坐上今天的這個位置？你他媽的一個招呼都不打，居然抓了我的兒子，簡直就是他媽的白眼狼！如今老子好歹還是這洛山州的領導，你太不把老子放在眼裡了。
想到這裡。萬文斌打電話到秘書處要車，不想秘書科的人說，車剛被另一名副主席要走了。洛山州窮，具體體現在政協領導的坐駕上，政協副主席有七個，共用三臺車。嚴格意義上說，是六個人共用兩臺車，因爲管機關的那位副主席獨自享用着其中的一輛。
六人兩車，車就顯得珍貴了，明裡幾個副主席都表現得相當的團結謙和，春風和氣的樣子，可是秘書處的處長三年內換了兩個人，就很說明問題了。這次，萬文斌沒有車可坐，無異於火上澆油，他顧不得罵秘書處長，噔噔地下了樓，出門攔了個三輪車，氣沖沖地殺向公安局。
下了三輪車，萬文斌徑直往三樓方海平的辦公室走，被一個小年輕不由分說地攔住了，萬文斌氣綠了眼睛，指了指小年輕的鼻子，又指着自己的鼻子，說，你知不知道我是哪個？小年輕是在萬文斌離開公安局後才進來的，萬文斌的名字他倒是聽說過，可是沒對上號，哪裡認識？他打量了一下萬文斌，一看有官相，雙腿打了個顫，問，您找誰？
萬文斌粗着嗓子說，我找方海平。小年輕陪了個笑，說，方局長正在接待州領導，要不您先到我辦公室坐坐？萬文斌掃了一眼小年輕身後的辦公室，見政府秘書長劉盛的司機正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着21寸長虹電視裡的足球賽。
萬文斌一尋思，覺得小年輕不是說的假話，劉盛的司機在，說明劉盛來了，劉盛又有可能是陪着哪個州領導來的，想到這裡，他調整了一下情緒，走進了小年輕的辦公室，悶頭坐在了沙發上，又誇張地咳嗽了一聲。
劉盛的司機一驚，看進了萬文斌，忙陪着笑，站起來，打招呼說，喲，萬主席，您來了。萬文斌點了點頭，盡力讓自己的臉色好看一些，說，劉秘書長一個人來的？司機說，不是，劉秘書長是陪着馬主席來的。
萬文斌哦了一聲，心裡卻打起了九九，這個馬駿，剛上班才幾天？就往這裡跑，會不會與兒子的事有關？肯定有關！他的車不就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給砸的嗎？他的司機不是萬天天帶人打的嗎？他這是公報私仇來了！
正想着，方海平走了進來。小年輕一看情勢不對，到方海平的辦公室把方海平給叫了出來。方海平打了個哈哈，說，萬主席，您來啦，怎麼不打個電話，我好出門迎接啊！
萬文斌沒好氣地說，方局長，你事多，不敢麻煩你。方海平說，萬主席，來，到我的辦公室坐一坐。萬文斌擺擺手，說，不了，我來，是問一下萬天天的事的。方海平問，您家天天怎麼了？萬文斌恨聲說，方局長不會不知道吧？方海平摸了摸腦袋，說，萬主席，您就不要打啞謎了，我真不知道。
萬文斌指了指門口，說，你去找他們問問吧。方海平用目光掃了一下小年輕，說，你，去，把洪星叫來。洪星是公安局治安處的處長，是個小個子，長着一雙眯眯眼。方海平問，洪處長，你知道萬天天的事嗎？洪星跟萬文斌行完禮打完招呼，說，剛聽說，正準備跟您彙報呢。
萬文斌問洪星，是誰下的命令？洪星的眯眯眼轉了轉，說，這個嘛，呃，是這樣的，我也不大情楚。方海平說，萬主席，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先稍坐一坐，我回頭跟馬主席把工作彙報完，再來陪您，好不好？洪星，你在這裡陪陪萬主席。
不用了。萬文斌冷冷地甩了甩袖子，背起手就往外走。方海平居然沒有絲毫挽留的意思，這讓萬文斌陡生人走茶涼的淒涼。他回望了一下公安局的大樓，他曾是這棟樓的主人，在裡面威風八面，一言九鼎，可是現如今，他只能擺擺虛架子了，萬文斌擡頭看了看天，嘆了一口粗氣。
正在路邊攔三輪車，洪星開着車趕來了，他說，老領導，我送您吧。萬文斌猶豫了一下，還是拉開門坐了上去。洪星說，老領導，剛纔我當着方局的面，不好說，您得體諒。萬文斌問，怎麼回事？
洪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政府的馬主席在局裡調研，我列席了彙報會。萬文斌狠狠地朝窗外吐了一口痰，說，我知道了，你送我回辦公室。
萬文斌徑直來到普全知的辦公室，朝普全知大吐苦水。普全知聽完後，說，很有力度嘛。萬文斌知道普全知說的是馬駿，扇風點火地說，他來三天，就朝我下手，我看要不了多久，誰的手都敢下了。普全知拍了一下桌子，說，就憑他？文斌啊，你稍安勿躁，我自有辦法。
普全知沒有明說怎麼對付馬駿，但還是讓萬文斌心裡舒坦了不少，他討好地說，普書記，只要您開口，我萬文斌一定配合。普全知說，先不說這些，我安排一下，讓他們先放人吧。你回去好好管教一下，多的話我不說了，再鬧出事來，我就不管了。我家普通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要真鬧出個好歹來，哼。
萬文斌唯唯諾諾地從普全知的辦公室出來，卻正與馬駿撞了個滿懷。原來，馬駿接到了何自強的電話，中斷了在公安局的調研，緊急趕往何自強的辦公室，他匆匆地跟萬文斌點了點頭，算是致意，推開何自強的門，何自強正坐在椅子上，臉色相當難看。他遞給馬駿一份材料，說，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