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顧雲浩考上秀才之後, 他們家上門的人也是比往常要多上許多。
特別這兩日顧雲浩在家, 村裡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樂意往他們家跑。
原因無他, 誰叫他們家的幾個孩子都差不多快要到了說親的年紀呢。
當然, 在這些人眼中, 顧雲浩肯定首當其衝的是個香餑餑。
即便現在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 這個年紀在鄉下說親委實是早了些, 但這也阻擋不住衆人的熱切,畢竟還有訂親這麼一個說法嘛。
十四歲的小秀才,學問又好, 長得又俊俏,平時待人還和氣,說實話, 這樣的條件, 讓人不動心也難。
在經歷了好些人明裡暗裡的示意之後,衛氏也只得放出話來, 說兒子年紀還小, 且早些年請了大師算過, 得要晚點成親纔好, 這才讓衆人暫時熄了心思。
衛氏想的很清楚, 現在兒子年紀還小, 又這麼爭氣有出息,說不定今後還能更進一步考上舉人。
她是絕對不願意現在,就早早的訂下顧雲浩的婚事, 畢竟在衛氏看來, 即便有些人家的姑娘還算看着順眼,但說到底還是有些不太滿意。
在衛氏心裡,當然是不願找個官家千金當兒媳的。
俗話說高嫁低娶,她並不想未來兒媳的家世太好,怕到時候兒子在兒媳或是岳家面前氣。
可是,衛氏還是想找一個知書識禮的姑娘,畢竟顧雲浩是個讀書人,若是兒媳婦大字不認識兩個,又覺得委屈了兒子。
衛氏不懂什麼文化意識的契合和匹配,她只是單純地希望,到時候兒子兒媳小兩口能說得上話,兒子能過得舒心。
自然,這些話衛氏從未對顧雲浩說過。
畢竟她心裡也清楚,現在兒子還在念書,年紀又不大,完全沒必要說這些東西分他的心。
衛氏放出話來,說暫時不考慮顧雲浩的婚事,衆人惋惜之後,便又極快地轉移了目標,將注意力放在了顧雲濤跟二妞、三妞身上。
這也難怪,畢竟顧家人口簡單,家風不錯,現在家裡又出了秀才,想讓人不中意他們家都不成。
顧雲濤跟二妞都已經十七了,三妞也將近十六,確實都到了說親的年紀。
因而,這些天來,方氏跟衛氏兩人都是花了大心思在這事上面。
不過卻是選擇越多,越是覺得挑花了眼,覺得總是有些地方不是很滿意,因而現下都還沒有個決斷。
顧雲浩見着他娘這幾天都在反覆思量二妞的婚事,便提議道說要不要提前給準備嫁妝。
哪曉得話一出口,衛氏就很是詫異地道:“這從訂親到嫁人,至少還有小半年呢,嫁妝不過就是打一些木頭傢俱罷了,有你爹在,怎麼得也能弄好,哪裡需要提前準備。”
“再則來說,這麼着急忙慌地打傢俱,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二妞定了人家呢,或是覺得咱們家一心恨嫁,反而惹人議論。”
聽了衛氏的話,顧雲浩也覺得自己有些想岔了。
他本想着讓二姐風光出嫁,就巴望着什麼東西都能提前準備好,凡是盡善盡美,卻是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些說道。
不過想來也是,這個時代的男女都成婚早,一般十七八歲的姑娘,要麼都已經嫁人,即便沒有嫁人的,也大多說定了人家。
像他們家這樣女兒出嫁晚的,也確實算少的。
好在他中了秀才,非但沒有讓二妞因爲年紀影響了婚事,反而還增加了衛氏的底氣。
畢竟二妞本來就生得好,雖然年紀大了那麼一點,但卻有個出息的弟弟,這樣的條件,絕對是有資格在婚事上挑揀挑揀的。
“娘,要不咱們給二姐準備些別的?”
想了想,顧雲浩還是忍不住建議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咱們鄉下哪家丫頭出嫁,不就是打點傢俱就得了,先前你大姐嫁人的時候,我是說過每人都給十兩銀子的壓箱錢,現在你二姐的十兩,我到時候給她就是了。”
衛氏知曉兒子跟二女兒關係最好,雖然現在家裡條件好了,但顧雲浩還要念書考試,她總是覺得要多存點錢才能安心。
見狀,顧雲浩頓了頓,繼續勸道:“要不咱們給二姐陪嫁點妝奩田,壓箱銀總歸是沒有產業好,所謂人心隔肚皮,銀子給的再多也有可能被人算計了去,但妝奩田卻是能在宗祠、衙門登記的,這樣二姐今後的日子更有保障些。”
顧雲浩越發覺得,實在沒有必要,把所有的錢全部換成銀子放在家裡,不安全不說,也實在是除了特殊的情況,家裡尋常也花不了多少銀子。
與其守着銀子過日子,不如多置辦些產業,總歸還能多點收入。
特別是對於女兒家,存着一大筆壓箱銀真心沒有太大的必要。
若是遇到一個良善的人家還罷了,若是遇到難纏的婆家,說不定哪天就被人算計了去。
這個時代最保值、最實惠的產業便是田地了,一般人家不到關鍵時刻,是絕對不會打賣田賣地的念頭。
雖然當初大妞出嫁之時,他也曾有過這樣的建議,但那時候年歲還小,在家裡還說不上什麼話,而且家裡條件也有限,就算有心也是無力。
不過如今二妞也在說親了,顧雲浩自然想他二姐今後過得好,便又再次提了出來。
“不行!”
哪曉得話才說出口,便被衛氏搖頭否定道:“且不說咱們家新買的地那麼好,就說你二姐現在都還沒說定人家,到時候若是離得遠了,即便咱們給陪嫁了田地,也不方便照料。”
“娘你這話倒是,只是即便有了田地,但今後也未必親自耕種啊,只租給佃戶就是了,每年二姐還能收點銀子做零花。”顧雲浩繼續勸道。
這話乃是實話。
比如他們家纔買了四十畝地,加上先前的七畝,一共四十七畝,現在家裡就顧長光一個壯勞力,是怎麼也種不過來的。
而且顧明良跟李氏二老的六畝養老田,以及顧長榮家現在也多了二十畝地,他們一大家子現在一共是整整有了八十畝地。
這些田地又分別在兩個村子,即便是請短工幫忙種,也是忙不過來。
所以衆人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將隔壁村子裡,大房跟二房新置辦的六十畝地全部租給了佃農耕種,而青坪村的二十畝地,也租出去了十畝。
攏共只留下十畝地自己種,夠一大家人吃飯也就是了。
因而,顧雲浩便想着即便是二姐到時候嫁的遠了點,在陪嫁妝奩田這個事情上,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那你說給多少?”
“要不十畝?”
“太多了,你可是不知道現在田地有多值錢,咱們家先前能用一百五十兩買到四十畝好地,是走了多大的運氣。”
聽了這話,衛氏又是連連搖頭:“現在的十畝地,少說也值將近六十兩銀子,哪有陪嫁這麼多的,咱們又不是那富貴人家。”
見他娘堅持,顧雲浩也不好再提。
天底下有哪個母親不心疼自己的兒女,即便心裡偏疼他一些,但顧雲浩心裡清楚,衛氏跟顧長光也是真的心疼三個姐姐。
哪家父母不想自己的女兒風光出嫁,不盼着女兒嫁人之後能過得舒心順暢,只是大多是爲現實所迫,只得盡力而爲罷了。
在他爹孃的心裡面,也巴不得多給三個姐姐一些陪嫁,讓她們嫁人之後更有底氣,但卻又怕花的銀子多了,到時候沒了銀子給他念書趕考。
說到底,即便現在家裡條件好一些了,但還是還沒有到能他們能行事隨心的程度。
明白這一點,顧雲浩也並不再逼迫他娘。
最後只商議決定到時候以二十五兩銀子爲限,看情況給二妞置辦田地,或是直接從先前買來的地裡面,劃出五畝給二妞做妝奩田。
當然,三妞出嫁之時,也是如此。
顧雲浩也知道這已經是衛氏的極限了。
“娘,我想着,今後要在陵江書院唸書,學業上還是得時常要老師點撥,倒是還要經常往府城跑,不如咱們在府城買個房子吧?”
想了想,顧雲浩又與衛氏商議道。
雖然說這個時代都是男人當家,這麼多年以來,顧雲浩也算看明白了。
他爹雖然是當家人,但家裡什麼事都拿主意的都還是他娘,凡事只要衛氏贊同了,顧長光也基本是沒什麼意見。
趕巧他爹今天不在,所以顧雲浩便打算先跟衛氏提一下。
衛氏是萬沒想到兒子會提出這個,立馬腦子裡就開始算起賬來。
他們家先前分家得了二百一十兩銀子,顧雲浩又領回了一年的稟膳銀,攏共得了二百二十二兩。
這些年顧長光幹木匠活,以及衛氏帶着二妞、三妞一起織布、打絡子、養雞養鴨賺的錢,除了開銷顧雲浩唸書每年二兩銀子的束脩之外,也都是全部攢了起來。
幾年下來,他們二房也攢了二十三兩。
還加上之前顧雲浩救人,季老爺送來的謝禮裡面,只開銷了大妞那十兩銀子的壓箱銀,也還剩了五十兩,衛氏一直小心的收着。
這樣算下來,他們二房還是有二百九十五兩,即便前面花去了一百五十兩買地,還餘下了一百四十五兩。
現在又得留出五十兩,到時候給二妞跟三妞置辦妝奩田,所以家裡能動用的錢也只剩下九十五兩。
算清了現在家裡的餘錢,衛氏問道:“在府城買房?那得多少銀子?”